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生難得一壺酒

隨著一聲低沉暴喝,整座青色大墓再次泛起詭異。

安化侍拽著藍仟夙緊緊趴伏在墓碑上方,好在是墓碑體態碩大,足夠有容納二人的棲身之地。

此刻的安化侍麵色潮紅,灌注全身真氣這手段著實耗費心血。

“老陸,我這可是木屬性道家真氣,再者說僅僅是鋒境水平,你這法子到底成不成?”

血色頭骨對此話嗤之以鼻,手掌下的天靈蓋嗡動兩下好似埋怨。

“道爺兒我隻是借用你的真氣,真正施展鬼道秘術者還是道爺這顆腦袋瓜子!陽墓大貘秘法難就難在凝成大墓道場,眼下有現成的自然不必耗損那般多真氣!”

陸某人語氣蠻橫卻好似在諄諄教誨,每喊出一句都好似私塾先生在訓斥不聽話的頑徒。

“小子你瞧好了,此秘法有諸般神通,第一重便是鬼門遁甲!”

一語說罷,下方圍聚的稽查使紛紛驚呼如潮。

數十把青鋒長劍皆脫手而出,失去掌控紛紛朝墓碑上招引而來。每一柄劍都劍鋒朝下與大墓垂直,好似鱗片鍍層一般洶湧貼合在墓碑上方!

由於牽引的力道過大,劍身紛紛鑲嵌在墓碑內微微凹陷,劍上的血漬匯聚到鋒尖兒處滴淌下來,整座大墓瞬間便流下血淚哭花了臉。

“隨著修為的提升,你所能繳械的兵刃法寶也會逐步高明。用敵人的行凶之物化為鎧甲保衛自家道場,謂之鬼門遁甲!”

見陸某人如此淡定,安化侍也逐漸鎮定下來。

“把他們趕走吧,老陸。”

“趕走便太無趣了,陽墓大貘秘法第二重神通,謂之陰奉陽圍!”

又是一語作罷,下方略顯慌張的稽查使紛紛發出悶哼。他們皆不受掌控地撲向那座青色的墳墓,劈裏啪啦地摔在墓碑上砸出一團團龜裂縱橫!

一時間,整座大墓變得稀奇古怪。

上方是閃爍磷光的青鋒甲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環繞人牆。

每個人都口噴鮮血做著無用的掙紮,他們的肋間和身後龜裂一樣塌陷內凹,肋骨和脊柱在驟然的撕扯力道下已經斷裂變形。

上方的長劍受到震**流下更多血珠,滴答滴答打在每一位稽查使驚恐的額頭上,掉進他們因呼號嘶吼而張開的嘴巴裏!

血水從他們摔傷的後背緩緩順壁流下,混合著已經失禁的尿水,還有更為熟透的夕陽。

著實是赤橙黃綠青藍紫,應有盡有。

安化侍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受,藍仟夙想起了闌秀坊的招牌菜澆汁山藥柱。

“此第二重秘法乃是效仿古代暴君的炮烙之刑,將十八層地獄道第六重“草烏卑次”招引陽間。後麵還有多種神通妙法,可惜你的真氣少得可憐,不然讓他們化為膿水都不在話下!”

血色頭骨嘖嘖出聲,好似頗為惋惜般打著下頜骨。

“免了吧,他們都不是我葉家仇人,姑且就繞過性命,祝南師怎麽辦?”

“葉苓茯來了,此間事已了。你當真不打算往下看看這秘法?”

陸某人還在循循勸導。

安化侍不算是嗜殺無道之輩,當即婉拒了陸某人的惡趣味。他鼓起氣力施展江湖輕功,帶著藍仟夙跳下墓碑離開了正祥街。

“跟他爺爺一樣毫無禮貌,也不跟道爺兒說聲謝謝。”

血色頭骨亦是興致全無,在墓碑上晃了幾圈兒便悄然離去。

長生街和正祥街上的鬧劇就此止歇。

稽查司損失慘重,三個時辰後祝南師帶著墓碑上掛墜的殘部返回南平京,準備向蒲司徒陳說此間事宜,順便將舒家餘孽與葉苓茯好好參上一本。

藍家派出金甲雷騎滿街尋覓藍仟夙,隻不過並未騎馬且態度還算和善,因而葉苓茯也沒有過多攔阻,繼續籌備即將召開的大醮會。

而逃過此劫的安化侍和藍仟夙,此刻已經順著北清運河來到了南淮城北城門外。

陸某人再次銷聲匿跡,此刻藍仟夙買了兩隻叫花雞,還有一壇屠蘇酒。

二人在北門外十裏的江邊暫歇,安化侍打坐調息了一整夜,醒來又吃掉了一隻燒雞。

隔日破曉,有人送來了棺材和遺落酒肆裏的包裹。藍仟夙上前好生接了,隨即回身遞到安化侍身前。

“都是我在闌秀坊養的親信,銀錢使喚得充足,不用擔心會泄露我等行蹤。”

“你下一步要去哪裏,怎麽不回去尋你爹?”

安化侍扯過包裹就翻出婆羅迦葉,在藍仟夙驚愕的注視下展開粗暴的吞咽。

藍仟夙自然沒見過這種吃藥方式,不過連日來的風波已讓她逐漸看開許多。

“小公子,我若回去還會被我爹送人。即便是不和南靖聯姻,保不齊哪天就被送往北戎或東陳了,而我不想這麽被人安排的活著。”

說罷,她從懷裏掏出五張嶄新銀票遞給安化侍。

“這是之前咱們說好的,我多加了二百兩,畢竟小公子你此番助我著實不易。”

安化侍對銀子從不客套,一把抓過便揣在自家囊中。身上的兩處劍傷已經完全閉合,婆羅迦葉的療傷速度依舊恐怖如斯。

“我隻是不喜歡看到弱者無辜受欺負,不過你究竟是誰?”

藍仟夙此刻對他毫無顧忌,當即便開口直言相告。

“小公子,我是西梁兵部尚書藍晏池的女兒。藍家和南靖祝家交好,聯合南靖司徒蒲昌之一手策劃了這場聯姻。南靖皇帝趙星闌今年剛剛及冠未有實權,對自家婚事屬實也做不了主。”

安化侍:“照此說來,此次大醮會上,你的婚事便是重要議題之一?”

藍仟夙默默點頭,不過此刻已滿臉釋然神色。

“我出生在襄陵,所以西梁國人稱呼我為襄陵帝姬。此次聯姻能幫助我爹在朝中站穩腳跟,也能幫助南靖祝家和蒲司徒一起對抗葉家與澹台太師。”

安化侍對這些爭權奪位不感興趣,擺擺手舉起酒壇,示意她莫要再說下去。

“我爺爺跟我說過,什麽算計和規矩皆是狗屁,說到底就是不讓人舒坦活著。像我這種沒規矩的家夥都已活得這般累,還不如醉生夢死來得快活。”

一番話說完,安化侍忽然想起了溫叔牙,眼皮微垂稍顯幾許落寞。

藍仟夙不清楚安化侍的過往,這個寡言的家夥似乎也不打算跟她說。她本就是知趣的女子,當即從包裹裏取出那隻白碗,溫婉地為他斟了一碗酒。

“小公子,你難道從沒有過幸福的時候?”

這話問得安化侍微微一愣,嘴巴下意識地溜出話來。

“也是有的。”

“何時?”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