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邪神召喚

“徘徊於異世界的偉大存在,

戰爭與毀滅的執掌者,

永恒黑暗的象征,

神秘莫測的邪神之主啊!

請駐足聆聽我的呼喚——”

……

弗萊爾站在祭壇中央,漫無目的地揮舞著手中的魔法杖——如果一根沒有任何附魔的橡木手杖也可以叫魔法杖的話,不斷吟唱著自己也搞不清楚含義的咒語。

祭壇的地上呈六芒星形狀擺放著數十支大大小小的蠟燭,一伸一縮的細小燭火昏暗晦澀,不但沒有通明瓦亮的效果,反而將夜晚的山洞映襯的格外陰森詭異。

又念完了一段咒語,祭壇上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弗萊爾歎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麵前草草染色的黑山羊一眼,不敢怠慢,接著揮舞起了手中的簡易魔法棒,故作認真地再次吟唱起來。

要不是祭壇下的大祭司和兩名持刀的執事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弗萊爾說什麽也不願意在這祭壇上多待一刻。

這是奧比鎮邪神教分部精心操辦的邪神召喚儀式。

隻不過弗萊爾不覺得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且不說這個儀式不見於任何典籍,隻是在邪神教內部口口相傳,能有幾分準確性很是值得懷疑。

反正那麽多年了,從來沒有聽說哪個邪神教教徒成功召喚過邪神的。

更何況這次的召喚儀式都用的什麽玩意兒!

簡直是對邪神的侮辱。

作為祭品的黑山羊,對不起,奧比小鎮的邪神教分部找遍了周邊區域,也沒能發現一隻真正的黑山羊,下麵的教眾隻能弄來一隻白山羊把它染黑湊數。

然而分部的大祭司不知道是眼睛壞掉了還是腦子壞掉了,居然就真的這麽把它放在祭壇上充當主祭品。

其他偷工減料的輔助材料都不去說了。

就說最重要召喚師吧,硬是把弗萊爾抓來趕鴨子上架。

要知道,以前有些其他地區的邪神教曾經嚐試過由高級魔法師來主持邪神召喚儀式,仍然連個毛都沒有召喚出來。

而弗萊爾隻是一個魔法學徒。

沒辦法瞬發任何一個初級魔法的魔法學徒。

至於為什麽會選他,其實弗萊爾自己也有幾分猜測。

弗萊爾今年十八歲,算是一名大齡魔法學徒了,聽說城裏的天才同齡人有些都通過了中級魔法師的認證。

然而弗萊爾出身於奧比小鎮下麵的一個偏僻小鄉村,從小是一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十幾歲開始跟隨村裏一個落魄魔法師學習魔法,沒有上過正規的魔法學院,所以學習了多年還隻是一個魔法學徒。

