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當恩怨各一半
“哈哈，你們都不要爭，不要搶，老身會全都吞掉你們！”一道虛影站在了蘇昭他們的麵前。
枯榮妖，她踏入了東殿之內。
姚念禪師靜坐在東殿之內，轉動著佛珠，古井無波。
枯榮妖的身形也從一個老嫗，緩緩的化為一身紅衣的中年美婦，她的眼中帶著恨意，看向姚念禪師所在的東殿之內：“負心人，你沒有想到我還有衝破封印的一日吧！當年你騙的我深入此間囫圇之中，修為被封，身軀被鎮，如今我破封而出，你卻是像一個縮頭烏龜一樣，待在佛前！”
蘇昭肩膀之上，小白狐已經蓄勢待發，隨時準備與枯榮妖拚死一戰。
蘇昭靠著李扶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這中年美婦就在他們身前不到三尺的位置，距離極近，可以清楚的看到中年美婦的樣貌。
濃眉大眼滿是淒涼悔恨，高高的鼻梁，一雙薄唇道盡心酸。身形極盡豐滿，一雙手臂卻是幹枯如同樹皮。
一身鳳冠霞帔，頭上的黃金流蘇，隨著她的腦袋的移動，緩緩搖晃。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姚念手持木魚從東殿走出。
東廂房內，小和尚們全都靠在門上，透過細小的縫隙，看向外滿。
枯榮要看到姚念，眼中帶著以前從未有過的神采，非常的複雜，看透了人生，看透了一生悲歡離合。
“姚念，你當初騙我，進入封印之中，現在你可知道錯了。若是你知道錯了，我給你留個全屍，也算是你我夫妻恩情一場，給你一個麵子！”枯榮走進幾步，越過蘇昭與一法大師他們，踏上了東殿的台階，站在了姚念的身前。
這是她這數十年來，第一次距離姚念這麽近。
上一次，是她與姚念拜堂成親的時候，姚念以佛身入塵世，化凡人之軀，引動枯榮思凡之心，讓她動了情，對一個無情的人動了情。
“小和尚，你怕不怕妖怪？”一句調戲之言，開啟了一段孽緣。
這是她最不該動情的人，卻是深深的陷入其中。
枯榮本以為她為姚念收起一身的殺戮，收起那漫天的妖氣，可以與姚念雙宿雙飛。
誰知道，到頭來卻是如此一個境遇。
一夜歡好之後，她被姚念帶入了通光寺的古陣之內，陣法啟動，她的本體被鎮壓在了這通光寺內，姚念離開過一陣子，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個無情的高僧。
他是為人祈福的大德高僧，他是坐鎮一方，鎮壓她這個妖邪的神僧。
姚念像是變了一個人，不認得她了，她也終日困在西殿之內，再也不能與那個小和尚一起談天說地，再也不能談論佛祖，再也不能執手相看淚眼。
這種孤獨，這種痛徹心扉，這種絕望到底的感覺，隻有枯榮一個人獨自承受。
她變了容顏，不再是中年豐饒，而是成為了一個將行就木的老嫗。
她痛恨一切看中色相的男子，她痛恨一切長相漂亮的女子，她要讓他們全都成為自己的養料，她要在姚念的麵前殺人，讓姚念知道，這一切都是他逼得！
“枯榮，好久不見了。”姚念眼中的無情消散，臉上帶著微笑，像是與一個舊日的熟人相見。
蘇昭看向李扶劍，無聲的開口：“這兩人似乎有點問題！”
李扶劍點頭，他想要把自己的玉牌拿出來，寫點什麽。
隻是這種情況下，李扶劍也不敢真的寫點什麽！
“好久不見，哈哈哈哈！”枯榮妖一揮手，姚念的身體飛了出去，撞擊在東殿的大門之上，把大門撞得一陣搖晃。
“我日日在西殿看著你，你卻是始終都不出來看我一眼，你的心真狠，就如你當年一樣，騙我入此陣，囚我數十載！”枯榮腳下是一雙紅色繡花鴛鴦鞋，這是她當年出嫁的時候所穿。
她當年在給姚念鋪床，本以為兩人恩愛如此，誰知道等來的卻是漫天殺陣，至此她成了姚念的階下之囚。
“枯榮，你若是想走，無人攔得住你，酒肉大師就要趕來了，你若是不走，便逃不掉了！”姚念禪師起身，他的嘴角帶著一絲血跡。
“哈哈，真是可笑啊，你現在又發的什麽慈悲之心，念的什麽多餘之情？”枯榮一揮手，紅袍抖動，一團光華再次擊中姚念。
姚念的身體撞開東殿的殿門，倒在裏麵。
枯榮走過去，站在了東殿的門口。
一門之隔。
她一身紅衣，一身紅嫁衣，看著殿內的老和尚。
他當初是自己的夫君，不要如來，隻要她！
轉身便是一別，再見卻是仇人！
恐怖的妖力充斥過來，東廂房的小和尚全都被吸了過來，漂浮在空中。
