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秒鍾毀掉小清新

32一秒鍾毀掉小清新。

沈慕白走出了內室,這才發現,方才紅衣少女帶著的侍衛,已經將整個香料鋪中的人員肅清,將整個鋪子都圍了起來。水雲被侍衛們請到了門外,因為水雲是煉氣九層的修為,這些煉氣六層的侍衛對她也還算客氣。

青雲宗宗主入世之事非同小可,雖然沈慕白沒有刻意掩飾,但是水雲作為他的貼身婢女,乖覺的沒有將此事宣揚。在侍衛請她出去的時候,水雲沒有鬧出太大動靜,隻是對侍衛言明“主人在此未出,不敢擅離”,便站在店門口等候。

領隊的侍衛有些不放心,還派了兩名侍衛守在水雲身前。水雲並未多言,此刻,見沈慕白走了出來,便兀自走到沈慕白身邊。

沈慕白依舊是霜雪般的臉,眸色中卻有了些微的不悅。他長在人人平等的世界,雖然以權壓人,仗勢欺人的事情固然存在,但是這樣張揚霸道的行事,他委實沒有見過。無意多生事端,沈慕白對水雲說道“走吧。”

佛戡從他身側走過,在沈慕白麵前站定,微微一笑,說道“這日頭已近晌午,雖然前輩和吾等不必餐餐進食,但是既然來到梅城,品嚐一下此地的特色菜肴,想來也是一番樂事。”言罷,伸出一隻手輕搭在沈慕白的手肘上,借著這個力道,帶著他向一處裝潢清幽的酒樓走去。

感受到手肘處透過皮裘傳來的溫度,沈慕白渾身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腳步一頓,從佛戡的手中掙脫出來,卻沒有拒絕佛戡的提議。

吃貨什麽的,他才不是呢,喵喵喵~

其實,沈慕白知道自己的變化。以前,他雖然沉默寡言,但是,並不是不能接受旁人的觸碰。因為一張麵癱臉,他缺少可以勾肩搭背的兄弟,但是,不代表著,他不願意和旁人勾肩搭背。在他寂寞的青春裏,當看到那些笑笑鬧鬧,成群結隊走過的同齡人的時候,他不說,不代表他不豔羨。

可是,當他進入到袁不破的軀體裏,時日尚短,沈慕白卻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了。他開始抗拒比人的碰觸,除了柔軟的小孩子和他家小姑娘。哪怕是侍女為他整理頭發的時候的些微接觸,都會讓他覺得難受。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升起的抗拒,仿佛他的心一直提醒著他,不要讓別人碰觸自己。

這感覺,就仿佛在為誰守1貞一樣。這個說法確實肉麻可笑,但是,對沈慕白來說,的確如此。沒有人能抗拒自己的人生,這便是,他的人生。

感覺到沈慕白的拒絕,佛戡毫不在意的收回自己的手。手指還殘存著沈慕白手肘處,圓潤但堅硬的觸覺,佛戡無意識的撚了撚手指,僧袍寬大的袖口垂下,掩住了佛戡的手。

垂手明如玉。佛戡的手非常漂亮,沒有男子突出的指節。手上一絲繭子也無,一派的潔白光膩。

兩人緩步走到酒樓門口,佛戡一個側身,示意沈慕白先請。沈慕白也沒有多餘的客氣,抬腳便進入了酒樓。酒樓內的溫度頗高,和外麵乍暖還寒的天氣不同。沈慕白一進去,就感受到了一種食物特有的溫暖和水汽。他徐徐走過堂中食客的桌子,很輕易的聞到凜冽的酒香,以及一絲一縷的梅花香氣。

店小二殷勤的將他們引入二樓的獨立房間裏,沈慕白落座,佛戡在屋外對店小二交代兩句,方才進入。不多時候,店小二端著各式菜式,送了上來。

先是送上一盤冷盤。說是一盤,實際上是五種果脯小食,用五瓣梅花碟送上,五個花瓣上,整齊的忙放著五種果脯。而碟子中間的梅心處,則用飴糖熬煮的糖汁勾勒出梅樹的形狀,在枝頭散落的,卻是貨真價實的梅花花瓣。

佛戡用公筷夾起一枚綠色的果子,送到沈慕白麵前的碟子中“梅城的青梅雖然並不少見,但是唯有這一家,鹽漬青梅做的最地道。”

沈慕白看見佛戡用公筷夾取,也便沒拒絕。夾起盤中的青梅,放入口中細嚼。梅城的青梅與別處不同,每一枚都隻有半個小拇指肚那樣大,店家醃漬梅子之前,已經去核,目的便是方便客人取用。

沈慕白嚼著青梅,初時隻覺得味道平常,但是當那一點耀武揚威的鹹味從舌尖褪去的時候,一絲一縷的甘甜緩慢但悠長的溢滿整個口腔,喉嚨裏猛然竄出一股清氣,綿長得仿佛可以蕩滌肺腑。待到將這一枚青梅咽下,留下一抹酸甜,久久不散。

大概覺得味道不錯,沈慕白又夾了一顆。枕黑對這些果脯沒有什麽興趣,乖乖的趴在沈慕白肩膀上,閑閑的甩著短短的尾巴。

佛戡嘴角洋溢著一抹笑意,靜靜的看著沈慕白取用,忽然覺得受到了什麽引逗似的,也夾起一塊薑絲烏梅,放進嘴裏。直到口中烏梅咽盡,佛戡方才開口“前輩可知,佛戡為何阻攔前輩賣那一點梅髓?”

