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劉氏家族

“哎……等等!”劉妍一把拉住桃子,“什麽書啊,看把你急得!還有那麽多同學呢,不打聲招呼就走?我可是跟方永、羅湛、鄭天他們都說好了,等會兒要去聚餐的……”

桃子朝周圍掃視了一眼,低低地說道:“你可別亂說出去,這是我偷偷從你們家偷出來的書……看完了得趕緊放回去,要不然進了軍營,什麽都白瞎了……”

“哦——”劉妍笑眯眯地拍拍桃子的肩膀道,“能被你偷出來的書基本不是什麽機密,放心看好了,我做主不用還了!不過……到底是什麽書讓你看得這麽帶勁?”

桃子疑惑道:“沒名字,封皮兒上空白的。好像是自傳,寫這本書的人叫方濤,寫的人物也叫方濤,還有一個女孩兒,叫進寶……”

劉妍一下子張大了嘴巴,愣了半天才叫道:“大塊頭,你過來!”

身材高大的方永走到劉妍麵前問道:“魔女,有什麽事兒?”

劉妍瞪了方永一眼,旋即問道道:“方濤、進寶這兩個人是誰?”

“我老祖宗啊!”方永一臉奇怪地回答道,“你們劉家應該比我還清楚吧?”

“檳果!”劉妍打了個響指道,“那就沒錯了!桃子,你看的書,是大塊頭的老祖宗寫的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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稅監大人的接風宴在四海樓舉行,本縣的縣令倒也大方,不但在雅間訂下了上等的席麵,而且跟著稅監大人同來的各級將佐也將四海樓坐得滿滿地,隨行的兵丁也都分到了酒肉。

“唔……貴縣太客氣了,”稅監大人看到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酒菜,微微笑道,“那些個丘八給兩個饅頭也就是了,若是吃了酒肉,就別指望他們替萬歲征遼餉了……”

縣令連忙道:“公公不必擔心,公公既然到了下官這裏,何需公公操勞?下官早就派人去各處催繳了,想來不日便可收齊。”

稅監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尖笑道:“嗯!好!貴縣會辦事!咱家省心!”

房門忽然打開,方濤端著食盤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將盤子在桌子中央放好,恭敬道:“幾位老爺,這道板栗燉毛魚是本店大廚新創,請慢嚐!”

稅監嗬嗬笑了起來:“哎呀,都說淮陽菜始於楚州,盛於揚州,咱家從揚州出發,走了這麽多個縣城,那些個酒樓的東西看著就沒吃勁兒,還是這四海樓新鮮,今兒上的菜都是新創的,倒是讓咱家開了眼!想不到小小如皋也能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貴縣倒是整日裏有了口福……”

縣令謙虛笑道:“公公不是埋汰下官麽?這四海樓的架子可大得緊,平日裏下官想來解解饞,他們還未必樂意呢,如今公公一到,什麽新菜式都上來了,下官這也是沾了公公的光!”

侍立在一邊的方濤涎臉笑道:“縣令大人說的是!若不是公公親來,本店的大廚斷然不肯親自掌勺的!”

稅監笑得更歡了,翹起蘭花指朝縣令道:“我說你們哪,好歹也是一縣之尊,白地被一個廚子瞧不起了!”

縣令嘿嘿笑道:“公公有所不知,這四海樓的廚子可是從青甸鎮請來的,光是月錢就得二十兩,比下官的俸祿還高許多呢!他寧可招待那些遊學士子,也不屑招待下官這些俗人,今日也是托了公公的福……”

稅監有些吃驚道:“哎喲,如此說可就了不得!青甸鎮出來的廚子可是難請的,咱家在揚州可是想碰都碰不上,天啟皇帝登基的時候曾下詔給青甸侯,讓他選派幾個廚子進尚膳間,青甸侯居然不奉詔,反而一本正經地上疏教訓了先帝,嘖嘖,這四海樓也是大手筆,居然能請到青甸鎮的大廚!”

縣令也有些吃驚道:“哦!下官原以為一個大廚不過是月錢高一些才讓這些酒樓望而卻步呢,想不到其中居然有這麽大曲折!劉侯爺是什麽人物,居然連一個廚子都不肯給的?”

稅監咋舌道:“貴縣怕是不知道吧!咱家從宮裏放外差出來之前可以隱約聽說過,這滿天下的人物,寧可得罪當今萬歲,也不可得罪了青甸侯!這青甸侯除了有一道太祖爺的恩旨,還有成祖皇帝賜的世襲鐵券,據說單是成祖皇帝賜給青甸侯的密詔和擒龍鎖,就能讓青甸侯名正言順地行廢立之事!”

