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飯店的電視裏正在放《LA之星》。
前台的小姑娘跟坐在前台的飯店經理看看電視,再低頭看看吃飯的莫喬,又抬頭看看電視,再低頭看看夾菜的莫喬，半天，就一直重複這個動作。
重複這個動作也還不要緊，問題是這經理跟小姑娘別一邊兒大聲說著“哎喲快看是明星”一邊兒還那麽看著人家,就像是之前從來沒見過明星一樣。
實際上,帝都的明星並不少，隻不過這麽沒距離的倒是不多，更何況莫喬那軟綿綿的性子，小奇鋒又聰明伶俐的，在旁邊的君彧更是極盡討好之能就跟狗腿也沒差多少了，當然會讓人多看兩眼，也不必說這桌上的三個人長得都特帥這種事兒了，明擺著的麽。
隻不過小奇鋒的帥氣完全體現在他的小上麵，小家夥穿著一件兒軍綠色的T恤，下麵兒是泛白的水洗牛仔褲，腰間還係了一條特別帥氣的小皮帶，腳上穿著的是淺藍色的運動鞋，看起來就特別精神，而且吃東西的樣子也不像別人家孩子那樣著急，伸手就抓。他是快速夾到碗裏，再慢慢享用，隻不過這動作有點兒大，專門兒挑著君彧吃的菜來夾。
“爸爸，我晚上可以打電動嗎？明天周六。”吃到一半兒，小奇鋒忽然想到了這麽個問題。
“嗯……半個小時？”
“一小時！”小奇鋒當然知道半小時什麽也幹不了。
“五十分鍾？”
“成交！咱倆玩兒。”明顯的，小奇鋒就是在排擠君彧。
倒是君彧，他一旁笑嗬嗬的，大蘿卜臉不紅不白，半點兒沒把小奇鋒的這點兒小心思放在心上。他心裏可是一個勁兒高興著呢。
原本君彧是跟他在好萊塢的朋友打了招呼，讓他朋友給蘇袖助理打電話，說是看上她了要她去爭取一個角色。那蘇袖心高氣傲，也一直想要進軍好萊塢，怎麽可能不去？隻不過，這要去，時間地點可就都是君彧讓那朋友給安排好的，直接就把事情“辦岔了”，那蘇袖也沒辦法，更是不好說什麽，隻能拿著電話錄音去找他那位朋友。
剛剛，君彧就是跟那朋友在講電話。
君彧家裏本來就沒什麽人。他父母早亡，祖父雖然有錢但是人在國外了。那時候他父母還在，他也還小，忽然一天一個有錢老頭就成了他爺爺，他也成了大少爺，隻是他還保持著正常的生活，也不能不說這是他家老頭兒的一手好棋。
要不然，他忽然成了小爆發戶就開始到處撒錢，那還真把好事兒變成了壞事兒了。不過他家就他這麽一根獨苗，父母去世之後，他爺爺就帶著他出了國，可沒多久他就考回了國內，雖然也跟老頭兒常聯係，畢業之後也為了老頭兒去了國外，可等老頭兒一沒，他就又打包回國，所以他還真沒什麽太重的“繼承人”觀念。
何況他瞧著小奇鋒挺好，總比蘇袖拿著孩子要挾他要好，隻不過這事兒他肯定不能跟莫喬說，免得再鬧什麽是非。
但君彧哪知道莫喬早就知道了蘇袖肚子裏孩子的事兒啊。
而且莫喬也盤算著，這蘇袖肚子裏有孩子，去了好萊塢也不能接一些動作戲，就算拍戲也要好好關照肚子——這孩子是個金疙瘩，她絕對不會把他殺死的，也因著這個，莫喬還挺放心。
但現在莫喬聽小奇鋒說君彧講電話講了好幾個“蘇袖”，他心裏就開始打鼓了。總覺得什麽事兒脫離了他想象中的軌道。
快吃完了，那前台小姑娘終於忍不住了，抱了一件T恤小心翼翼地蹭到莫喬身邊兒：“那個……你是小喬，對吧？”
“呃……嗯。”莫喬點了下頭。
“給我簽個名唄！”女孩兒瞬間就咧開了嘴，笑得臉上的小肌肉都一抖一抖的，完全控製不住表情了一樣，“就簽名，簽在在這兒，行不？”她興奮得直喘粗氣，眼睛一直盯著莫喬瞅，臉蛋兒上也染上了一層紅暈，瞧著倒有幾分青春靚麗。
“哦，就簽這兒？”莫喬拿起她遞過來的馬克筆，在她指著的地方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這明星簽名跟普通人簽名也不一樣，那也是十分講究的，隻是莫喬這簽名倒是挺中規中矩，但最終還是在旁邊畫了個小笑臉，看起來特別可愛。
“那個……能合影嗎？”女孩兒又提了個要求，“我不用擁抱的，就合個影！”她掏出了手機。
