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空陰沉，連綿細雨從天而降，落入青山綠水之間......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
一條奔騰的長河之上，二青立身於青舟之間，緩緩的抬起了頭。
看著那一滴滴生於蒼穹的雨水，他漸漸的閉上了雙眸。
“這就是上善若水！”
二青放開心神，擁抱天地。
於是，天地也擁抱了他。
整個世界，像是在這一刻放慢了一樣，四周的感官，自然而然的從身體之內，衍生而出。
他看見雨水從天而降的雀躍，感受大地在細雨之中迸發的生機，享受那空山新雨之間的清新.....
如此種種，凡此種種。
雖然隻是一縷心神依附於青舟之上，不具備任何法力。
可是在這一刻，二青的這一縷心神，卻是融入到了天地之中。
於是......
那本該在細雨之中，卻對於溪流而言好似暴雨的長河之上。
原本隨時都會傾覆的一葉輕舟，竟是在二青擁抱天地的一刻。
有著一道道雨氣匯聚而來，彷如那青舟也化作了水滴一般。
因為似水，故而此刻溪流之中，也就沒有了隨時會傾覆的青舟。
唯有那融入水流，不分彼此的青舟。
說來複雜。
可是此時，任憑四周風暴如何席卷，腳下河流再是暗潮洶湧。
那一艘近水色的青舟，依舊安然無恙的向著前方行駛而去。
“這就是道。”
青舟之上，二青緩緩的睜開。
他立身於青舟之上，在負手而立之間，踏步在看似動**不休，實在如履平地一般的青舟之間。
任憑潮起潮落，二青眼中有的隻是平靜。
這種平靜，看不出喜悲，但在目光所及之處，卻給人一種掌控了全局的感覺。
咚！
隨著最後一滴雨水從天而降，一道道漣漪亦在此時**漾開來，正如那蒼穹之上，此時放晴的蔚藍天空一般。
“我，成功了。”
看著眼前長河的盡頭，二青的嘴角頓時露出了一縷微笑。
不借助任何法力，隻是單單憑借一縷心神，他便成功的將座下青舟護送上了岸。
嘭！
這時，一聲輕響。
上岸的青舟在二青的腳下，轟然破碎開來，化作點點青光消散而去。
看到這一幕，二青沒有阻止，他的眼中古井無波，且閉上了雙眸。
下一刻，心神回歸。
“無名先生，您的任務，二青已經完成了。”
當天邊一縷溫和的陽光，落在二青的麵龐上時，他一臉微笑的對著依舊垂釣的林毅，恭敬的說道。
揚帆起航一百年，飲水不知多少回，如今他總算是成功了。
算上自己來到這位無名先生所在之地，前後不過二百餘年的時間，他便找到了自己的道。
相較於自己的大哥，耗費了千年之久，三弟至今未曾一勝，他二青豈不是更甚一籌？
想到這裏，哪怕是二青的內心很是平靜，心中也不由的浮現一絲自豪之色。
“你真的確定，你已經成功了嗎？”
林毅睜開眼眸，擼了擼貓，淡淡的看著二青問道。
“先生讓我護送青舟抵達終點，如今青舟已過終點，二青也領悟了上善若水之道。
在二青看來，先生交予的任務，二青已經成功完成了。”
二青蹙眉，肯定的說道。
“我讓你護送船隻抵達終點，你確實是做到了。
但，那是我讓你做的，不是你自己願意做的。
況且，那青舟如今在哪裏？
隻是因為抵達了終點，它的存在便沒有了意義，故而你看著它，於你眼前消散，對嗎？”
林毅搖了搖頭，麵容之間有些失望。
“若是如此，完成了我交付任務的你，在任務完成的一刻，豈不是也沒有了繼續留在這裏的意義。”
轟隆！
隨著此話的落下，二青的腦海轟然一震，此前那完成任務的喜悅，更是**然無存。
“無名先生......”
二青想要開口，可是這一刻，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
便在這心情糾結複雜之時，二青就聽見林毅的聲音，繼續傳來。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看似不爭，實則並非真的不爭。
這一點，在你禦舟而行，一次次落水，以及那水中的暗流，應當給了你深刻的體會。
你順勢而行抵達終點，看似感悟了上善之道，可實際上，這道也駕馭了你。
在這水流大勢的麵前，你可曾想過逆水一次。”
“逆水一次？”
聽到這話，二青的眉頭頓時一皺，心中不由得浮現出種種煩躁惱怒之意。
這惱怒之意，雖因林毅此時的話語而起。
可實則是二青在腦海之中，下意識的浮現出過往種種，繼而衍生出不斷畫麵碰撞之時，因大道相爭，而產生的心煩意亂之感。
“若是逆水，則青舟無法抵達終點，若是無法抵達終點，任務豈不是不能完成？”
二青深呼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種種情緒，向著林毅恭敬的問道。
“水往低處流，這是一種規則。
凡是落入水中的青葉，在這規則的統治之下，也因此順東向西，這是它們的命運，但也不應當是它們的命運。
因為，這命運存在了裹挾，也是一種妥協。
在這命運之中，青葉若不向西，便會淹沒毀滅。
可若是一味順從大勢向西而去，雖可在這命運之河上久存。
但當抵達終點之時，卻也是迎來毀滅之日。
如此，為何要信命？”
林毅目光鄭重的看向二青，語氣嚴肅的說道。
“天地有大勢，順勢而為，無可厚非。
但生存在這天地之中的我們，既然通曉了大勢，可也不能在這大勢之中，失了原本的顏色。
生靈有智，則為道靈，吾稱之為人。
有智而無誌，則是傀儡，吾視之為死。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二青啊，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可明白？”
“我命由我不由天......”
隨著此話的傳來，二青心神一震，似掀起了一場驚濤駭浪一般，使其臉色一白。
是了，此前禦水行舟，青舟顏色盡失。
雖然他通曉了上善若水之道，可在那水流之中，看似是他禦水行舟。
可實際上，難道不是水馭了他。
但要是不順勢而為，又該如何呢。
青舟，注定無法抵達它所在的終點。
“無名先生，二青的心中還是不懂，順勢如何，逆勢又該如何？”
苦思無果，甚至在反複思索之中，使得心神越發混亂的二青，壓下煩躁，向著林毅恭敬的一拜。
“還請先生教我。”
“你且看那一葉青舟。”
隨著此話的落下，二青就看見本應該崩碎的青舟，再次出現於溪水的中心。
“你的道不在於我，在於你自己的心。”
見二青的心神投入到青舟之上，林毅揮了揮手，緩緩的道。
“去吧，什麽時候找到了自己的心，你也就找到了，你自己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