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損

第一句疑問來自白少平。

第二句疑問同時還帶著驚訝,來自竹月桐。

兩人聽到“五君子”加入太平道的消息,都覺得很奇怪。

西樓又扯了扯孫婉婧的衣角,好奇問道:“淨姐姐,那個‘五君子’是什麽人呀?”

孫婉婧笑著摸了摸西樓的頭。

“五君子不是一個人,是五個人,論語有雲,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這五個人便各取了其中一個字,溫如玉,祝良,恭心遠,聶儉,薛讓,由於興趣相投且都實力不俗,經常一起出沒,且都是在做善事,在村裏風評極好,久而久之,便得到了‘五君子’的名頭。”

“那這麽好的人,怎麽會加入太平道呀?”西樓的大眼睛中充滿了疑惑。

孫婉婧輕笑道:“這就是你平哥和月桐姐吃驚的原因呀,而且,他們五君子中,每個人的師父都來頭不小,其中溫如玉的師父是文聖茶心,薛讓的師父是武聖夏鼎,兩個人都是至靈者門生。”

白少平神情嚴肅的開口追問道:“淨,古末還有看到其他人嗎?”

“除了紅葉兄弟和五君子,古末還看到了三個女子,但由於是背對的,沒有看清樣貌,其餘的就都是白色運動套裝的普通成員了。”

“普通成員大約多少人?”

“四五十十人。”

白少平和竹月桐皆倒吸一口涼氣。

西樓不解的問道:“月桐姐,四五十人很多嗎?”

“西樓,如果是白丁的世界,一個組織四五十人,的確不算多,但是放在潛靈界,你知道四五十人是什麽概念嗎?我們竹蓋山去年年會,到場的所有人,包括我們竹家自己的人以及雇傭的人,一共到場是五十八人。”

接著竹月桐轉過身,朝著孫婉婧正色道:“婧姐,人造潛靈,聚眾非法集會,太平道的所作所為,都是違反潛靈者守則的,五君子加入太平道,這事能確定嗎?”

孫婉婧肯定的點了點頭,“能,因為古末正是被五君子所傷!”

“再加上一條潛靈傷人,看來五君子果然是墮落了。”竹月桐秀眉緊皺,心裏深知太平道的事情非同小可。

孫婉婧語氣更加凝重的道:“可能還不止是傷人那麽簡單,我和古末還看到太平道的首領,一掌將一個普通成員的腦袋給削掉了。”

這下竹月桐有些坐不住了,拿出手機來,就想打給自己的長輩,卻被白少平伸手攔住了。

“你幹什麽!放開我,這已經鬧出人命了!如果這樣繼續放任下去,會出多大的事你知道嗎?!”

“誰說要放任下去了,古末不是回去通知茅田村了嗎?茅田村自然會聯係佑華司處理,沒到你們竹蓋山出手的程度,別給你爺爺添亂,哪裏亂你們竹蓋山都不能亂!”

聽白少平這麽擲地有聲的一說,竹月桐似乎也想明白過來了,她們竹蓋山裏關押的犯人,數量之多,行為之惡劣,威脅程度遠大於太平道。

白少平伸手拍了拍竹月桐的肩膀,微笑道:“火還沒上房,賊還沒上牆,你慌什麽,聽淨繼續說。”

竹月桐突然覺得自己心裏安定了許多,看向白少平的眼神逐漸變得奇怪。

這家夥明明跟我差不多年紀,為什麽處理事情的思路和判斷力完全不像是個二十來歲的人?

孫婉婧見竹月桐冷靜了下來,便繼續開口道:“平,你也別太怪月桐,古末看到太平道首領殺了人,和月桐一樣,過於震驚乃至氣息不穩,氣息一亂,便瞬間被太平道首領察覺了。

五君子立刻追了過來,我和古末趕緊逃,不過五君子實在厲害。

這些都是古末當時現實中親身經曆過的,隻是那時並沒有我,他一個人逃脫還方便一點,現在加上我,便難度大了很多,我的實力不如古末,差點就要被滿江紅一槍擊中,是古末救了我,為我擋了一槍。

這一槍導致他氣息紊亂,壓製不住炎祖之前造成的傷勢,加上又新增了槍傷,情況已經很不樂觀,最後還差點被五君子中的祝良擊中。

這個祝良的能力就是讓人陷入幻境,也就是說,在一個多月前的現實當中,古末被發現之後,也是逃離了的,隻是中了祝良的招,陷入了幻境。

好在古末有幾件村長古元給他的防身之物,我們兩人才逃離出來。”

