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葉孤城

在圍觀眾人看來,錢恒一指點出,三人同時消失不見,一個呼吸之後,又再次出現。

錢恒依然負手而立,謝曉峰和慕容秋荻單膝跪地。

三人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可隻看姿態就明白勝負已分。

“太弱了,現在的你和八年前比,能撐過三劍嗎?”

謝曉峰已經說不出話,他的信心幾乎被星空之夢摧毀,這種如同宇宙洪荒一樣的劍法,複雜到讓他感到眩暈。

他清楚,就算是他恢複了全盛的實力,也不過撐的更久一點,失敗依然不可避免。

如此恢弘的劍法,實在是他想都想不出來。

錢恒來到謝小荻身邊,長生真氣漫卷,頃刻間就治好了他的內傷。

“去拜堂吧!”

謝小荻看了看父母,然後頭也不回的後退,來到了新娘身邊。

“醒來!”

這聲音似乎超越現實和夢幻的界限,來到了娃娃夢中,驚醒了沉眠中的她。

睜開眼睛,看到了謝小荻的麵孔,兩人緊緊相擁。

“夫妻對拜!”

新人終於完成了最後一拜,成為了夫妻。

謝小荻緊緊擁抱著新娘,突然吐出一口鮮血,他逆運真氣,摧毀了自己的丹田,自廢武功。

“我知道你們以為我隻是為了報複,無論我怎麽說你們都不信,現在我成了廢人,是不是配得上我的娘子了?”

謝曉峰體內來回穿行的無形劍氣驟然轉化成長生真氣,他的束縛消散一空。

錢恒心中歎息,這小子真不愧是謝曉峰的兒子,脾氣一樣極端。

“婚禮既然已經完成了,你們就去喝喜酒吧。”

謝曉峰的脊背佝僂了起來,仿佛突然老了幾十歲,精氣神不斷衰竭,仿佛又變成了沒用的阿吉。

他低垂著頭,披散頭發,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慕容秋荻望著他離開,卻一動不動,兩行熱淚滑落,她似乎突然夢醒了,原本的愛恨變得模糊不清,似乎眼前之人,已經變得無足輕重。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愛的是那個意氣風發,天下無雙的謝曉峰,可那個謝曉峰似乎永遠都回不來了。

……

謝曉峰離開了七星塘,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慕容秋荻把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工作中,成為了最忙碌的人。

錢恒依然是甩手掌櫃,大部分精力都在自己的喜歡的研究上。

在謝小荻的婚禮接受後五天,花無缺的情緒終於足夠平靜,於是錢恒與邀月合力,取出了他體內的魔種。

果然如他所預料的一樣,魔種在體外隻是幾分鍾就徹底崩解,損失了這一部分精氣神,邀月受到重創,武功大幅倒退,精神從第四境跌回了第三境入微。

錢恒發現自己的推測還保守了一點,損失了魔種的邀月恐怕一年之內都不能動手,這個發現也讓他稍微鬆了口氣,起碼傷好之前邀月不會輕舉妄動。

既然短時間沒風險,他也遵守諾言,為邀月恢複了容貌,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和大姨子鬧得太僵。

恢複了容貌的邀月當天就離開了七星塘,憐星擔心姐姐的安全,想要親自護送她會移花宮,卻被錢恒攔了下來,派遣花無缺兄弟兩人一起去護送。

“如果離開你太久,我說不定又要出問題。”

錢恒如是說。

憐星隻能歎息一聲,與姐姐分別,看著兩兄弟揮手告別。

……

金九齡邁著輕鬆的步伐,恨不得吹出口哨來,可這裏並不是他的地盤,而是平南王府,他隻能壓抑自己的歡快。

就在剛剛,他刺瞎了平南王大管家江重威的一雙招子,在不用自己看家絕學的情況下,三招刺瞎一名老牌宗師,這樣的戰績讓他頗為滿意。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動過手,可如今牛刀小試,依然信手拈來。

他取出從江重威身上拿下的鑰匙,打開了王府寶庫,伴隨著門軸轉動的吱吱聲,耀眼光華流淌而出。

無數的金銀珠寶堆砌成山,散發著財富的光芒,讓人目眩神迷,即使是見過了錢財的他,也不由呼吸頓止。

控製著南海區域的平南王府,不僅自己做海貿,還對區域內其他的船隊收稅,實在是富得流油,以財富論,堪稱大明第一富藩。

在江湖上,有著白雲城主的支持,連地頭蛇南海派都不敢得罪,兩廣瓊州可謂橫行無忌。

金九齡雖然自負,可也知道自己不是葉孤城的對手,平日怎麽都不會把主意打到平南王府身上,可誰叫葉孤城現在不在呢。

一年前,他前往南洋杳無音信,很多人都說他的船遇上了海難,人已經沒了,最初這個消息沒人信,大宗師可以踏水如平地,想要淹死這等高手,除非方圓數千裏內都沒有陸地。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葉孤城一直沒有消息,白雲城內人心惶惶,各路陰謀者也漸漸生出了試探的心思。

試探從最初的傳播謠言,然後挑釁平南王府的外圍勢力,甚至連葉孤城的堂弟葉孤鴻都身死,白雲城和平南王府都沒有動靜。

很多人都認為葉孤城大約的確是死了。

金九齡也這麽認為,於是他化身繡花大盜,準備給平南王府一個驚喜。

可現在他卻發現有人給了他一個驚喜。

不,不是驚喜,是驚嚇。

適應了寶庫的金光,他的視覺恢複,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絕對沒有想到的人。

一個白麵微須,穿著身雪白長袍的人,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看來,就像是兩顆寒星。

他的臉很白,既不是蒼白,也不是慘白,而是一種白玉般晶瑩澤潤的顏色,映襯著他的頭發漆黑如墨,黑白色之外,唯有他頭頂上檀香木座的珠冠。

葉孤城。

“是不是很意外?”