“老天!”縣令嚇傻了,手都哆嗦了起來,“這……這……”

稅監壓低聲音道:“這事兒在京中私下流傳甚廣,隻不過青甸侯世代為了避嫌才皆不入朝堂,可一旦皇帝……嘿嘿,劉家機就會請出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的遺命來……土木堡之役,英宗皇帝的事兒,還有當年萬貴妃的事兒,嚴氏父子的事、嘉靖朝、萬曆朝的那些個大事,背後可都有青甸鎮的影子!就連宮中立儲的事兒也得先問問青甸鎮的意思!據說當今萬歲當年奪門就是得了青甸侯的支持才能成事,還不是那一‘魏’的幾個幹兒子把青甸鎮得罪得狠了!”

“咕嚕!”縣令的喉結發出一陣難聽的聲響,艱難道:“難怪,連個廚子都可以不買下官的賬……”

稅監感慨道:“貴縣治下有奇人哪!否則青甸鎮的廚子怎麽可能跑到這兒來……”

方濤侍立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心中隱隱有些觸動,原來教自己廚藝的大師傅來頭居然這麽大!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另一個小二躬身走了進來,陪笑道:“幾位大人,掌櫃的說廚下有事兒讓濤哥兒下去幫忙!”

方濤立刻朝桌邊眾人行了個禮,恭敬推出,心裏直歎:娘的,醞釀了一肚子的好詞句沒派上用場,打賞的銀子又落空了!

快步走到樓下,隻見掌櫃的和賬房正一臉嚴肅地站在櫃上。“掌櫃的……”方濤笑著走了過去。

“濤子,”掌櫃的一臉嚴肅道,“采買的夥計回來說,你爹在街上被稅吏打了,傷得似乎不輕,你且回去看看。”

方濤臉色劇變,連忙道:“我這就回去!”說罷轉身便走。

“等等!”掌櫃的叫住方濤,拉開了櫃台下擺放的長刀。旁邊的賬房先生卻一下子按住了掌櫃的手,轉而朝方濤道:“濤子,你既是四海樓的人,凡事自然有四海樓替你做主,不管出了什麽事兒,別義氣用事,有什麽打算盡可到這兒來找掌櫃的商量,可懂得?”

方濤點頭道:“明白!”說著,連忙跑了出去。

掌櫃的看著方濤匆忙跑出去的背影,擔憂道:“不會出什麽大事吧?”

賬房先生一臉鐵青地說道:“這幫殺材,刮地皮刮成這樣!這次的事多半不能善了,咱們得盡快問問上頭。”

掌櫃的低下頭,看著靜靜地躺在抽屜裏的長刀,歎道:“或許,當初咱們來的時候,侯爺交待的那些是真的……”

賬房先生一聲不吭,拉開了另一層抽屜,裏麵擺著的是一把兩尺不到的短劍,賬房先生默默地將短劍抽出鞘,一抹寒光映了出來:“上麵的答複不用猜也知道,消停了幾年,咱們又要把帶上這把老夥計幹一場了……”

掌櫃的有些擔憂道:“這可是稅監,人手不少啊……”

賬房先生冷然一笑:“咱們的人就少了?”

方濤擔憂父親的傷勢,一路朝父親出攤的位置疾奔。到了街麵上,卻看到翻倒的桌椅和淩亂的紙張。方濤急了,連忙往家裏奔去。到了路口,斜刺裏突然衝出一輛馬車,筆直地朝方濤碾了過來。

好在車把式機靈,用盡全身的力道死死拉住韁繩,好歹沒撞到方濤,車廂內卻傳來“唉呦!”“哎呀!”兩聲清脆的驚呼。

“做死哪!”車把式怒吼道,“過路口走路就不能慢點兒?”

若是放在以往,方濤定然會原地撒潑,直到訛幾個銅板才作罷,可今日方濤心裏掛著父親,反而客氣地拱拱手,不多話,直接朝自家裏跑去。

馬車的窗簾微微掀起一角,又旋即放下,一個淡淡的女聲問道:“這家夥是誰?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小姐,這人就是經常站在樓頂上裝大俠的那個夥計。嘻嘻,為了勾搭小姐,他也花了不少心思哩!”

“哼,我當是誰,原來是這個窮鬼!你提他作甚!”

“小姐,這沒準也是段佳話……嘻嘻!”

“他也配?我現在可是有了夫家的人,你這舌根也敢嚼出去!佳話?才子佳人那套你也信?且不說他不過是個落魄的夥計,就算他是個才子,能強過冒家的公子去?冒家的公子尚且屢試不第,他又有什麽能耐?夫唱婦隨,一起討飯的佳話吧!哪家的姑娘跟了他,那才叫瞎了眼!”

“我不就說說麽……何況如今這世道,保不齊明日他就發達了?”

“閉嘴!這等人就算立時發達了也不過就是個暴發戶,還不知道他能用什麽手段發達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如全家早死了幹淨!你再說這事,看我不把你打發了配給柴房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