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莫喬被這個記者問得臉色發白，呼吸急促,冷汗也順著臉頰往下淌……他恐懼著的那些東西,似乎一瞬間全都擺在了他的麵前。
死亡……摔碎的顱骨……鮮血流了一地。
這些把莫喬的整個人都禁錮在了高中時候,那一年，他還是陽光燦爛的年紀,可死亡就已經悄悄接近了他……帶走了他的摯友，讓他直麵那種無法理解的慘狀。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成了血染的色澤……莫喬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是鮮血淋漓的景象一次次地閃現在他麵前……那些都是真正的，真實存在的,讓他做了無盡的噩夢,即使現在也沒有清醒的可能。
他把自己包在殼子裏,把自己的外殼上包上一層層的海綿……但這又能保護他多久？
“莫喬？你怎麽了？！”
“莫喬！”
“快叫救護車！”
“120！快打120！”
“莫喬——”
耳邊傳來的聲音越發的不清晰也越發的低沉而悠遠。莫喬失去意識之前，能記起來的,就是這些聲音。
再次醒來，莫喬是在醫院裏。采訪的記者把藝人逼到昏倒這件迅速走紅了整個網絡，知道當年事件的人並不算太多，但是莫嬌算是一個，為了哥哥，也為了自己，她第一次站了出來，麵對起媒體的鏡頭——這次采訪的是BBTV，屬於全國性質的娛樂新聞報道，再加上一個雜誌記者也在，一時間莫嬌還覺得火的是自己呢。
莫喬在電視裏看到了莫嬌擦著眼淚坐在自己病床前接受采訪的畫麵。
她說：“張其文是我哥哥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家教……我哥哥學東西很快，所以當時我伯父請了家教來幫他預習課程，這個家教正是張其文。之後……張其文要畢業的那年，似乎受到了感情上的挫折還是什麽的，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哥哥每天放學都去看他，我也跟著去了兩次，他們就對麵坐著，也不說話，我哥哥寫作業，張其文在那裏看著窗外……
“誰知道忽然有一天，張其文就把自己從樓上扔了下去……他跳樓自殺了，就死在我哥哥的麵前！那時候他正要去找他，每天放學後麽……結果張其文就自殺了……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麵前，摔死的，跳樓！
“這種情況誰能接受？我哥哥做了半年的心理幹預才恢複過來，那些來采訪的記者，到底是安了什麽心？難道揭人傷疤那麽好玩嗎？！”
莫嬌的指控越發的犀利。
“那時候我哥哥才十三四歲，還那麽小！張其文做了他三年的家教，他們關係那麽好，幾乎是無話不談！結果……自己的好友，就死在自己麵前……自殺死的！換成任何人，換成那個拿這件事逼問我哥哥的記者，她就能安然麵對了嗎？啊？！難道不知道死者為大？難道不知道……這是最為惡毒的最惡毒的做法？！《娛樂星世界》，你們的記者還有沒有點兒職業道德？”
幾乎可以說是指名道姓了。
本身這件事也是莫喬是受害人，再加上莫嬌是個漂亮姑娘，哭起來也特別好看，這一下子更是製造輿論的一個大好時機。
君彧借機找了一群人做證人，又把莫喬宣傳得跟聖人一樣——他關心自己患有強烈抑鬱症的朋友，他每天都去看望朋友，他會給朋友帶去一些值得快樂的消息……雖然最終他也沒能保護得了他的朋友。
還有另外一些東西，他全都讓人安頓好了，其中就包括讓莫喬以前的同學出來作證。
那個娛樂記者關於張其文的消息也是打聽莫喬以前同學打聽出來的，畢竟一個人自殺，在一所學校旁邊，這在當年還是件不小的轟動事兒。雖然沒有人知道原因，但莫喬當時就哭號出來了，之後又接受心理幹預，所以很容易就被人認為是跟張其文有關。
而君彧自然要把這些人的八卦意向扭轉掉。
網絡水軍是一個，在一個就是官方媒體的定論了。所以拿錢消災這件事，在圈子裏還真的是沒說錯。
隻不過那娛樂記者在君彧眼裏，的的確確是不想繼續幹下去了。
“怎麽樣？”打開病房門，正看見莫喬在看電視，君彧連忙過去詢問情況。“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莫喬搖了搖頭。
“我就說這幫娛記娛記，做事做人都有點兒過分了。”君彧歎了口氣，把手裏的果籃放到一邊兒去，“一會兒我去接莫奇鋒放學，你多休息，朱導說了，你的戲份往後拖一拖。”
莫喬再次搖了搖頭：“這倒不用。我沒什麽事兒了……”他用力眨了眨幹澀的眼睛，試圖擦掉眼前的血色，但現在……許就是心理作用，他看著君彧的時候也覺得君彧渾身是血。
“還是別逞強。朱導什麽樣的事兒沒見過？他吃的鹽比你吃的大米飯都多，他說讓你休息兩天，你就休息兩天吧，這事兒肯定有影響的，你不說我也知道。”
