第三十三章 有那麽難嗎
兩張桌子很快坐滿了，完全不夠坐，想嚐試的人實在太多了。
不僅僅是為了占便宜，有些人還和李丘澤卯上了，有種智商被侮辱的感覺，不賺他一筆不爽快。
塑料凳子倒是還夠，李丘澤說是拿幾張，其實直接一摞拎過來。
這種塑料凳子摞在一起不占空，扯開之後足有十幾張。
“那個，小李啊。”黃貴站在隔壁一直打量，躊躇著問，“我這邊有張桌子，你要不？”
主要看著一張張二十塊甩過來，還是很爽利的，這還不到一分鍾，已經收了快二百塊。
可他又擔心幫倒忙。
這規則太簡單了。
那寫的人多，不也賠得多麽？
“要！”
望著李丘澤根本沒猶豫的表情，嘴角依舊掛著微笑，黃貴也就隨他了。
把自己放雜物的小桌板清空，搬了過來。
有了多餘的地方，再次加入幾人。
還有幾人甚至主動提出來不要桌子，椅子也不要了，問李丘澤拿了筆紙，蹲在地上就開幹。
周圍人流不散，全被這種新奇的玩法吸引了，一是看熱鬧，二是等空位。
閑來無事的人，幾乎每個人都有種躍躍欲試的心態。
張杆壓低鴨舌帽，在旁邊轉悠，一板一眼地監督，事情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說啥？
隻能把眼睛擦亮，防止有人作弊，盡量挽回損失。
突然體驗了一把監考老師的感覺。
沒錯，就連以他對李丘澤的信任，都不相信這法子能賺錢。
回擊周曉雲的效果倒是達到了。
這莫非就是語文老師教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澤哥信誓旦旦的辦法？
隻是，真的好傷啊！
隔壁，黃貴適時吆喝一嗓子：“大家等著也是等著，上我這邊試試手氣唄，十塊錢二十個圈，請尊財神回家發財呀。”
“說的也是，來，給我來十塊錢的圈。”
他今晚的生意也就這麽開張了。
如果換現在的狀況發生在周曉雲那邊，他能有這賺頭？
他是真的悟了。
一點不想李丘澤的攤位死掉，可是看這為了回擊周曉雲想出的歪招，真的難啊。
也隻能抓緊時間趕快賺兩筆。
再說周曉雲這邊。
原本大好的生意被攪了，氣得鼻子差點沒冒煙，不過好在免費送娃娃這事，他是一百個不相信的，肯定是對方玩的把戲，想著隻要大家夥兒跑過去一看，不是這麽回事，必然一哄而散，還會破口大罵。
倒算不上擔心。
然而站在攤位前麵，始終眺望那邊，卻發現陣陣歡笑聲傳來，大家夥兒不僅沒散，還挺樂嗬。
心裏一下慌了。
怎麽可能還真免費送娃娃？！
他是做買賣的人，這事說破了天，他也不信。
“陳姐，幫我看下攤兒。”
他必須過去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不動聲色來到李丘澤的攤位這邊，站在人群最後麵，踮腳往裏麵一打量……
周曉雲：“！！！”
從1寫到300，寫成功了全場娃娃任選？
什麽腦殼才能想出這種餿主意？
他終於明白了人群為什麽沒散，還留了下來。
換成是他，他也要上啊。
這和白送還真沒什麽區別。
所以我絞盡腦汁要對付的，其實是倆傻叉？
“誒，曉雲，你也過來了。”
旁邊有人拍了他一下，扭頭一看，是另一家套圈的攤主。
眼下這情況，坐不住的顯然不是他一個人。
周曉雲點點頭：“看看他這搞啥，你這……”
“我都快‘活’不下去了，你們兩家這麽搞。”中年攤主欲哭無淚。
怪我嘍？
周曉雲心想，做買賣本就是各憑本事，自己整不出花活兒，活該賺不到錢，早年錢已經被你們賺去了，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回家歇著吧。
“曉雲你說他這麽幹，有搞頭嗎，別的不提，這客人給錢，那是真爽快啊。”
都不能叫給，搶著塞呀！
為了空位置差點沒爭起來，他做了這麽多年買賣，還沒遇到過這種好事。
“你能從1寫到300麽？”周曉雲反問。
對方笑著撓頭：“這肯定沒問題啊。”
“那不就得了。”周曉雲聳聳肩。
“那他為啥要這麽搞？”
“搞我唄。”周曉雲微微眯眼。
對方想了想，也確實隻有這個解釋。
“讓他來。”周曉雲冷笑一聲，“你們之前說他們賠本賺吆喝，那是假的，他們的娃娃真有問題，不是正規渠道的貨，現在這才是真的賠本買賣，我看他能撐多久。”
攤位裏麵。
張杆發現那個六歲的女孩停筆了，走過去俯身一打量，小丫頭抬頭看向他，大眼睛裏水汪汪的，險些沒哭出來，然後又望向自己的爸爸。
“嗚嗚嗚嗚……”
張杆很無恥地笑了。
