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葉
蝴蝶上階飛，烘簾自在垂，白玉的簾鉤上一雙燕子低聲呢喃，窗邊的綠色正做著甜美的夢。
房屋外麵，做工精致的搖椅一晃一搖，白葉坐在上麵，任由陽光鋪灑在身上，睡意朦朧。
鳥語換回舊夢，花香熏歸故情。
青荷和靈嵐各自在院子裏麵忙活，一人修剪遍地亂長的雜草，一人澆養燦爛盛開的繁花。
隱世的生活不外乎如此，遠離了塵世的喧囂，隻留內心的一份安寧。
“白長老，許久不見。”
院子外麵走來一名中年男子，渾厚的聲音顯得突兀。
“大長老好。”
兩名侍女順著聲音看去，來著正是餘家大長老餘武。
此時距離水仙境地的開啟，隻剩一周時間了。
餘武為此也是操碎了心，硬著頭皮再來一次，看看白葉準備得如何。
“不必多禮。”
他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各忙各的，自己進入院子，來到了白葉的身前。
“白長老，在這裏曬太陽，想必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餘武笑了笑，態度很客氣，沒把前兩次的無禮記在心裏。
“沒有準備。”
白葉把遮在臉上的黑紅長袍的帽子掀開，看了一眼餘武，淡淡說道。
對於這次境地之行，他確實沒有做過多的準備，隻是日常的修煉罷了。
“白長老，需不需要我幫什麽忙？”
餘武對白葉的最深印象便是他的強悍實力，既然他這麽回答，必定是有一定的自信。
“需要丹藥什麽的話，盡管跟我說。”
往時幾次，都有客卿長老借境地之名，找他要一些丹藥符籙。
這些東西美其名曰用於保護餘家子弟安全，實則都被暗地裏獨吞了。
可白葉目前沒跟他要過一點東西，他怕白葉到時沒得應付特殊情況。
“不用了。”
“你餘家的人需要，就自己帶。”
白葉淡淡說道，又把長袍的帽子拉下來，蓋住自己的雙眼。
看似他放鬆了警惕，實則是為了麻痹餘武，神識一直停在對方身上。
“好，那我到時跟他們說一下。”
換做別人，如此無禮的態度已經惹怒了餘武。
無奈對方是白葉，餘武隻能忍下這口氣，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
“大長老沒事的話，就先請回吧。”
白葉的聲音變得懶洋洋，整個頭往右邊一歪，睡起了覺來。
“好，那我不打擾白長老休息了。”
“境地之行，勞煩白長老務必要保證餘皓三人的安全。”
餘武臉色嚴肅，語氣變得認真，竟對白葉行了一禮。
他身為大長老這麽多年，從未對任何一位客卿長老行此大禮。
每年的水仙境地探尋都充滿驚險，回歸的餘家子弟大部分都受了不輕的傷。
可這次他相信，以白葉的實力，若是要保，他們不會受到太重的傷。
“不惹事，就不會有事。”
白葉的聲音從帽子下麵傳來，不再是慵懶，而是潛藏有一絲絲殺機。
他整個人蓋在黑紅長袍下麵，像極了裹上布匹的屍體，和這座院子的清新生機很是違和。
“話說我認識白長老了，隻知道長老姓白，不知名為？”
“餘昌想要知道的話，讓他自己來問。”
白葉一語中的，餘武尷尬地笑了笑，沒想到居然被對方識破了。
“這句話我會告訴他們的，先走一步了。”
餘武看了他一眼之後，轉頭就走，青荷和靈嵐也跟了出去，準備送到長老府。
在餘家裏麵，除了兩位侍女，和白葉接觸最多的就是餘武了，他自然知道這話中有話。
此言告誡餘家年輕三人不要惹別人，更不要惹他白葉。
像是提醒，更像是在威脅！
“你們和白長老這種人住在一起，每天都要看都他這副樣子，會不會很難受？”
回去途中，餘武閑著無事，開口詢問他身後的兩名侍女。
家裏的五位長老，包括家主餘昌，唯一能和下人平和說話的就是餘武了。
“不會，白長老從來不管我們。”靈嵐搖了搖頭，否認說道。
相反，她覺得和白葉在一起很舒服，不用擔心做錯事情被罵被罰。
“我覺得挺好的，我挺喜歡現在的生活。”柔璿回答道。
“你們覺得他是什麽樣的人，怎麽每次見到我，都好像我欠他錢似的。”
餘武撇了撇嘴，白葉除了實力，其他地方在他這裏，都沒好印象。
“白長老的話，我感覺有點外冷內熱，刀子嘴豆腐心。”
靈嵐回想起剛開始見到白葉的害怕，到現在已經習慣了，反而覺得他人挺好的。
“可能是白長老對大長老有什麽誤解，等誤會解開就好了。”柔璿接過靈嵐的話，對餘武說道。
餘武沒有回答，低著頭走路，麵露沉思之色。
“我看你們二人也挺懂事，若以後白長老走了，你們就來跟我吧。”
院子到餘武私府距離不大遠，不久便到了，餘武在門前站住，對她們說道。
“多謝大長老厚愛。”
兩人異口同聲說道，對餘武行禮，目送他進入私府。
府中的前花園內，一名男子正在閑逛賞花，穿著紫色袍子，上麵紋著一隻猛虎，雙目炯炯有神。
“怎麽樣，他有說了嗎？”
中年男子從花圃裏麵摘取一朵鮮豔的紅花，放在鼻子邊聞道。
“家主，他說要想知道他的名字，就讓您親自去找他。”
餘武來到中年男子餘昌的身邊，陪著他賞花，恭敬說道。
“有點意思，也罷，他現在對我們餘家還有點用處，一切等境地結束後再說吧。”
餘昌笑了笑，隨手把夾在雙指的花朵丟掉，負手而立，抬頭望天，喃喃自語道。
“希望不是他......”
