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事端(中)
燕州地處中原邊外的高嶺,多有林木秀峰,而位於接壤玉瓶州官道附近的山脈內,英雁山帶領著將近八百來號人地兵馬,隱匿於風雲山寨前地不遠處的樹林。
英雁山拿出先前劉鵬給地布防圖,與蘇喬一齊觀看,前寨地布防英雁山早已是牢記在心,與早先年並無多大差別。
箭塔共計四個,各配有三個膂力強悍地弓手,前寨寨門是以土石壘成的,共有箭垛十餘個。
對於這種山地,樹木茂盛,雲梯是不可能運進來的,許多攻城軍備大多都受到了限製,甚至有時候擺好軍陣,一桶煤油一把火,就能燒得幹幹淨淨。
對於這種情況,以及這種葫蘆口地形,拖越久局勢隻會對英雁山越不利,雖是隻要挺過三柱香,就能等到楊金增援,到時候情況再糟,最不濟也能把這外寨給拆個一幹二淨。
英雁山還特地從邊軍中調出兩百餘精銳士卒,皆是配有強弩和硬駑,左右腰間各懸掛長刀、短劍一把。
英雁山把部防圖收起後,望向山寨那邊,右手一揮,整支隊伍悄然朝山寨逼進。
靠前的一座箭塔上,一名望風的山匪,忽然發現山林中有什麽東西在動。
還沒等其看清,一支箭矢就已經釘入其腦袋,當場暴斃!
蹲坐在其一旁的山匪見狀,剛一起身,下一刻就被亂箭射成刺蝟。
“有人襲寨!有人襲寨!”剩餘一山匪反應過來,立即大聲喊叫道。
整個前寨的寨門上,頃刻之間站滿了山匪。
山林裏突然拋射出一波箭雨向他們襲來,不少山匪來不及躲閃紛紛中箭,當前哨的再次探出頭來時。
兩排舉盾士卒,已經朝寨門緩步逼進,兩排盾卒之間還夾雜著數十名弓箭手,用以方圓陣匍匐前進,這是許多兵書上,在談論攻掠小城之時,都會用到的一種步卒方陣,用來掩護騎兵的兩翼包抄。
雖說這丘陵葫蘆口地形,騎軍完全發揮不了優勢,可這步卒方陣,依舊是效果拔群。
畢竟沒了騎軍,可弓弩手的攢射,依舊能造成可觀的壓製力,在這個前提之下,為其營造足夠安全的射擊時間,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寨門上的山匪紛紛搭弓放箭,與其對峙。
兩排舉盾卒將中間的弓箭手圍得水泄不通,盡數擋下飛來的箭矢,中間的弓箭手則是借機朝著寨門上方,開始了第一波仰射。
在雙方對射幾輪後,不少山匪爬上箭塔,與寨門的山匪相互配合,在如此密集的攻勢下,盾卒方陣在數息之間便成了刺蝟,不僅寸步不前,甚至有些強悍的精駑射入盾陣的空隙,那舉盾步卒瞬間就暴斃當場,裏麵的弓手立刻便補上空缺,不至於亂了方寸。
這時,山林裏隱匿的弩手也開始對箭塔上的山匪進行精準射殺。
兩排盾卒減少壓力後,開始快步朝著寨門靠進,弓箭手留在原地繼續對寨門拋射,僅留下幾十名盾卒在原地掩護。
不知何時,寨門上突然多出兩床標配的床弩,這是邊軍才有的大型器械,足可見這風雲山寨這些年,跋扈到了什麽地步。
當盾卒快要接近前寨大門時,突然朝左右兩邊散開,身後的弓箭手也快步跟上。
蘇喬身披重甲一騎當前,領著近五十騎重甲騎兵,從山林裏衝出,直奔山寨大門,後麵還跟著百餘輕裝士卒,身上都配有抓鉤,而前麵的重甲騎兵,其實更多的是起到了掩護作用。
左右兩邊的弓箭手也是頻繁地對其進行拋射壓製,隻要有山匪露頭,必定是不死也殘。
盡管如此,在兩張床弩的射殺下,蘇喬領著的重甲騎兵有幾騎當場暴斃,後麵的輕裝士卒也是傷亡過半。
正如英雁山料想的一樣,風雲山寨會拿出壓箱底的床弩,蘇喬領著的這一隊的重甲騎兵,就是專門為其準備的。
同時英雁山心中也感歎不已,要不是自己調來的這五十餘騎,恐怕就得撐到楊金的援兵來時,才能破開其寨門了。
蘇喬到寨門下方時,原本的騎兵隻剩一半多一點,而那百來號輕裝士卒,也僅剩四十餘人。
很快那剩餘的士卒,便頂著巨大的壓力來到寨門下方,這些人大多數都與那些市井武夫相差沒多少,臂力極強,單臂將抓鉤投上近四五丈高的寨牆,不是什麽問題。