“我來拍吧。”君彧倒是挺善解人意的，過去拿過手機就給倆人合了影，不過莫喬出於習慣，還是離女孩兒有一拳遠，表情倒是有點兒像拍一寸照。但女孩兒看了照片就美得不行了，完全不在意是挽沒挽著胳膊，還是距離貼沒貼近，拿著手機就樂得見牙不見眼的，又一手抱住簽好名的T恤，尖叫著往前台跑。
過了幾分鍾，那位前台經理走了過來，她倒是挺正常的，沒小姑娘那麽激動，隻要求了合影。緊接著又是幾個人，有男有女的，有的要合影有的要簽名的，熱鬧了好一陣。這一頓飯吃的，最後還打了七折。
出了飯店，君彧一邊發動汽車，一邊看著莫喬笑道：“怎麽樣，體會到做明星的感覺沒？”
“體會到了。”莫喬說。
“我爸是明星了，我這叫星二代，我爸就叫星爸！”坐在後座的小奇鋒來了這麽一句，還挺自豪的。
這個晚上，君彧還是蹭到了莫喬家的床，雖然他也感覺到了莫喬有點兒心事，可他也選擇性地忽略了這個。畢竟莫喬的性子，什麽事兒也不說的，放在心裏憋著，時間到了總能想開的。要是現在什麽都說開了，君彧倒是怕他知道了什麽多心。
要套兔子，那也得等兔子自己出窩來，何況狡兔三窟，莫喬給自己挖的又何止是三個洞？
第二天一大早，莫喬就去了Energy娛樂，跟他助理朱岩開始對台詞。
雖然大部分莫喬的角色不需要台詞，但他自己對著某樣東西獨白的台詞以及偶爾對外界刺激做出的反應，都需要莫喬耐心去揣摩。
因為這個角色是抑鬱導致的自閉，所以這其中需要演繹的東西就更多了。
莫喬坐在那裏，陷入了自己就是雲初九的模式。
“你——要、去哪兒？”雲初九看著鏡子，用一種古怪的腔調提出問題。
鏡子裏的人肯定不會回答。雲初九卻認定了這個人會回答他，於是他慢慢等待，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天都黑了……“啪嗒”一聲，牆上的電燈開關被按下，雲初九本能地眯了眯眼睛，卻看見鏡子裏的人對自己眯眼睛，氣得伸手去打鏡子。
當然對台詞的時候是不能用真鏡子的，不然莫喬的手也就廢了，朱岩找了一摞報紙代替。
就這麽一場戲，兩個人排了好長時間，莫喬也還是沒找對感覺。他總覺得這個雲初九無緣無故的就抑鬱了自閉了精神有問題了，完全是無稽之談，他肯定有什麽前因，才能造成這樣的後果，可莫喬想不到，劇本也沒給出。
“要不歇一歇再試試下一場？”朱岩提議。
“嗯……”莫喬把頭埋在手掌裏，腦子裏混亂得要命。
這個雲初九背後到底有什麽故事才能變成一個心理疾病嚴重的人？是親情？是愛情？還是天生發育不良？這些他無從考據。
又試了一場戲，仍舊是雲初九發瘋的鏡頭，朱岩怎麽看怎麽合適，但莫喬怎麽演怎麽別扭。
“我說真的，挺好了。”朱岩試圖說服莫喬。
“可是……你肯定覺得挺好了……”莫喬在工作上的認真近乎苛責，“你是我朋友啊，我隻要沒殺人放火，你都會覺得不錯的……”他咬著筆頭，看著麵前的劇本。
“我這叫專業眼光！”朱岩推了他一把，“你這麽上火幹什麽，我也編導出身的，當然知道你演得好不好。”
“但是……這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就病了……我不知道病因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如果他隻是為了折磨他姐姐，那完全做到了，可是他並不是為了折磨誰……他自己控製不了自己。”莫喬急切地說，“我不想做個讓人操心的人！”
因為不想做一個讓人操心的人，因為什麽都不想麻煩別人，所以把自己擺在後麵，什麽事都要別人做決定……時間久了，再加上原本心理就不太健康，莫喬哪兒還能不包子？
朱岩是不知道莫喬經曆過什麽的，但他知道莫喬的性格的確有缺陷，可這缺陷在職場上未必不是優點。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然把你妹找來唄，讓她給你說說那些狗血小說，指不定就有靈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