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菩提本是無敵路，何許再借他人心
十年、百年、千年......
自從師兄接引離去之後，準提便一直以接引的大夢心經，在那一場又一場，向心求的夢境之中，尋找著那位無名先生。
可隨著時間的漸漸流逝，一直無所獲的準提，心中也隨之浮現出了一絲挫敗之意。
若非是知曉師兄接引不會騙他，準提都會以為那位無名先生，是接引心中，一場不存在的夢境一般。
可是當放下心緒，直到如今真正見到麵前的這位老者之時，準提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傳道，還是請求麵前之人，去驅逐那盤踞在西方的羅睺。
“無名先生，我該如何才能夠像我師兄一般，找到心中之道？”
半晌，準提在沉默許久之後，緩緩的開口問道。
“想要知道這個問題，你得先明白，你自己想要什麽？”
林毅一臉平靜的回道。
“我想要什麽？”
聽到這話，準提的心中一動。
“對，你想要什麽？”
林毅一臉拘謹之色的準提，麵上浮現出一絲微笑，淡淡的說道。
“隻有知曉了心中所願，你才能找到你心中所想。”
“知曉了心中所願，才能找到心中所想？”
隨著此話的開口，準提的心神一震。
若是旁人對他說這般話，準提的心中，定然不會有任何的波動。
可是在這位無名先生這裏，卻是有所不同。
那簡單的話語，總能牽動他的心神，就像站在這位無名先生麵前時，自己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神通的尋常之人一般。
這種感覺，與在那魔主，在那羅睺身邊時，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於祥和之中的種種，往往最能牽動人的心神。
準提此刻，便是這種感覺。
“我，想要什麽？”
看著眼前風景秀麗的青山，看著那水麵之中的種種漣漪，準提在沉思之中，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似在看著自己的心一般。
在這種沉思之中，準提緩緩的開口，似在回答林毅，可更像是在拷問自己。
“最初之時，我鋒銳無比，我想要的，是屹立在這天地之中，是讓所有的生靈，都知曉我準提的大名。
落難之後，我最想要的，是擺脫眼前的困難，是從此不再受到羅睺的欺淩，不受到任何生靈的欺淩。
但這一切，在與師兄相處的時光裏，我心中最大的念頭，漸漸變了。
雖然還有變強，可師兄每一次的守護，都減少了我的一份鋒銳。
這鋒銳，不是我準提向勇之心，而是我準提，也漸漸存在了他人的心。
那時，我準提最渴望的，是守護我的師兄。”
隨著這話語的落下，準提沉思的目光，漸漸有了一絲靈動，嘴角依然浮現出了一絲牽掛和向往的微笑。
“準提，從未見過像師兄那般堅韌不拔，一直甘願奉獻自己，隻圖其他生靈安好的存在。
那種奉獻，讓準提從最初的厭惡，到心中的肯定，也漸漸的，想像師兄一樣。
當看見師兄為我受苦時，我準提，想要強大。
為此，我抹平了本該鋒銳的棱角，學會了柔中帶剛。
當看見師兄因西方天地眾生毀滅而悲痛難忍之時，我準提雖然也為西方天地，感到悲傷。
可......
可我準提，想要的，是讓師兄不再悲痛。
故而，不知道從什麽開始，準提的修行，已不再是為了自身強大的修行，而是成為了守護師兄的修行。
我準提想要的，是看見師兄不再悲苦的麵龐，是看著天地眾生時，那種釋然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不應該消失，它應該永遠存在。
我準提此刻想要的，是守護這種笑容。”
說到這裏，準提緩緩的深呼了一口氣，收回了看向河流的目光，反而看著林毅，目光堅定且鄭重的說道。
“無名先生，準提想知道，我的師兄接引，當初是如何找到自己之路的？”
隨著此話的落下，準提看著麵前的林毅，恭敬的一拜。
“你且看那河流。”
林毅微微一笑，向著麵前的水流，輕輕一點。
在這一點之中，準提尋聲看去，就見水麵裏，漣漪四起。
在那漣漪之中，隨著時間緩緩的流逝，漸漸有了蒼茫。
這蒼茫，與他此前踏河而來的蒼茫不同。
那蒼茫之中，有著悲傷，有著迷惘，有著如此前那水流一般，不知從何處來，不知往何處去不安。
“師兄......”
當那蒼茫有所消散的時候，準提眼角，有著一絲晶瑩的淚水，低落而下。
因為在那蒼茫之中，他看見了一個身穿灰色長袍，在抱膝之中，無助落淚且雙眼彷徨的青年。
那是接引，是他在心中，一直敬仰到如此的師兄。
“準提，從未見過，師兄這般脆弱的樣子。”
看著青年，在蒼茫之中不知所措的模樣，準提的麵龐上，浮現出了一絲苦澀的微笑。
“我就知道，師兄是這般，總是將堅強的笑容綻放給我，卻將軟弱藏在了內心深處......”
