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殺徒之仇

這次沒有再去坐飛舟了,沈令玉直接拉著蘇榮止禦劍前往沈家祖宅。

在疊浪城上空,萬千禦劍修士橫空飛過,最終匯聚在沈府。

今次沈老族長如果撐不住,那麽沈家就要考慮下一代家主。

沈令玉之父雖說實力強勁,但怎奈何膝下無子人丁單薄。沈家祖訓,無子者,不可承大業。無論是分家還是更換主脈,這一次沈家是逃不過一場震**了。

皇室,散修,還有其他家族,也抱著趁機分食的想法,趕到了疊浪城,想在沈家這個龐然大物身上,趁機咬一口肉吃。

穿過前庭,越過人群,沈令玉直接拉著蘇榮止奔向沈老家主所在的房間,卻在房門前被攔住了。

“我要去看我爺爺,我看誰敢攔!”沈令玉直接撥開了擋路的護衛,想要硬闖的時候,一道結界閃現,將她攔了下來。

“是玉兒嗎,”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放她進來,另外去把正穆,正行,正祖他們都叫過來吧。”

結界應聲而開,沈令玉拉著蘇榮止跑了進去,看到了躺在**奄奄一息的沈老家主,身上插著數百枚銀針,整個人如同針山一般。沈令玉心疼的想要撲上去的時候,被蘇榮止一把拉住。

麵對沈令玉不解地眼神,蘇榮止解釋,“不要過去,他現在就靠著周天回春針組成的法陣勉強吊著最後一口氣,整個人已經油盡燈枯,藥石無醫了。”

聽到蘇榮止的聲音後,沈老族長在侍女的幫助下吞下了一枚丹藥後,精神稍振,“無界樓主蘇榮止,琴棋書畫,巫蠱陣符,無一不精,自稱旁道雜學,不妨來看看,老朽還有沒有救。”

“好呀,”用力捏了捏沈令玉的小手,給她了一個安心眼神後,蘇榮止伸手一揚,透明的絲線快速連接了沈老族長身上的每一根銀針,配合上瞳術,沈老族長那千瘡百孔的身體清晰的展現在他麵前。

蘇榮止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不止是油盡燈枯,暗傷內傷,甚至還有蠱蟲和中毒的痕跡,就連神魂都收到了影響,元嬰早已經死去多時,轉修陰神都不可能了。

“老實說,救不了,但我可以給你續命幾天,讓你交代後事。”

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對於這樣的情況,蘇榮止也是無能為力。

聽到這個回答後,沈老族長歎了口氣“多幾天就夠了,本想突破轉修陰神的,豈料被人暗算,毀了元嬰,如果老朽現在死去,沈家注定四散,被人吞噬啊。”

“誰說的,我二叔怎麽可能會死呢,你一個小小的贅婿,有什麽資格下定論,我可是請來了,蠱王無蟲的師傅,南國第一名醫段息魂大師。”

一名中年男子帶著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人走了進來。蘇榮止抬頭掃過,中年男子是沈正穆,沈家支脈之一的家主,另一位老人也不是什麽騙子,體內靈力充盈,身上蠱蟲無數,也確實是一位強者。

白發蒼蒼,皮膚鬆弛,這倒不是偽裝,而是現在殘酷的現實。曾經靈氣充沛的時候,修煉有成可以青春永駐,現在,不曾飛升者,難逃衰老枯朽。

“懸針診脈?”段息魂望著連接蘇榮止和沈老家主身上銀針的絲線,激動無比,“年輕人,你師父是誰?”

“在我出穀的時候,師父告訴我,他就是一個無名散醫,不足掛齒,沒有告訴我他的名號。”

“懸絲診脈這可是大秦帝國禦醫令的獨傳手法,難道說你是大秦的人,不對,二十年前秦皇帝駕崩,秦國內亂,禦醫令失蹤,難道你遇到了逃亡的禦醫令嗎?”

蘇榮止沒有回答段息魂的問題,而是陷入了回憶,他不是沒有調查過自己眾多師傅的身份,但因為缺少頭緒,沒有任何發現罷了。如果三師傅真的是大秦帝國的禦醫令的話,那麽,以這個方向調查,或許會有所突破。

“咳咳,年輕人不想回答沒關係,能不能先收了絲線,讓老夫去為沈老族長診斷一下。”

蘇榮止沒有說話,隻是揚了揚手,收起了絲線,至於那些銀針自然還是留在了上麵。

段息魂同樣沒有靠近,而是放出了大量的蠱蟲,密密麻麻地貼在沈老族長身上,更有一些蠱蟲順著七竅進入了沈老族長的體內。

看著這副場景,沈令玉有些害怕,蘇榮止從回憶中恢複過來,張開手臂,直接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懷抱。