白雲城主的聲音清冷如冰,透露著一種非人般的淡漠。

金九齡已經拿出了他的判官筆,生死關頭,還想要隱瞞武功,無疑是自尋死路。

“你沒死?”

葉孤城淡淡道:“海難落到孤島,本來應該是永遠回不來了,不過我運氣好,居然能夠重返人間。”

金九齡歎息,這完全是天意,能夠從海難中生還,這種事誰又能預料呢。

“你怎麽會知道我要來這裏?”

葉孤城手中出現一本薄薄的秘籠,封麵彩色斑斕,色彩奪目至極,封麵上的女郎搔首弄姿,**入骨,讓人想入非非。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

金九齡的反應出乎他的預料,對方似乎沒有認出他手中的秘籍。

“你不是為了鎖骨銷魂天佛卷?”

葉孤城有些意外,他收到的消息是有人想要圖謀這本神功,所以才在弟子的哀求下來幫忙。

金九齡苦笑一聲,“如果說,我是為了這些金銀珠寶,不知道你是否相信?”

“不管如何,今天你是走不了了。”

金九齡一個縱越,使出了少林絕學橫空挪移,腳不移身不動,平地挪後數尺,這門絕學他浸**數十年,早已登峰造極,隻憑這一手,他的輕功在大宗師中就說不上弱。

可惜他麵對的是葉孤城。

一點劍光暴起,無窮盡的劍氣如天河傾瀉,向著金九齡衝去。

葉孤城的人與劍似已合二為一,劍光如匹練如飛虹,直刺了過去,劍光輝煌而迅急,沒有變化,甚至連後著都沒有,將全身的功力都溶入這一劍中,沒有變化有時也正是最好的變化。

劍氣尚未到達,劍意已經穿透了金九齡全身,六扇門百年來第一高手感覺自己已經死去,隻是絕望的揮舞兵器,想要擋住這青天白日,無垢無暇的一劍。

可他的動作隻是徒然,下一刻劍刃劃過他的咽喉,帶起鮮豔血花,也帶走了他的溫度和生命。

“原來你已成半神!”

鮮血浸入氣管,金九齡已經沒有力氣說出他最後的發現,不甘心的閉上了雙眼。

……

聽到葉孤城重出江湖的第一天,柳若鬆就惶惶不可終日,他沒有想到最可怕的事情居然真的發生了。

他立刻收拾一切,帶著財寶和妻子逃離了萬鬆山莊,逃避可能的追殺。

八個月前,他遭到了當時聲名鵲起的劍客丁鵬約戰,這如彗星般崛起的劍客劍法出神入化,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劍道宗師,更有一招迅如流星的劍招,憑借這一招,他擊敗了數名一流宗師。

柳若鬆武功雖高,可他卻崇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於是提前化妝去看丁鵬的招式,這一看就讓他嚇出一身冷汗。

他離大宗師隻有一步之遙,可也接不下這流星隕落的一劍,清楚自己若應戰,則必敗無疑。

丁鵬出手的次數不少,很多人都認為他這一劍非常類似白雲城主的絕招天外飛仙,很可能他的背後站著一位真正的劍道大宗師。

可柳若鬆通過青衣樓調查丁鵬的身世背景,發現這年輕人不過是運氣好,得到了一本殘缺劍譜,並沒有深厚背景。

柳若鬆猶豫不決,他不甘心成為對方成名的踏腳石,可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葉孤城,不敢冒險去試探丁鵬背後究竟有沒有靠山。

正糾結間,青衣樓樓主給他吃了一個定心丸,告訴了他葉孤城下南洋遇到風暴消失的消息,於是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派出自己的風情萬種的妻子秦可情,讓她結識了丁鵬,在熟婦人可以的引誘下,年輕人果然把持不住,陷入了自認為的愛河中。

如膠似漆的熱戀中,秦可情趁丁鵬睡著,把天外流星的劍譜抄錄了下來,拿給了柳若鬆。

柳若鬆如獲至寶,一方鑽研劍譜,一方麵命人在萬鬆山莊內雕刻了劍譜圖刻,偽造證據。

到了決戰當天,柳若鬆指責丁鵬偷竊了他的家傳劍譜武當鬆下風,還改名成了天外流星,讓丁鵬心神大亂,一敗塗地。

此戰後丁鵬身敗名裂,消失不見,柳若鬆卻誌滿意得,心神滿足之下踏入了大宗師之境,直到奪取燕南天寶藏時栽在錢恒手中,心境破碎再次跌回宗師巔峰。

萬幸他逃得了性命,躲回了萬鬆山莊不再出門,本以為可以安穩一段日子,可卻聽到了葉孤城重出江湖的消息。

整個人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