隻見她身前的白紙上，霍然寫到了“19”。
接下來，突然來一個“10”（劃掉）。
“咋了這是？”她爸走過來一看，不禁腦門一拍，得，二十塊錢去了。
人家小黑板上的規矩寫得很清楚，不能塗改。
才知道高估了女兒，她倒有可能寫到300，關鍵不能塗改的這個規矩，不是欺負小朋友嗎？
“大哥，這個……”李丘澤笑著用手指撓了撓腮幫子。
“我又沒說什麽！”大哥瞪眼道。
人群大笑。
不過一個年僅六歲的小女孩出點差錯，完全在情理之中。
剛空出來的位置，立馬被人補上。
“小妹妹別哭哈，叔叔給你報仇！”一名三十左右的青年人抬頭笑道，“叔叔都快寫到100了呢。”
圍觀的人再次笑出聲，這事對於一個成年人而言，哪有半點難度？
剛因為賺了二十塊有些小激動的張杆，臉上的笑容又僵下來，來到對方身後，眼睛沿著A4紙一順掃下去。
誒？
“你等等！”
“咋了？”對方抬頭。
瑪德，這你還能找出我的錯？
張杆伸手往紙上一點：“你77去哪裏了？”
青年人低頭望去。
75，76，78，79……
“我日……”張嘴就是一句粗口。
寫得太快，寫跳了，絕不可能是他不會數數。
“我再來！”
誰能服氣？
他立馬又能掏出二十塊，這現在不僅僅是玩遊戲的問題，更涉及到一個二十六歲的成年人的尊嚴。
張杆倒是想接啊，可圍觀群眾不答應，不少人等老半天了。
青年人一臉悻悻，也隻能站起身來，旁邊六歲的女孩被爸爸抱在懷裏，還沒幹透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青年人：“……”
這尼瑪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兒子，寫慢點，別急別驕傲啊，你看，這大人得意忘形都出岔子了。”
青年人：“……”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看啥看，我現在排隊行不，我今兒個還就不走了！”看到李丘澤望過來，青年人手指點地道。
“行行，別上頭，別上頭就行。”
李丘澤還能說啥，顧客是上帝啊，隻能陪著笑臉。
“啊！”這時，突然一聲慘叫傳來。
大家齊刷刷望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夥子。
張杆哧溜跑過去，低頭一看……
“嘿嘿。”
“你還笑！”
你丫的一個“101”能寫兩遍，我還賺到錢了，我不笑？
又一個敗下陣來。
圍觀人群中，有幾個人不禁抓起腦殼，這事難道真有點難度，怎麽接連出錯？
“穩住啊大家！”
一位大爺忍不住出聲，反正沒準備參加，對毛絨玩具沒興趣：“又不限時間，300個數還能寫到收攤？急什麽急呢？”
有人附和道：“對，別急，一個個數來，寫完頓一頓，感覺腦子有點混亂了，起來換家裏人寫，可以換人的呀！”
李丘澤笑而不語，任他們提醒，還巴不得他們多說幾句。
現場三兩個小孩子就不說，一個大人，讓你從1寫到300，你好意思寫一半放棄，讓家裏人續寫？
誰還沒點臉？
至於寫完一個數緩緩，頓一頓……語義飽和現象告訴我們，當人長時間專注於某個字時，會突然發現不認識它了。
放在數字上也是一樣的道理。
阿拉伯數字就十個，你越提醒，寫的人越專注，然後十個數字繁複排列，你猜會發生什麽？
“誒！這位大姐你等一下，我們說寫到300，你咋搞出401了？”
張杆無疑是一名出色的監考官。
大姐：“我……”
我特麽哪知道！
…
“大哥，你可以停筆了，你這兩個圈是什麽意思？無窮大嗎？”
大哥梗著脖子，抬起頭：“什麽無窮大，這是兩個零！”
還嘴硬，張杆不爽道：“好，我就算是兩個零，那你到底寫的是2000呢，還是2000呢？”
大哥：“……”
右手用力一抓，恨不得把紙捏成碎片。
他都寫到258了呀！
完全沒注意到寫了個2000。
…
“媽媽媽！”
“怎麽了，女兒？”
“你來寫，我腦子有點混了，剛才203後麵，我差點寫了205。”
“……”
這情況不對呀。
現場大家夥兒紛紛皺眉，你看我，我看你。
最開始上場的一批人，除了這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外，全體陣亡。
喏，現在連她都在呼叫外援。
從1寫到300這事，有那麽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