沈正穆鄙夷地看了一眼沈令玉,張了張嘴,考慮到段息魂還在診病,又咽了回去,選擇了沉默。

就在蘇榮止安慰沈令玉,段息魂再給沈老族長診斷的時候,段正行,段正祖也帶著準備好的靈藥,醫師趕了回來。

沈家這麽大的家業,誰不想要,不過大家都很清楚,一旦老族長逝去,權利交接失敗的話,沈家一定會陷入混亂,沈家確實很強大,是甄國的第一世家。

先不說甄國隻是中州十六國中的一個諸侯國,也不談這天下九州十二域,就算是在甄國,其他家族聯合起來,也不是沈家可以獨自抵抗的,曾經的盟友,在沈家衰落的時候,也會加入瓜分沈家的狂潮。

別忘了還有很少發聲,假裝自己不存在的皇室,還有數量最龐大的散修。

誠然,沈家不會因此一蹶不振,斷絕傳承,但大出血,衰落一時是難以避免的,而靈氣衰退已經到了第二十個年頭,新的功法,新的修行道路已經走上正軌,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馬上就要到來。

現在如果衰落,不趁著這個時代發展,那麽沈家想要崛起,走出甄國,走出中州,恐怕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看著忙碌的段息魂,眾人在擔憂之餘,不由的開始思考未來,整個房間內部,反倒是安靜了下來,隻剩下蠱蟲振翅的響聲。

“呼,好了,至少六個時辰內不會有生命危險了,”段息魂將萎靡的蠱蟲收回,看著恢複精神的沈老族長,歎了口氣,“可惜,老夫沒能練成春秋蟬,不然,老族長他至少可以在支撐六天。”

“春秋蟬,我這就去找,”沈正穆掏出玉佩打算傳訊,其他人也跟著掏出玉佩傳訊。

沈令玉拉著蘇榮止的手焦急地說,“夫君,我們也去找吧。”

看著忙碌的沈家人,段息魂露出了苦笑,“不用找,春秋蠱是仙蠱,仙蠱唯一,老夫上一次試圖煉製的時候,發現春秋蠱已經被人練出來了,唯一的情報,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徒兒,他被人咬碎了本命蠱。”

“本命蠱死,那麽我這個徒兒必然也死了,他的本命蠱是老夫煉製的,在本命蠱破碎地時候,老夫感受到了一絲春秋法則的氣息,那恐怕就是春秋蠱了。”

“這!”沈正穆的臉色難看起來,“與段息魂大師的徒弟為敵,那麽他恐怕也與我沈家為敵,要想借用他的春秋蠱,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是啊,是啊……”

在眾人符合的時候,蘇榮止突然開口,“段大師,你的徒弟為何要刺殺我娘子?”

“什麽?”

“段息魂你的徒弟無蟲因為刺殺我娘子,被我誅殺在琅琊仙府中,麻煩你來解釋一下。”

蘇榮止直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並且直接放出了春秋蟬,場麵一時間變得十分尷尬。

病人在,藥材也在,醫生也在,病人的孫女被醫生的徒弟刺殺,藥材的主人殺了醫生的徒弟,現在醫生要用殺了自己徒弟的人的藥材去救自己徒弟要殺的人的爺爺,邏輯一時間陷入了死循環。

如此僵持了三息後,段息魂歎了口氣,“罷了,我那孽徒若先刺殺令愛,殺人者人恒殺之,死了也就死了,閣下若相信老夫,先配合一下,給沈老族長治病如何,越拖藥效越差。”

“為何不信,”蘇榮止毫不在意咧嘴一笑,直接將春秋蠱丟給了段息魂,“交給你了,先為沈老族長治病後,咱們再去談關於你徒弟的事情。”

本命蠱是宿主的靈魂綁定的,宿主不死,不更主,任何人也不可能搶奪的。

段息魂接住春秋蟬後,再次苦笑:“老夫難以催動,還請閣下幫忙。”

輕輕安慰了一下沈令玉後,蘇榮止先是將護身法衣啟動,又悄悄將一張符籙貼在身上後,才走到了段息魂麵前,看似隨意,實則警惕地配合著他給沈老族長治療。

途中,段息魂看似無意地說著一些絮叨。

“靈氣衰退了,老夫也命不久矣,無蟲是個好孩子,雖然有些暴虐,嗜殺,但他也是我的衣缽傳人。”

“當初我將他從野獸口中救出,我教他識字,我幫他修煉,我看著他一點點成長,我陪著他從一個少年變成蠱王,看他將曾經的仇人折磨致死,我看著變得沉穩,我本以為他最後能繼續傳承蠱醫,我本以為……”

蘇榮止開口打斷了段息魂,“他其實並不合適,對吧。當初你沒有選擇,現在你可以選擇報仇,或者將傳承教給我。”

“教給你?”段息魂仍是滿臉的苦笑,似乎在要將前半生的苦笑在今日補足,“接受了大秦禦醫令傳承的許樓主,看得上小老兒的傳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