白少平這才恍然道:“怪不得一見傾心了,原來是有救命之恩。”

孫婉婧幽幽輕歎:“要知道幻境中他和我隻不過是初相識,他卻毫不猶豫幫我擋了那一槍,是他潛意識裏的本能反應,說明就算是現實中發生一樣的情況,他也會這樣做。”

白少平讚歎的點點頭,“這古末,的確是個有擔當的人。後麵呢,你繼續說。”

孫婉婧緩緩道:“逃離之後,他就昏迷了過去,而幻境中處於昏迷狀態的人,是無法將其喚醒的,我便帶他回了我的畫室,給他療傷,隻是幻境中當然就沒有你們三人出現了,因為那時他並不認識你們。

由於沒有天青石,花了一年的時間我才治好了他,他和剛才一樣,要回茅田村,但他傷勢初愈,我若那時喚醒他,對他的衝擊還是太大,於是我便以都是太平道惡行見證者的身份,跟他一起回了茅田村。”

白少平嘴角揚起一絲笑意:“行了,後麵的就兒童不宜了,這裏有兒童,我們自己腦補。”

西樓不樂意了,“什麽啊!精彩的就要來了!平哥你別打岔啊!”

白少平一個大逼兜打在西樓頭上,笑道:“不就是互表情愫,情情愛愛,你個小孩子瞎打聽什麽!”

西樓撅著嘴巴,滿臉不情願。

忽然,白少平像是想到了什麽,出聲問道:“對了,幻境中古末受傷昏迷是被你弄回畫室的,但一個月前他現實中是怎麽到的你這?那時候可沒有你。”

孫婉婧目光深遠的看著白少平,緩緩道:“古末當時那傷,如果任由其暈倒在荒山,絕對撐不過三天,而且南粵省離我這至少還有一千多公裏,加上我這地方,可沒幾個人知道,除非……”

白少平臉色微變。

“你的意思是……先驅?”

孫婉婧微微點了點頭,“除了先驅,我想不到別的可能了。”

“如果是先驅把古末送到你這的話,那肯定不止是單純為了救古末這麽簡單……”白少平閉上眼睛,微微抬頭,想了想。

隨後睜開眼睛,正色道:“先驅是想借古末的口,告訴我們太平道的事!”

孫婉婧肯定道:“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古末有打探到太平道的意圖嗎?”白少平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

但很可惜,孫婉婧略微失落的搖了搖頭,道:“他們不隻是為了人造潛靈,壯大組織這麽簡單而已,肯定還有更加重要的目的,否則就不會這麽低調。

積聚了這麽多力量,卻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如果不是佑華司偵測到了,恐怕現在他們的事還不被知道,先驅將古末送到你這,恐怕太平道的真正意圖,和我們無念者也有關,同時,先驅這也是在催我們抓緊時間。”

白少平側過身,對著孫婉婧道:“淨,跟我一起吧,我們趕緊出發,去找到其他人。”

孫婉婧微笑道:“我不答應你也不行啦,我這畫室都被毀成這樣了。”

白少平麵露喜色,多了一個無念者同伴,自己也能減輕不少壓力。

多了一個漂亮的大姐姐同行,西樓也開心的蹦了起來。

“耶!淨姐姐也和我們一起咯!”

而白少平和孫婉婧對了一眼,眼睛往竹月桐這邊看了看,孫婉婧會意,獨自帶著西樓去樓下了。

白少平走到竹月桐身邊,背靠著牆壁,緩緩開口道:“還不準備說嘛?再不說可真要走了。”

竹月桐一愣,眼底閃過一絲慌張。

“什麽?說什麽?走吧,趕緊去找其他的無念者。”

白少平笑道:“從你一進到淨的畫室,有幾次都看到你不太對勁,尤其是古末蘇醒的時候,你明顯情緒波動不正常了,說吧,到底什麽事憋在心裏。”

竹月桐楞在原地,頭偏過去一旁,臉色掙紮不定,雙拳緊握,似乎非常糾結。

“喲,堂堂竹蓋山大小姐也有點矯情啦,是不是和幻境有關?”

聽到幻境兩個字,竹月桐臉色微變,長歎一口氣,低頭,輕聲道:“白少平,你不是問過我,我爺爺讓我跟著你到底是為什麽嗎?”

“嗯,願聞其詳。”

竹月桐眼中惆悵,低聲道:“為了救我父親。”

白少平挺直了身體,麵向竹月桐,關心道:“你父親怎麽了?”