莫喬笑了笑，沒再堅持。影響是肯定會有的，何況他現在情緒極度不穩定，整個人隨時都可能咣當一聲栽倒在地……這種情況下，讓他繼續演戲，也的確有點兒不近人情了。可是……把自己的戲份往後拖，這也不對，那在劇組中他不是瞧著特有特權了麽？
關上電視，莫喬把自己埋進柔軟的織物之中，讓填充滿了羽絨的棉被把自己包裹住，這樣他才能感覺到安全。
“我去接小奇鋒了？”君彧走過去，輕輕碰了碰他的頭頂，“別擔心。”
“我不擔心。”莫喬的頭埋在棉被裏，說出來的話都成了悶聲。
是啊，他怎麽會擔心呢？連莫嬌都開始為了他這麽努力了，他還自怨自艾做什麽？要麽走出來，要麽就徹底鑽不出去牛角尖，他至少要選一個。
而莫喬，選擇的是第一個。他必須走出來，必須……讓自己堅強起來，否則他有什麽資格養育他的孩子們？難道看著他們變得跟他一樣，然後再把這個“一樣”貶得一文不值？
人最難能可貴的就是知道自己的缺點並且正視它。
莫喬準備開始剔除自己身上這樣的缺點了，而君彧此時，正樂嗬嗬地開車往莫奇鋒的學校跑。
忽然，電話鈴響了。
君彧打開藍牙耳機才發覺電話那頭是他公司的一個專門負責輿情搜集的底層管理人員，一個叫蕭閑的人。
“君總，您讓我查的事兒，我查出來了。”蕭閑在電話裏連個“你好”都沒有就直接開始說他要說的東西了——這個，一般情況下，這玩意兒可比別的東西重要得多，所以君彧也沒糾結這個蕭閑的禮貌問題。
“說。”君彧言簡意賅。
“那個娛記肯定是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調查這麽多的，他也想不到這麽多……是季繁，那個童星，他做的。”蕭閑說，“我還發現他最近還在給沒美國那邊聯係，還有幾個通話錄音，一會兒全都在郵件裏給你發過去。”
“行。發給我吧。”君彧深吸一口氣，腳下一踩油門就過了交通崗。
他真不知道為什麽季繁要惹莫喬。就如同他不知道為什麽蘇袖要勾搭他一樣……這些人的想法，總是沒法跟上的奇怪。
君彧還記得那是他大四畢業兩年之後，蘇袖穿了一身漂亮的薄紗裙來找他，她身上散發出一股成熟的風韻卻是之前在學校的時候並沒有過的，而那個時候……她還在不斷挑撥他跟莫喬的關係，但現在，她就不需要了，所以她理所當然地展露了自己最美的一麵。
而他還記得自己還沒有畢業的時候，蘇袖打扮得清純漂亮，就跟鄰家妹妹一樣，跟在他還有莫喬身邊，時不時地讓他感受到莫喬的無聊跟她的有趣……甚至還會在他麵前說起莫喬對她如何如何不規矩……現在想起來，那時候被幾句話就說動的他得有多傻啊？
從頭到尾，蘇袖的目標隻有他……他的權勢跟金錢。莫喬隻能說是一個意外，一個驚喜，一個可以讓她感覺到自己青春少女過的工具……並且是能把她跟他聯係起來的一個工具，僅此而已。
所以他才不能選她，更不能選她肚子裏的孩子。
君彧當然記得自己跟蘇袖的第一次是怎麽來的……喝酒，在亂七八糟群魔亂舞的酒吧裏，他們喝了很多，然後蘇袖拿了一小撮白色粉末，誘惑他說那是讓人爽翻天的好東西……他以為是搖頭丸但實際上，那是萬艾可！
過多的酒精，準備好的藥物……還有一個脫光了的女人。
拒絕得了嗎？
君彧冷笑，他真是有點兒傻透了，才會跟她維持了兩個月的關係——傻得跟豬一樣。
而現在，季繁的所作所為，讓他想起來蘇袖——到底他們都跟莫喬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把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吱嘎”一聲，汽車停在了學校門口，君彧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自己，至少他不能讓莫奇鋒看著覺得他是個頹廢派代表人物。
“咚咚”兩聲，君彧一轉頭，正看莫奇鋒在車門口拍門。君彧連忙打開車門，讓小家夥坐了上來。
“我還以為你不能過來了呢。”莫奇鋒對於自己的副駕駛座很滿意，東摸摸西看看的，新鮮個沒完，“我聽說了，便利店的阿姨看電視，我蹭了一會兒。”
“嗯，別擔心這個。”君彧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說。
“我……我擔心的是我爸爸，不是別的……知道嗎？”莫奇鋒又用手指把自己的頭發攏順了，“去醫院？”
“嗯，去醫院。”雖然君彧是打算把莫奇鋒帶回家的，但現在他卻忽然臨時改變了主意，去特麽的回家，什麽也比不上莫喬能安安穩穩、健健康康更為重要了。何況……要來醫院的是莫奇鋒，又不是他，當然是沒負擔沒壓力。
油門一踩，一個左打輪，君彧的悍馬就直奔醫院而去。
到了醫院的這一段時間裏，莫奇鋒打聽到了他爸爸居住的病房，也打聽到了到底是誰在暗害他爸爸，所以小家夥現在簡直是鬥誌昂揚，隻覺得自己應該親自給爸爸報仇才是最要緊的。
“爸爸！”病房門被撞開，莫奇鋒大叫著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