很快,那座以土石壘成的寨牆上就遍布抓鉤,那些士卒也是一個個順著繩索朝上攀去,不少山匪剛想上前挑掉這些飛爪,卻被亂箭射殺。
很快便有一個士卒率先登上寨門頂部,而後抽出其腰間的鐵刀,反手一刀就把一個欲要上前的山匪的頭顱斬下,正要朝另一個山匪揮刀時,身上連中數箭,隻見那名士卒一咬牙,用盡全身氣力暴步到其身前,一刀捅在其胸口上,而後重重倒地。
剩下的士卒接連爬上寨門頂部,英雁山見狀,帶著那兩百多名精銳步卒,也是朝前寨趕去。
剩下的三百步卒,也緊隨其後。
不過令英雁山沒想到的是,那幾十名不亞於八品武夫的士卒,不到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就僅剩下十餘人,而那群山匪,就好似源源不斷一般,一個接一個地往寨門上堆。
很快這種局勢就被打斷,那些精銳步卒,也是順著繩索爬到了上麵,猶如餓虎撲食一般,與那些山匪撕殺開來。
這原本就是從先鋒營調了的甲士,如今有這種效果,也在預料之中。
不到短短幾分鍾,便殺得山匪丟盔棄甲,很快就拋棄這個本來占盡地利優勢的寨門。
那幾座箭塔在藏匿於樹林之中的弩手射殺之下,也是堆滿了屍體。
那些步卒在擊退了寨門上的山匪之後,蘇喬也是身先士卒帶著那殘餘的重甲騎兵,直直撞開大門,往裏衝殺而去,而後英雁山帶領那些精銳步卒緊隨其後,剩下的殘部稍加撿點了一下傷亡,重新配備好軍械,就繼續跟上了前頭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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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寨正堂內,一個山匪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單膝下跪道:“大當家,他們已經攻破前寨,不用半個時辰,就打到我們這裏來了!”
阮彪站起身來說道:“把他們引到內道裏來,還有讓前線盡最大的限度拖延時間,隻要能撐過一柱香的時間,那這個英雁山就必定有來無回。”
“是!大當家。”那山匪得到回應後,轉身就跑。
而後阮彪又對一旁的阮勺說道:“到時候你來到付英雁山,我去會會那楊金,記住要收到我這邊消息再動手,這種時候了,決不能有失。”
阮勺笑容險惡地說道:“放心吧大哥,這步棋交給我,到死也穩妥,這個英雁山他絕對活不過今天。”
阮彪嗬笑一聲道:“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而後又對坐在左右兩側的健壯山匪說道:“兄弟們,都聽到了吧?能坐在這裏的,你們也都算對咱們風雲山寨有功,接下來得請你們其中的幾個人,跟我去冒個險,剩下的把咱們山寨守好就行。”
左右兩邊各有三四個山匪起身說道:“小的張丈、小的偉濤……願隨大當家出生入死!”
阮彪舉起酒碗說道:“那我阮彪就先幹為敬。”
說完一口便將碗裏的酒水飲盡。
那幾個山匪也是一齊把碗裏的酒水喝完,而後就隨著阮彪一起離開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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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個時辰後,楊金浩浩****地帶著近千人的軍隊,來到了劉鵬說好的地點。
卻不見英雁山等人,楊金皺著眉頭翻身下馬,同行的趙平也跟著下馬。
楊金吐了口口水,而後叫來兩個士卒,讓其去先去打看山寨的情況。
趙平湊到楊金身旁說道:“大人,這英雁山該不會言而無信,放我們鴿子吧?”