“姚念，這是你的徒子徒孫，你今日與我道歉，說一句對不起！我便放了他們，這幾個人族修行者，我也一並放了，隻殺你一人！”枯榮等姚念起身之後，看向站在東殿之內的姚念禪師。
“師父，救命！”
“救命啊，主持師父，救救我們啊！”小和尚們在空中搖晃。
姚念雙手合十，緩緩跪在地上：“施主，一切都是貧僧的錯，要是怪，你就怪貧僧一人，與他們無關。”
枯榮左手一抓，一個小和尚瞬間爆開，血紅色灑落地上。
一法大師看的眼角直跳，心裏麵是怕極了。
蘇昭與李扶劍也是麵色極為難看，枯榮妖現在沒了封印，太強大了！
“都是貧僧的錯，請放人吧！”姚念開口，看似在認錯，卻是麵無表情，他願意承受任何的誹謗與惡業，身入無間煉獄，隻為心中如來。
可是，他不會道歉，他不會說對不起，他無情了，他的心空了。
“我隻要一句對不起！”枯榮眼底發紅，帶著恨意，這不是仇恨，而是因愛生恨，眼前的是一個負心人，是一個無情的混蛋！
她的手再次握住，當即有兩個小和尚炸開，像是西瓜一樣，被轟擊開來，鮮血四濺。染紅了東殿的台階。
“師父，求求您說一句對不起吧，我想活著，不想死！”還有四個小和尚，痛哭流涕，大聲的乞求姚念。
“我心不可動搖，我念隻有過錯，卻無其他！”姚念起身，“酒肉大師快到了，你快要走不掉了！殺了我，你快些逃命去吧。”
枯榮俊美的臉上滿是嘲笑，她眼角濕潤，化為人身的數百年來，是她第一次流淚。
她隻要一個對不起，卻難以做到。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枯榮厲聲喝道，她的手上，光華閃爍，瞬間來到了姚念的腦門前，隻有一根發絲的距離，便會穿透姚念的腦袋。
姚念雙手合十，渾然不動。
“孽障，你越界了！”一聲爆喝在通光寺外響起，無邊的金色光華融入通光寺上方的大陣之中。
枯榮的身影瞬間破散，一道靈光回歸了西殿的本體之內。
“老禿驢，你壞我大事，我要吞了你！”遮天巨樹傳來怒吼與不甘，它的身上，搖晃著各種骨灰罐，綠色的光影，漂浮在樹枝之中。
看到枯榮妖飛回去，一法大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蘇昭拉著李扶劍快速的走進了東殿裏麵。一法大師看到之後，暗罵一聲，也連滾帶爬的滾進了東殿之內。
失去了枯榮要控製的小和尚們也連忙跑進東殿，這裏已經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了，地麵上三灘血跡，就是最好的說明。
姚念麵色悲苦，他走出了東殿，看向西殿的方向，眼中的無情也緩緩的消散，似乎恢複了當年那個新婚之夜的柔情。
通光寺外，酒肉和尚雙手外撐，一股股的靈力向著通光寺的陣法而去。
他要封印枯榮樹妖，這是給姚念煉心所用，不能隨意毀掉。
“哈哈，老妖婆，你的心亂了！”遮天古樹裏麵，一道悶聲傳來。
樹幹之上，綠光轟然冒出，這不是樹妖的綠色魂光，而是黑袍鬼的綠色火焰。
鬼火焚妖！
“啊！”遮天古樹被通光寺陣法壓製，內部卻是出了大問題，黑袍鬼沒有被完全吞噬掉，他的鬼火爆發，燃盡分身之力，終於引燃了枯榮樹妖的本體。
火焰再次燃燒起來，靈力催動鬼火，鬼火引燃樹幹，燃燒妖力與妖體。
“轟！”
巨大的爆炸炸開，一道道的火焰出現，枯榮樹妖的本體被炸開，落在地上，燃燒不斷。
樹妖淒厲的嘶吼著，一道紅色人影從樹妖本體之上再次出現，她腳邊的裙腳帶著火光，她走向西殿與東殿的分界線，她站在了分界線上，眼睛通紅的看向姚念：“此生，你虧欠我太多！”
姚念一步踏出，也來到了分界線的另一側，他雙手合十：“你……你該逃走的。”
西殿的上空，枯榮的本體徹底的炸開，黑袍鬼焚化了分身，徹底的把枯榮樹妖的本體炸開，一罐罐的骨灰壇子從樹上落下，一個個綠色的光華去接住不容的罐子，安穩的落在地上。
蘇昭懷裏，金簪晃動，倩倩飛出來，向著西殿而去。她感覺到了她的骨灰罐子，她要去找到它。
“小和尚，你怕不怕妖怪？”枯榮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一如當年。
慢慢，她全身被綠色的火焰吞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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