隨著這近似於呢喃的話語傳來，準提就看見溪水之中的畫麵，緩緩一變。
他看見了接引從最初的迷惘，到隨著一次次來到這位無名先生麵前時的開心。
從最初的彷徨，到目光漸漸堅定。
在那一次次雕刻之中，將對西方大地的愧疚和思念，一次次拿起和放下。
直到，在畫麵消散的最後一刻，出現接引來到林毅的麵前，為自己請求的一幕。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但師兄你，為了我準提，為了那天地眾生，卻甘願一次又一次燃燒塵埃。”
隨著畫麵緩緩消散，準提在深呼一口氣之後，緩緩的閉上了雙眸，繼而在睜開的一刻，目光平靜的看向了無名。
這種平靜，是甘願放棄一切，隻為守護心中所願的平靜。
“還請先生教我，變強之道。”
“菩提本是無敵路，何須再借他人心......”
看著目光在平靜，卻內心堅定如山的準提，林毅在微笑之中，向著麵前的溪水，緩緩的一點。
“準提，你的道，在你心裏。”
“在我心裏？”
準提聞言，眉頭微微一皺，目光看向了眼前的小溪。
頃刻之間，就見那溪水之中，隨著一絲絲漣漪的浮現，有無盡怨念的生靈，於痛苦哀嚎之中，漸漸起了一絲蒼茫。
“那是......”
準提驚訝的開口。
“去吧，當你再次歸來之日，便是舉世無敵之時。”
隨著此話的開口，林毅的袖袍一揮。
咻！
下一刻，就見準提的身體，化作一道白光，落入到了漣漪之中。
嗡！
幾乎在準提的身影消散的一瞬，那蒼茫的漣漪之內，倒映出了一片征伐不休，生靈哀嚎的血海之景。
“血海之內，生靈動**不休，準提你，又是否能夠在這裏，守護那心中的寧靜與平和呢？”
看著漣漪之中，一株血色的菩提，於一座血島之上緩緩的浮現，林毅的眼中有著一絲期待。
他給準提安排的地方，是血海，也非血海。
因為，身處其中的準提，看不見真實的血海。
他所能夠看見的，是一個名為血尊的禁區生靈，率領著無邊的勢力，殘害著眾生的血海幻天。
可準提，在那幻如血海之內的天地裏，所發生所影響的，身處於血海內的生靈，終將會記載。
這叫什麽？
這叫他林毅以所想之天，代替真實之天。
在這輪回之中，真實與虛假，已然模糊了界限，不再是元始和通天所輪回的那種真實世界。
“冥河，這既是我給予準提的機會，也是給予你最後的機會。
若是不能把握，怕是你此生，再無超脫的可能了。”
隨著此念的浮現，林毅緩緩的閉上了雙眸。
這一刻，洪荒天地的生靈，需要更多的碰撞和改變。
......
血海幻天之內，一座青翠的海島之上。
轟隆、轟隆！
當深沉的夜，要撫平世界的動亂，為天地眾生帶來一片祥和之時，一道道血紅的閃電，似不滿這天的舉動，故而在怒吼之中，將這蒼穹撕裂。
頃刻之間，驟雨傾盆。
如天地因不能衝散那血紅閃電帶來的殺戮，而哭泣一般。
夜，不再深沉。
“殺！”
“奉血尊之令，今夜屠盡這島嶼上的所有生靈，讓這世間再無不敬之輩。”
伴隨著一聲怒吼，一道道血光在喊殺聲之中，破空而來。
“少主，快跟我走。”
小院裏，一名壯漢滿麵是血的闖了進來。
在此人的驚慌之聲中，就見一名年僅九歲的粉麵孩童，從床榻之中睜開惺忪的眼眸，一臉不解的問道。
“羅叔，你這是怎麽了？”
“血海禁區的生靈殺出來了，大哥正在前麵抵擋，我來帶你先走一步。”
被稱為羅叔的壯漢，一臉急切的說道。
“走，去哪？”
少年一愣，看著屋外的漫天的血光，雙眸之中泛起一絲驚慌之色。
“我爹爹是須彌島的島主，那什麽禁區生靈，怎會是爹爹對手......”
可是少年的話音還未說完，就見那名自稱為羅叔的漢子，一把摟過少年，化作一道遁光，向著遠處呼嘯而去。
“這裏還有人活著！”
漆黑的夜空裏，隨著一道猩紅的閃電呼嘯而來，兩道身影瞬間被轟飛盡茫茫黑夜之中。
“蒼天啊，為何亡我菩提島還不夠，還要毀去一尊初生的至尊。”
破損的山峰之內，被稱為羅叔的漢子，滿臉是血的看著奄奄一息的少年，雙眸之中流出了血淚。
“羅叔，別哭。”
血泊之中，少年氣息微弱的抬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