楊金語氣平淡說:“英雁山這個人,和我差不多,都是對那群狗日的玩意恨之入骨,況且還被其派人刺殺,以他的性格,咽不下這口氣。”
趙平點點頭沒有說話,不久後,那兩個去探查山寨的兩個士卒從山林裏折返回來。
楊金上前詢問,得到的結果卻是,山寨那邊駐防嚴密,看起來就是早有準備。
楊金忍不住臭罵道:“這混蛋英雁山,不知道還要拖多久才能到。”
正在楊金說話之時,一個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麵前。
上一刻還在看著楊金的趙平立刻抽刀戒備,楊金也是第一時間後退數步。
中年男子開口說道:“楊大人不必緊張,我隻是奉英大人的命令,來給您帶段話。”
聽到這裏楊金還是沒有放下戒備,趙平也是緊緊的盯著那人。
中年男子繼續說道:“英大人說邊軍那邊,今天突然有要務要先處理,至少得耽擱個一柱香左右,還望楊大人見諒,整軍相待,到時候親自向您陪罪。”
那男子說完後,也沒有逗留,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楊金剛想留住他,其速度卻極快,數息之間就消失了身影。
男子消失之後,趙平對楊金說道:“大人,這該不會是英雁山手底下的蘇喬吧?那現在怎麽辦?”
楊金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道:“應該是了,不過還能怎麽辦,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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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山寨內,英雁山等攻破寨門後,一路上勢如破竹,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殺得那些山匪四處逃竄,所有刀鋒都有血跡緩緩滴落。
而觀其自身的損失連一半都沒有,還繳獲了兩張床弩。
不過越深入,出來攔刧的山匪也就更多,英雁山在擊退又一波山匪後,便下令原地休整,奇怪的是,自己不深入,那些山匪也不出來。
英雁山拿出布防圖,在上麵找到自己現在的位置,而後又收起,心裏疑惑道:“這都已經過去兩柱香有餘了,這楊金怎麽還沒來?
蘇喬騎著戰馬回奔至英雁山身旁,翻身下馬,對英雁山說道:“大人,您不會感到有些不對勁嗎?”
英雁山看向蘇喬說道:“說來聽聽。”
“大人,就拿前麵那兩張床弩來說,隻要是個聰明人,都不會把這種大殺傷力的軍械擺在我們勢在必得的前寨門上。”
英雁山聽了後也是點點頭。
蘇喬繼續說道:“而且就這山寨的地形,這條道上左右都是峭壁,如果是大人您會怎麽做?”
英雁山確實不可否認,這一路上得確太過於順利了。
英雁山對蘇喬說道:“現在我們已經到臨近內寨了,再往前不遠,說不定整個山寨的主力都在那裏,至少得有上千人,隻要楊金這時候趕到,那這山寨今天就是十拿九穩的了。”
蘇喬長歎一口氣道:“但願如此吧。”
很快英雁山就下令繼續往前突進,正當其走到一半時,就撞見阮勺帶著幾百號山匪擋在道上。
阮勺看著英雁山冷笑道:“英雁山,阮某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英雁山神色凝重,眼前的阮勺本就不是什麽善茬,更何況其身後那幾百號山匪所配備的軍資,跟邊軍的正規步卒。
阮勺繼續開口說道:“英雁山,你放心,我這隻拜你所賜的手今天就要讓你加倍奉還。”
正走阮勺說話的時候,一支近百來人的騎兵,匆匆的飛奔至英雁山隊伍裏。
英雁山轉頭看去,為首的那人竟是劉鵬,劉鵬氣喘籲籲的來到英雁山身邊說道:“英大人您再撐一會,楊大人的援兵已經在來的路上,我們是楊大人派來的先鋒隊。”
英雁山斜眼撇了劉鵬一眼,不滿地說:“怎麽這麽慢,不過無所謂了,有出兵就好。”
遠處的阮勺看到劉鵬連眉頭都沒皺,反而是大聲笑了起來。
英雁山剛要下令拚死一戰,劉鵬突然伸手拍了拍英雁山的肩膀,說道:“英大人不必這麽著急,您可以先嚐試搞清楚現在自己的處境。”
“不好!”英雁山瞳孔一縮,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