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給你說了門親事

大春回村後,在大街上嚷嚷要找瓦工,木匠的那些話,躲在柴門後的陳子佩,都聽到了。

鎮紡織廠雖然在鎮子西邊,學校在鎮北邊;但渴望能上學讀書的陳子佩,還是悄悄去過天橋中學幾次的,也知道那兒有個廢棄的馬棚。

現在——

大春滿村找人時,陳子佩悄悄出門,抄近道來到了鎮子上。

她要在暗中看看,李東方究竟是不是在幹正事。

或者說,陳子佩想看看某個“大家閨秀”,是不是還會來找李東方。

如果那個大家閨秀敢來——

隻能說,陳子佩為了李東方的前途,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

天黑後,陳子佩都沒看到某個大家閨秀,倒是看到了黑子;聽到了大春和黑子,爭吵的內容。

黑子為什麽要坐地起價?

王富貴不知道,大春也不知道。

但陳子佩知道——

她腳下用力,看著黑子,幾乎是一字一頓:“你欺負我,可以。但你敢欺負,欺負我男人,我就敢殺了你。”

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你了?

當初我去你家,是你主動邀請的好吧?

早知道你如此的暴力,就算你給我一百塊,我也不敢動你啊。

關鍵是,這房子是我的;我不租給你男人,那是我的權力!

黑子剛要大喊出這句話,陳子佩忽然高抬腿。

嚇得黑子慘叫——

砰!!

陳子佩一腳,重重踢在了馬棚的木板門上。

嘩啦啦——

灰塵落下,滿屋子飄揚。

依舊高抬著右腿的陳子佩,低頭看著嚇傻了的黑子,冷冷的說:“九十塊的月租,不許改變。有問題嗎?”

有問題嗎?

七夕節那晚,李東方就曾經這樣問過黑子。

那次黑子沒問題。

這次——

黑子更不敢有任何的問題!

隻因黑子能看出,在人前總是低著頭,很懦弱樣子的陳子佩,剛才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個死人。

黑子毫不懷疑,他如果不同意陳子佩的要求,來年的今天,就有可能是他“周年生日”。

“這個女人,是個瘋子。”

陳子佩走好久了,始終癱坐在地上的黑子,才喃喃地說。

晚上十點。

和大春回村後,就去了老村長家,協商雇誰去車行的李東方,架不住大春的極力挽留,隻好留在他家吃飯。

老村長對李東方現在的滴酒不沾,感到很欣慰。

“大春,別擔心。沒了張屠夫,我們還能吃帶毛的豬?早點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李東方拍了下,送他出門的大春的肩膀,安慰了他一句,回家。

屋子裏還亮著燈。

陳子佩正坐在馬紮上,捧著一本書默讀著。

李東方的父母出事後,陳子佩為照顧他,肯定得輟學。

但在輟學的這些年內,陳子佩隻要忙完,就會翻閱父母留下的那些書籍。

就是自學。

不得不說,有些人確實有天賦。

陳子佩就是這樣的人。

早在幾年前,陳子佩就自學完了高中課程。

不過她從沒有想過要去考大學,她看書,就在打發空閑時間。

“九零年代,24歲還是能以複讀生的身份,參加高考的。”

李東方心中一動後,咳嗽了一聲。

看書入迷的陳子佩,連忙抬頭,站了起來。

“今晚,我在大春家商量事來著。”

李東方進屋:“以後,我要是回來的晚了,你就不用等我了。”

“沒事的。”

又習慣性低下頭的陳子佩,輕聲說:“你不在家,我睡不踏實。”

“以後,我會盡量早點回家。”

李東方坐在椅子上,又從包裏拿出了紙筆:“你先去睡,我還得忙會。”

由於黑子的原因,李東方意識到拿下馬棚的概率不大。

他要麽就重新找地方,要麽就伸長脖子任宰。

其實在李東方心裏,月租是九十也好,還是兩百也罷,也就那麽回事。

他隻是擔心,滿足黑子後,黑子以後還會鬧事。

“如果我必須租用黑子的馬棚,那麽就得想個辦法,讓他怕!”

