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江小魚
惡人穀處於昆侖之巔,最初屬於昆侖派的祖庭,元明之戰魔教敗退西域,與昆侖派比鄰而居。
碩大的西域,一正一邪兩大勢力相互對峙,其他門派距離太遠,根本無法援助和幹涉,局麵自然漸漸向著一方傾斜。
魔教再頹廢,也是一個龐然大物,根本不是昆侖可以單獨抗衡。
擔心滿門被滅的昆侖派隻能舉派搬遷到了關隴地區,和倥侗華山訂立攻守同盟,互為犄角,從此之後再未返回西域。
昆侖祖庭荒廢百餘年,直到二十多年前被五大惡人占據,改名為惡人穀,再次揚名天下。
從京城前往惡人穀,直線距離就幾乎有五千裏之遙,就算是輕功絕世,來回也要大半個月。
花滿樓要打理生意,李尋歡也要陪伴林詩音,隻有錢恒和憐星,以及愛管閑事的陸小鳳一齊西行,越過潼關之後,一行人卻沒有走河西走廊,而是朝著川藏高原進發。
他們聽到了一個消息,記錄天下第一神劍燕南天收藏畢生財富的藏寶圖在十大惡人狂獅鐵戰的女兒鐵心蘭身上。
無數江湖人士聞訊而動,紛紛北上草原追殺鐵心蘭,想要奪得藏寶圖。
鐵心蘭的風頭甚至漸漸壓過了司空摘星,很多人都相信,天下第一人的寶藏肯定不止十萬兩黃金。
再對比捉到司空摘星和鐵心蘭的難度,更是如若雲泥,於是關攏川藏地區的武者們集體向著草原行動。
狂獅鐵戰的武功也不過一流中等,鐵心蘭更是堪堪晉入宗匠,按理說不可能擋住這麽多的覬覦者,可她偏偏一直沒出事。
至於原因,就是她身邊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個無名小子,這小子武功不過剛剛進入宗師,卻奸猾狡詐智計百出,屢屢耍弄各路高手,一時間名聲迭起。
雙方糾纏許久,奪寶者們也沒弄明白這小子的真實姓名,隻能以刀疤臉小子蔑稱。
不過別人不知道,錢恒卻一清二楚,知道他就是江小魚。
他從昆侖山惡人穀出來後,沒有走關攏古道,而是翻越了阿爾金山,來到了柴達木盆地,一路上遊山玩水,無意間結識了鐵心蘭。
兩人算是歡喜冤家,一番打鬥,江小魚逼迫女扮男裝的鐵心蘭拜自己為師,正好遇見了來搶奪藏寶圖的高手,他自認已經成了鐵心蘭的師父,強自出頭,最終卷入了這場風波。
江小魚自認天下第一聰明人,根本沒有把奪寶者放在眼裏,耍弄各種手段,屢屢虎口脫險,可隨著時間推移,卻漸漸發現問題越來越嚴重。
追殺他們的高手實在太多了,有些人他甚至用盡了惡人穀學來的手段都沒能甩脫,他表麵依然嘻嘻哈哈,實際上卻焦慮起來。
“柳若鬆這個陰魂不散的小人,簡直跟條狗一樣,死死咬住不放,等小爺抽出空來,非要喂他吃點陳年夜香!”
鐵心蘭細心幫他擦拭肋部的傷口,這是一道狹長的劍傷前後通透,幸好沒有傷到任何器官,不然現在他現在已經沒了。
當時雙方驟然遭遇,柳若鬆冷不防使出一招神乎其神的天外流星,差一點就讓江小魚撲街當場。
“你就不要嘴硬了,你現在根本打不過他,那一劍太過精妙,江湖傳言是萬鬆山莊代代精修,數百年才鑄成這一劍,之前有個叫丁鵬的劍客隻不過偷了柳若鬆的劍譜練了幾年,就橫掃昆侖、倥侗、點蒼幾大派。”
江小魚一臉不服,哼道:“什麽家傳劍譜,我看他是偷來的才對,要不為什麽他父親祖父和祖宗從來沒有用過這一劍,難不成留著生崽不成?”
正說著,他忽然慘叫起來,原來是鐵心蘭開始用烈酒為他清洗傷口,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麵目扭曲。
“不管他的劍法從哪來的,他的武功比你高是事實,你要想報仇,以後就好好練武功,把我教你的瘋狂一百零八打練好,起碼不必他差。”
江小魚不以為然道:“你那破功夫還敢號稱川中第一,到底是峨眉的劍不利了,還是唐門的鏢生鏽了?”
鐵心蘭臉色一變,下手突然重了幾分,“起碼比你的破武功強的多。”
江小魚疼得滿頭大汗,立刻求饒道:“是是是,狂獅鐵戰是我最敬仰的人,他的瘋狂一百零八打是我夢寐以求的功夫,我做夢都想學,謝謝鐵大哥為我圓夢!”