那個落魄魔法師自稱有著高級魔法師的資質,但是弗萊爾從來沒有看到過他的等級徽章,也從來沒有見他施展過初級以上等級的魔法。

今年年初,落魄魔法師不告而別,離開了小鄉村。

弗萊爾求學無門,作為村裏唯一一個魔法學徒,帶著村裏父老鄉親的殷切期盼,一路來到了離村裏最近的奧比小鎮討生活。

然後就被抓到邪神教裏麵來了。

或者也不能叫被抓,最開始其實還是他自願加入的。

邪神教對外並不叫邪神教,而是有個很正常的名字。

叫做救世兄弟會。

公開的教義嘛,也非常簡單,就是世間汙濁、世人皆苦、真神降世、毀滅重生的那一套。

入會的窮苦人居多,借著教眾互幫互助的噱頭,著實有不少對現實不滿,指望這輩子或者下輩子能夠鹹魚翻身的底層民眾參與了進來。

當然這些人最多也就能算是淺信徒,相比於認可教義,更多的是看重入會的好處。

邪神教分配給這些窮苦淺信徒們最大的任務就是拉人,每拉來一個新成員,都可以得到一筆獎勵,或是少量錢幣,或是若幹糧食。

若是拉人達到了一定的數量,或者自己和下線供奉的錢財達到了一定數額,還可以晉升為執事、祭司。

弗萊爾就是抹不過麵子,剛一進入奧比小鎮,還沒立穩腳跟,就被一位熱情大媽湊上來,這麽半推半就地拉入了救世兄弟會奧比鎮分部。

弗萊爾沒讀過多少書,一開始也沒覺得這救世兄弟會有什麽問題,跟著一群苦哈哈廝混了一段時日,每日蹭吃蹭喝聽聽教義。

然而執事是會分派拉人任務的。

弗萊爾一個十八歲的鄉巴佬,人生地不熟,嘴巴又不怎麽靈光,哪裏有能力去拉人。

所以幾個月白吃白喝下來,他在救世兄弟會裏麵越來越不受待見。

前幾天,分部大祭司找他攤牌了。

弗萊爾也知道了,教義裏麵的重生不清楚怎麽實現,但是毀滅,這些真信徒或者狂信徒什麽的是真的要認真執行的。

大祭司給了他兩個選擇。

要麽被送去加入救世軍,要麽回村裏發展十個教徒。

所謂救世軍,就是被派到各地刺殺王國官員的信徒敢死隊。

當然,按照教義的說法,這是在清理世間汙濁,進行重生前的毀滅,既是毀滅他人,也是自我毀滅。

聽到這裏,得益於多年來王國推行的律法下鄉行動,弗萊爾雖然沒什麽見識,也知道這個救世兄弟會就是臭名昭著的邪神教了。

逃是不可能逃的。

弗萊爾隻是個魔法學徒,不是高級魔法師,麵對著實力不詳的大祭司和兩位初級戰士實力的執事,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他不想去做什麽救世軍,壓根也不信毀滅重生的那一套。

當然他也不想去拉小鄉村中的鄉親們下水。

所以隻有跟大祭司表明了自己魔法學徒的身份,希望看在自己還能有些其他用途的份上,不要被送去做敢死隊。

弗萊爾果然如願了。

大祭司給出了第三個選擇,要求他嚐試進行邪神召喚。

弗萊爾的內心是拒絕的。

但是在麵對大祭司要把他替代黑山羊作為主祭品的威脅時,他的身體誠實的順從了。

至於說把邪神真的召喚出來會不會善待他這個召喚者的問題,大祭司沒有說,弗萊爾也不願意去想。

就這樣,在大祭司精心挑選的一個良辰吉日的夜晚,弗萊爾和染色黑山羊一起,站在祭壇的中央,做起了邪神召喚儀式的主角。

一段段晦澀難懂的咒語從口中吐出,弗萊爾內心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不過也好,不需要去糾結一旦邪神出來了怎麽跟他打招呼的問題。

隻是不知道一會兒未能達成所願的大祭司,會不會還要逼他加入那什麽救世軍。

到那個時候,不得不想辦法逃跑了。

弗萊爾揮舞魔法杖的胳膊已經有些酸痛,他不知道還要在祭壇上表演多久,一邊故作認真地大聲吟唱著咒語,一邊偷偷地瞄了大祭司一眼。

大祭司沒有什麽著急或者失望的表情,一臉嚴肅地看著祭壇上的染色黑山羊,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

“他腦子一定壞掉了,狂信徒的腦子都是壞掉的。”

弗萊爾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村中老一輩酒後聊天打屁的說辭,現在他深以為然。

洞外的明月漸漸升至天空正中,若能穿透山壁望去,近乎垂直於祭壇。

弗萊爾又一段咒語念完,卻驚恐地發現握持著魔法杖的手臂突然失去了知覺。

緊跟著魔法杖帶動著自己的手臂在空中自行揮舞。

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一股玄奧的氣氛從祭壇中央升起,蔓延至整個山洞。

洞中每個人的心裏麵都湧起了一種無法言喻的衝動。

至高!

至上!

至偉!

然而還沒有等到眾人跟隨本能伏地膜拜,一陣炫光從祭壇中央爆發出來,席卷了整個山洞。

弗萊爾一下子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