李東方皺眉想到這兒時,眼裏有寒芒閃過。

右腳,也被一雙小手捧起。

陳子佩已經端來了洗腳水。

李東方剛要拒絕——

想了想還是算了。

既然傻寶貝心甘情願,那麽他就理所當然好了。

反正命中注定,他會好好嗬護傻寶貝一輩子的。

陳子佩仔細的給李東方洗完右腳,又給他洗左腳時,低聲說:“東方,我和你說個事。”

拿鉛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的李東方,頭也沒抬:“嗯,你說。”

“今天我給你——”

陳子佩的頭更低,聲音更小,卻很清楚:“說了一門親事。”

李東方隨口問:“哦。哪兒的親事?”

陳子佩的嘴角,用力抿了下。

隻因李東方並沒有因為,她給他說了門親事,就有任何的驚訝。

“原來,東方早就盼著我,給他說門親事了。”

陳子佩心裏有大股大股的苦水,向外冒出時,卻也很欣慰。

她說——

還沒等她說什麽,李東方回過味來了:“什麽?你剛才說什麽?”

陳子佩重複:“今天,我給你說了門親事。”

嘩啦一聲!

李東方把左腳從陳子佩的手裏,縮了回去。

水花四濺,濺了陳子佩滿臉。

她不敢擦。

更不敢抬頭。

因為她能感覺到,李東方生氣了。

甚至,她都做好了李東方一腳,踢在她臉上的思想準備。

可很怕的陳子佩,心裏為什麽卻有點高興呢?

陳子佩預想中的那一腳,並沒有踢過來。

李東方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傻妞妞;足足三分鍾後,才淡淡地說:“給我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陳子佩不敢有絲毫的隱瞞,如實把她做的事,詳細的“匯報”了一遍。

“我他嘛的!”

“怪不得我回家後,沒看到那輛彎梁。我還以為,傻寶貝怕被人偷,放在了東屋裏呢。”

“怪不得老子在鎮上,看到那個女孩子穿得衣服,騎的車子,都那麽眼熟呢。”

“原來,還真是我給傻寶貝買的那些。”

“馬蓮?”

“這名字不錯。但還是不如叫‘綠茶’更貼切。上午剛收了傻寶貝的‘訂金’,下午就和別的男人,穿著我買的衣服,騎著我買的車子,外出浪了。”

李東方暗中冷笑。

他說:“陳子佩,抬起頭來。”

陳子佩乖乖的抬起了頭。

長長的眼睫毛,微微輕顫著,覆蓋住了眸子。

李東方問她:“咱們兩個,誰才是一家之主?”

陳子佩顫聲回答:“你。”

“我的事。尤其我的終身大事,什麽時候輪到你操心了?”

李東方的聲音提高:“其實我知道!你之所以著急給我找媳婦,就是怕我糾纏你!隻有我找上媳婦後,你才會放心!你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你喜歡的男人!”

陳子佩的臉,刷的雪白。

她猛地睜開眼:“不是!”

“不是什麽?”

李東方打斷了她。

接著,順勢一腳把臉盤踢翻。

原本蹲在地上的陳子佩,立即噗通跪地,習慣性的以額觸地,渾身哆嗦個不停。

看她這樣子後,李東方心疼的要死。

他下意識的伸手——

卻慢慢縮回了手,心想:“這次,如果不好好嚇唬嚇唬這傻寶貝,她以後還會給我,到處找媳婦。”

李東方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說:“我李東方對天發誓,陳子佩願意找哪個男人,就去找哪個男人!我絕不會,幹涉!”

“陳子佩,你今晚就可以,去找你喜歡的男人去了。”

他說完,抬手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來快步走進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