鐵心蘭嘴角含笑,但聽到鐵大哥三字後麵色又冷了下來,下手比之前還重,疼得江小魚哇哇直叫。
“死到臨頭,這對鴛鴦還有心思打情罵俏,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一個如同磨砂般粗糙難聽的聲音突然響起,同時一個不似人類的身形慢慢出現。
這人比獨臂鷹王長得還誇張,如同一個巨大的猩猩,他身高至少兩米三,一直佝僂著身子,渾身長滿了又黑又粗的絨毛,越到頭部越是濃密,肩膀以上連脖子都看不見,隻一張又方又正的臉證明了他並非真的猩猩。
“毛猩猩你管得太寬了,讓這對絕命鴛鴦臨死之前享受一番,我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這語聲有氣無力,像是遠遠自風中飄來,微若蚊呐模糊不清,可若仔細去聽,就好像有無數個瞧不見的小毛蟲鑽進自己耳朵裏,惡心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豎起,簡直恨不得將自己耳朵割下來。
鐵心蘭為江小魚包紮好,目光投向剛剛說話的人,“峨眉山上三根毛。”
“人鬼見了都難逃!”一個又尖又細,宛如踩著雞脖子,刺得人耳朵發麻的聲音響起。
說話的人從另一麵出現,這人卻是個侏儒,他身體瘦小,與毛猩猩一樣渾身毛發爆棚,唯一不同的是顏色棕黃,咋一看如同峨眉山的特產金絲猴一樣。
他麵上五官倒也不缺什麽,但生的地方卻完全不對,左眼高,右眼低,嘴巴歪到脖子裏,鼻子是朝上的,像是捏臉選五官時點了隨機。
他嘿嘿一笑,“原來你也聽過毛家兄弟的名號,這實在是太好不過了,嚼心蛀肺毛毛蟲就是在下。”
最後一人出現在兩人的側後方,這人身子倒是和常人無二,隻是脖子足有普通人三倍長,腦袋卻比正常人小得多,一張犬嘴暴凸,正是毛家老二毛公雞。
三人呈三角站位,把兩人包裹在內,無論從何方突圍都會被攔截。
江小魚突然笑了起來,“你們三隻畜生,不老老實實在峨眉山等死,非要來找我的麻煩,莫非以為我是軟柿子不成?”
這些日子的打鬥,他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實力,在宗師武者也是佼佼者,若是完好狀態,不用任何詭計他都能夠擊敗三人,更不用說身邊還有鐵心蘭相助。
毛家三凶嘿嘿冷笑,毛公雞道,“你們大可以試試看看還能不能出手。”
鐵心蘭驟然色變,她才發現體內真氣流轉仿佛染上了疫病,幾乎難以催動,“你們下了毒?”
毛毛蟲霍霍怪笑,“這唐門秘傳的牽機毒可價值不菲,要不是有燕南天的寶藏彌補,我們還真舍不得用呢。”
鐵心蘭集中精神想要催動內力祛毒,卻發現真氣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越來越不聽使喚。
毛猩猩嘲笑道:“這牽機毒發作極快,剛開始隻是無法動用內力,過不了多久就會神智不醒,最後在昏迷中死去,不會遭到多大的痛苦,倒是便宜你們這對鴛鴦了。”
“啊!”
江小魚突然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甚至不斷噴出血來,氣息驟然弱了下去,幾個呼吸間就胸口就沒了起伏。
突逢變故,鐵心蘭直接亂了分寸,連敵人都顧不得,慌忙保住江小魚,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兩串淚珠順流而下。
毛家三兄麵麵相覷,毛猩猩道:“這牽機毒的效果這麽好嗎?”
這毒藥三兄弟也第一次用,並沒有經驗,毛公雞撓撓頭,“或許是之前那小子就有傷在身,所以才死的這麽快?”
毛毛蟲工於心計,沉吟道:“可能是這小子詐死,我們謹慎一點,等一會兒在動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漸漸連鐵心蘭都毒發,整個人昏昏沉沉搖搖欲墜,隻是強打著精神沒有倒下。
毛公雞躍躍欲試,“這也差不多到了毒發的時間,我看那小子這麽長時間不呼吸,肯定是已經涼透了。”
毛猩猩大急,“我可不想吃涼饅頭,這小子可是宗師高手,他的饅頭肯定很好吃。”
毛毛蟲也覺得萬無一失,怕耽誤時間太長節外生枝,於是沉聲道:“我們上。”
三人一齊撲了上去,兩人依然沒有異動,似乎真的沒有反抗之力了。
“我就說肯定沒有問題,這小子肯定是有暗傷在身才毒發這麽快。”
毛毛蟲也暗歎自己太謹慎,一把抓向鐵心蘭,惡形惡狀道:“藏寶圖呢,快拿出來。”
鐵心蘭昏昏沉沉,強打精神一口唾沫吐向毛毛蟲,“你們休想得到藏寶圖。”
毛毛蟲避過飛痰,勃然大怒,狠狠一巴掌扇過去,這一巴掌聲勢猛烈,要是打中說不定能夠把鐵心蘭的頭給打下來。
一隻手捉住了毛毛蟲的手腕。
江小魚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女人真是麻煩,讓我的計劃都沒有徹底成功。”
鐵心蘭又驚又喜,一瞬間就精神起來,看到了少年怪招迭出,和毛家三凶打成一團。
猝不及防下,毛公雞被江小魚打中一掌,整個脖子和臉都憋得通紅,一看就知道受創頗深。
毛猩猩又驚又怒,“你為什麽沒有中毒?”
“怪我咯?”
江小魚肋部劍傷限製,無法全力出手,隻是一味拖延,雙方交手不過三五十招,毛毛蟲突然大叫起來。
“不好,我中毒了!”
毛猩猩也發現自己喉嚨中冒出酸澀氣味,肺部火辣辣的痛,大駭之下慌忙向兄弟看去。
毛毛蟲狀態還行,隻是臉色發紫,毛公雞口鼻鮮血直冒,眼神潰散,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