六天的日子裏，餘武不再到白葉的院子裏麵，每天跟之前一般安寧度過。
流處波瀾靜，吐時雲葉鮮，星空閃爍著伊人的眷戀，明月寄托著離人的相思。
晚間的涼風吹拂著白葉的長袍，如波浪一般輕輕擺動，空氣中夾雜著院子裏麵花朵的清香，沁人心脾。
他閉著雙眼，腰間掛著玉寒給他的雙子玉，也隨著在草地上平放。
夜墟樓亡後將四年，自身如浮萍一般，在這大陸上風雨飄搖，居無定所。
修為雖到了齊天境，卻不和他人一樣，成家立族，享受供奉。
白葉心智再是堅定，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時不時也會變得感傷。
黑夜，既是他最冷靜的時候，也是他最多情的時候。
“白長老，您明天是不是就要去水仙境地了？”
靈嵐和柔璿來到他的身邊，言語中有點不舍。
“嗯。”白葉察覺到她們的感情波動，看向二人，應了一聲。
“那白長老，您以後還會回來嗎？”柔璿問著他，語氣顯得有點沉重。
“你是怕我不教你們修煉，怕我食言嗎？”
白葉的語氣很平淡，但在靈嵐和柔璿聽來，像是在指責她們。
“撲通”一聲，二人連忙跪下，向白葉磕頭謝罪。
“白長老，我們沒有這麽認為，您誤會了。”
“我們隻是希望您能回來，希望您不要丟下我們。”
柔璿有點慌忙，趕緊解釋道，怕白葉生氣，要驅逐她們二人。
她雖沒服侍過其他長老，但是曾聽說很多長老都是喜怒無常的，她怕會連累到家族。
“白長老待我們已經很好了，我們不敢多想。”
“我和柔璿，是舍不得白長老，才這麽說的。”
靈嵐在旁猶豫了一下，決定說出來。
白葉看著驚慌失措的兩人，身上的道氣微微散開，把二人扶了起來。
“我說過，我不喜歡別人跪我。”
二人站穩之後，他把道氣撤掉，不再看她們，打算閉眼養神。
忽然，掛在腰間的雙子玉散發出湛藍色光芒，微微震動。
白葉拿起它，注入道氣，玉佩那邊傳來了玉寒悅耳的聲音。
“白葉，你在修煉嗎？”
“沒有。”
“那你快點從屋裏麵出來，今晚的星星好美啊。”
寒天閣的觀星台上，玉寒手裏麵握著雙子玉，抬頭望著璀璨的星空，眼裏麵映著星星的光芒。
“我在外麵吹風，確實很美。”
白葉仰躺著，雙目也看向星空，繁星一閃一閃，似乎在向他打招呼。
“可惜，我們不能一起看。”
“你說，我們要多久才能再見麵？”
玉寒神色有點小失落，不知兩人同時在看一片星空，算不算隔空相擁？
所念皆星河，星河不及你，前景茫茫，不知何時才能見君？
“應該很快了，看天意吧。”
白葉應著她道，他能感受到玉寒的低落情緒，語氣也少了之前的那種冷漠。
“好，下次見麵，你要請我吃東西。”
“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玉寒溫柔地說道，她穿著雪白色秀裙，零星銀珠在夜晚有點發光，像極了下凡的仙女。
“嗯，你也早點休息。”
白葉說完，雙子玉的光芒消散，兩人斷了聯係。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觀星處，氣氛變得有點不同。
“小姐，我沒聽錯吧，他竟然會關心你了？”
“一個呆木瓜，終於是開竅了？”
青荷張大了嘴巴，一臉不可置信，她都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白葉就不能關心我嗎？”
“還有，你說誰是呆木瓜呢？”
玉寒瞪了一眼青荷，佯怒道。
“白公子運氣真好，和小姐見不到幾麵，小姐都會維護自家郎君了。”
青荷看到玉寒嘴角控製不住地微笑，繼續調侃她。
“青荷，我看你是欠打。”
兩人你追我趕，觀星台上笑聲連連，白葉的話像一股暖流，溫暖了玉寒的心。
今晚，是她這幾個月以來最開心的一晚上！
白葉這邊，和玉寒聊完之後，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屋。
身後的靈嵐和柔璿仍未離去，一直跟在他的後麵。
“有事情嗎？”
到了房子門口，反倒是白葉主動開口詢問她們。
“白長老，剛剛您真的誤會我們了。”
兩人對此事仍然耿耿於懷，隻是剛剛玉寒的插入，讓她們不得不先等候。
“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隻要你們不背叛我，我是不會生氣的。”
白葉一腳邁入屋子，隻留她們二人還在房屋外麵。
他到了房間裏麵後，走到**，脫下黑紅色的長袍，打坐修煉，調整狀態。
身邊懸浮著一把匕首，他咬破舌尖，用精血滋養，而後送入內在世界，用道氣包裹著。
明日便是境地開啟時間，要保證一切狀態達到巔峰。
“我們走吧，白長老應該在修煉。”
“他說不生氣，應該就是不生氣，可能是我們想多了。”
柔璿感覺到白葉的房子裏麵有微微的道氣波動產生，不敢打擾，和靈嵐離開這裏。
兩人到房間裏麵，擔憂地討論之後，隻能盼望白葉是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