竹月桐語氣低沉,有些無奈的道:“就像你的第二人格、茅田村人不到三十就會光頭一樣,我們竹家也有天生的遺傳病。”

孫婉婧這時輕歎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這種現象,我們村裏的醫生,稱作‘天損’,老天爺從不偏愛任何人,給你什麽,就一定會拿走你些什麽。”

白少平深有所感的點點頭,輕歎口氣,道:“我在竹獄三年,還真不知道你們竹家的‘天損’是什麽。”

由於竹蓋山在五大組織中比較特殊,他們的‘天損’一直是保密的,以免被一些犯人和不法分子針對。

“頭風。”竹月桐輕聲喃道。

白少平愣了一下,頭風病是一種難以治愈的慢性病,且發病時頭痛欲裂,不過不發病時和正常人倒沒有任何區別。

這時,竹月桐補充說道:“我們竹家遺傳的頭風病,沒有任何發病規律,有時一個月痛三四次,有時好幾年不痛一次,這種完全的無征兆性,才是最麻煩的。”

白少平深以為然,因為要用寂域抑製所有犯人的潛靈,所以要時刻準備好頭風來襲,發病時也不能間斷片刻,這得要多麽強大的毅力呀!

心裏不禁對竹天笑和竹家人的敬意又多了幾分。

竹月桐輕聲道:“你還記得剛剛五年前紅葉兄弟越獄的事情吧?”

白少平點點頭,“記得,我在竹獄裏也有所耳聞,跟你父親有關?”

竹月桐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目光中還有隱隱的恨意。

“五年前,我爺爺的‘寂域’突然莫名中斷了一瞬間,我父親和大伯反應已經很快,不到一秒鍾也開啟了‘寂域’,但還是晚了一步,其他的所有犯人都在,唯獨紅葉兄弟消失在了自己的牢房裏。

所以那是一次專門為了營救紅葉兄弟,預謀已久的行動,後來我爺爺說,他感覺那一瞬間,他似乎脫離了這個世界。”

白少平微驚,“這麽奇怪?竟能讓你爺爺的‘寂域’失效一瞬間!還能有這麽牛逼的人?”

竹月桐正色道:“我們一直懷疑,是那神秘的第十位至靈者所為,但卻沒有任何證據。發現紅葉兄弟消失之後,我爺爺繼續與神秘強者纏鬥,我大伯待在山上,以免還有其他人偷襲。

我父親則追出了竹蓋山,想看看能否將紅葉兄弟抓回來,最後在山腳下,果然發現了紅葉兄弟的蹤跡,他們兄弟二人被‘寂域’抑製已久,不是我父親的對手,但是就在那個時候,我父親的頭風犯了。”

“擦!這麽巧嗎……後來呢?”白少平追問道。

“我父親強忍著劇烈的頭痛,試圖繼續抓捕紅葉兄弟,但被滿江葉看穿,於是利用玄相‘輪回’,讓平常痛半個小時左右的頭風,痛了足足四個小時,我父親最後也沒能抓捕成功,讓紅葉兄弟逃了。

我父親也由於催動潛靈過度,消耗精神力過多,加上長時間頭風侵襲,昏死了過去,我爺爺請村裏的醫生來看過,說我父親由於頭風損壞神經,導致陷入了幻境中,而且是深層次的潛意識幻境,認為那就是現實,可能終生都無法醒來了……”

說到後麵,竹月桐的眼中充滿了悲傷和失落。

“唉,真是可惡啊,這紅葉兄弟……”白少平緊緊皺眉。

竹月桐接著輕聲道:“最後沒有辦法,我爺爺請了毛仙娘上山,幫我父親算了一卦,毛仙娘說,我父親的病,還有最後一絲轉機,五年後的七月初十,在那天出獄的人,將會是我父親最後痊愈的可能。”

“七月初十?”白少平皺著眉頭想了想,“臥槽,不就是我出獄那天!”

竹月桐側身盯著白少平的眼睛,眼神有些複雜,“嗯,我翻了所有犯人的出獄時間,沒有一個是七月初十,當初一度認為暉姨是不是算錯了。

後來在七月初三,我們收到了佑華司和桐子坳的來信,說當年你的案子有新線索,刑期有誤,應該是三年刑期,出獄時間改成了七天後,也就剛好是七月初十。

那時我才知道,你應該就是毛仙娘說的那個人,恰好七月初三那天西樓也醒了,爺爺認為是天意,就讓他一起跟著我了。”

白少平恍然道:“原來是這樣,所以下山時你才反複確認我的身份,可是……為什麽會突然減我的刑期?”

竹月桐緩緩搖了搖頭,“這個就需要你自己去調查了,我們竹蓋山隻負責關押,定刑和查案是桐子坳和佑華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