有吃的時候,沈慕白總是很開心。這會兒他算不上興高采烈,但是到底怡然自得,欺冰賽雪的臉上,神色也略微有且隨意,甚至被屋中暖爐熏得有幾分慵懶。他被那一縷異香吸引不假,卻也沒達到非買不可的份上,佛戡這樣鄭重的解釋,沈慕白倒是提起了幾分興味。直覺告訴他,其中必有貓膩。

沈慕白用另一隻沒有拿筷子的手支起下巴,歪著頭對佛戡說道“說說看~”

被爐火熏暖了嗓音,不複往日的清冷淡漠,那一點點上翹的尾音,仿佛一個小勾子,讓佛戡心頭一顫。然而佛戡很快收斂心神,娓娓道來“梅髓是一種很珍貴的香料,它之所以珍貴,在於製作過程的難得。需要尋一隻方才下生的雪貂,圈養於梅木的籠子裏,每日以落梅和梅子為食,不可沾染其他食物。而它每天喝的水,是用梅上雪兌上梅花胭脂化開,一日飲滿一升才可。”

說到這裏,佛戡微微一頓,眼神中帶上一些悲憫,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才繼續說道“許多幼貂都是死於飲水過度。而這樣養了三年不死的雪貂,便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梅花貂。百隻雪貂中,隻有三兩隻能成為梅花貂。”

沈慕白聽後,手指輕微的顫了一下,枕黑也放棄了玩耍,在沈慕白肩膀上支棱著耳朵聽著。佛戡看著對麵的一人一貓,不知怎的,忽然就覺得,這兩隻其實非常相像。

佛戡的神色中閃過一抹狡黠,飲了一口杯中的茶才繼續言道“而這梅髓,便是梅花貂的……”佛戡嘴角的笑根本掩飾不住,他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糞便。”

沈慕白聽到佛戡的說辭之後,首先想到的事情是……“幸虧小爺沒喝茶。”尼瑪太凶殘了有木有~簡直是一秒鍾毀掉小清新啊有木有~好好的香料腫麽就變成糞便了呢~那糞便做香料的梅城人真心重口~~~

好歹衝淡了些凝重的氣氛,這時候店小二也將四個熱菜,一碗湯和幾碟點心送了上來。佛戡用公筷為沈慕白布菜,態度熟稔卻並不過分熱情,仿佛兩人相交許久,老友重逢,和初次破怨鬼陣見麵的時候,又有了些不同。

沈慕白覺得有些怪異。但是那份怪異稍縱即逝。

到了佛戡和沈慕白這個境界,牆壁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麽阻隔。當兩人聽見外麵傳來整齊但是沉重的腳步聲的時候,兩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包間的門,被推開了。不算是粗魯,但是的確少了幾分禮數。佛戡皺了皺眉,並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悅。元嬰老祖的威壓四散開去,隔著一層半開未開的門,將門外的人逼得一個踉蹌。開了一半的房門也順勢被關上。

“小姐!”門外一陣忙亂,應當是有人扶住了剛才推門的人。

這時候,房門被輕輕叩響。佛戡詢問似的看了一眼沈慕白,發現他並無反對,方才收回了周身的威壓,道“進。”

包間的門被小心推開,木質的門開合之間,發出細微的聲響。走進來的,是一個身穿紫色錦袍,錦袍上繡著金絲的青年男子,一些侍衛打扮的人在他周圍散開,一個紅衣女子跟在他身後,臉色尚有些蒼白。

來人一進門就對沈慕白和佛戡一拜,道“在下容宸,舍妹容姝無狀,還請仙人見諒。”當男子站直的時候,沈慕白才發現,這個人長得非常高,比之容拓,也毫不遜色。而他身後不情不願福身的女子,也是十足的高挑,比水雲生生高出了半頭。

姓容。沈慕白絕白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腰間掛著的墨色蓮花,思量一番,卻沒有對他們提及容拓和容小胖七。

“無事。”沈慕白並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何況,在他知道被容姝搶走的梅髓的來曆之後,他隻想在心裏默默的給容姑娘點蠟燭。一個小女孩子,隨身攜帶糞便神馬的,想想都覺得重口啊。

容宸麵色和緩了許多,對容姝也不再嚴厲辭色,對沈慕白微微躬身“仙人果然大量,梅髓對我兄妹二人意義非常,容宸不勝感激。”

容宸正在跟沈慕白客套著,容姝卻往水雲方向移了兩步,鼻子用力抽氣的動作雖然並不誇張,但是在場的人都是五感靈敏,自然都注意到容姝的的動作。

水雲站在原地不曾移動,神色卻有些尷尬。

“姝兒,你在做什麽?太失禮了!”容宸輕聲嗬斥著他妹妹,話雖如此,卻並沒有太多責備的意思。他對這個妹妹素來極寵,今日已經讓她受了很多委屈了,這些小小失禮,他也不打算苛責。

屋裏一時之間安靜了,都在等待容姝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