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狂妄的王磊和興奮的李玉

直到這時,其他人才反應過來。

一個實習醫生就在旁邊,看著那血赤糊拉的場景,腳一軟,眼一閉,幹脆利落地昏倒在地。

新人暈血司空見慣,醫生們沒一個當回事,急匆匆地跑向王磊,轉瞬就圍了一圈。

但是那實習生一人就占了一麵,有個醫生嫌他礙事,幹脆拎住他的腳,把他拖到牆角。

牆角有個傷了雙腿的男子一直在大罵,罵醫護人員不優先救他。

忽然一個醫生死狗一樣被拎著腳拖到身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跟他來了個排排躺。

拖人的醫生臨走時,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空洞而無情,像極了恐怖片裏的變態殺人醫。

這男子心肝一顫,趕緊閉上嘴。

其實那醫生隻是牽掛王磊在幹什麽,心思全在腹腔,根本都沒注意到他。

不僅是這個醫生牽掛著王磊,還有一個紮著馬尾的男子緊密關注著。

馬尾男手裏是一個專業級的相機,裝的是專業級的長焦鏡頭。

從王磊撲過去狂野下刀開始,一直到現在騎在血淋淋的消防員身上,一手抓刀,一手伸進腹腔不知道幹什麽的場麵都拍了下來。

他前邊有倆保鏢擋著鏡頭,身邊就是李玉。這娘娘腔咬牙切齒地盯著王磊,嘴裏還低聲叮囑:

“今天你就跟著他拍,這麽多重傷員,我就不信會沒有人死在他手上。”

“還有,你千萬別讓他發現了。”

馬尾男子低聲說道:“放心吧,拍完這段,我就再躲遠一點。憑這設備,隔著幾公裏,我都能拍清楚。”

王磊那邊,李一山到得最早,驚訝地問道:“王磊,你在幹什麽?”

就算以他極為豐富的經驗,也沒見過這麽幹的。

“肝破裂、肝左動脈斷裂、門靜脈撕裂。我阻斷了肝蒂。”

“哦~”先後趕到的醫生們齊齊表示明白。

肝蒂是肝髒血管集中地,阻斷了肝蒂,自然就止住了肝出血。

這麽急的情況,緊急開腹,徒手止血,似乎可以理解。

下一秒,他們又覺得不對了。

隨即就七嘴八舌地追問:

“腹部閉合傷最難診斷,你怎麽知道是肝破裂+肝左動脈斷裂的?”

“徒手止血權宜之計,下一步怎麽辦?”

“你這樣不是要發生感染?”

“行肝左動脈、門靜脈吻合術,就地進行。”王磊一手牢牢攥緊肝蒂,擇要回答:“隻要止住主要出血,就可以轉到手術室,做後續處理。”

就地手術?而且是一個手術分兩地做?

眾人看看這簡陋的環境,不由齊齊搖頭。

手術需要的東西太多了,器械包、手術床、無影燈、呼吸機、吸引器……

別說這些,單單術前洗手消毒,這裏就不可能做到。

何況傷員還躺在水泥地上,到處是灰塵。

發生感染的機會極大。

感染的話,就算手術做得再成功,術後也很危險。

不對,這家夥的手都已經在人家肚子裏了,豈非必定感染?

哦,還好,戴著無菌手套。

明明那麽短的時間,這家夥居然還能戴手套,這手速、這冷靜,也真是沒誰了。

“控製出血才能保命,其他都不重要!”

王磊提高聲音,點出關鍵,又吩咐道:“拿血管吻合包來,快點!”

一個縣醫院的外科醫生無奈道:“我們沒血管吻合包。”

這種東西,縣醫院當然不可能有。

一院的移動手術車隻是為了方便院外救援,容量有限,也不可能配備適用範圍小的器械。

王磊在一院足足呆了三年,早已經習慣了一院要什麽有什麽的奢侈,一時根本沒想到基層的艱辛。

現在明白過來,立馬想到待會還有無數台大手術,每一個大點的器械包都很寶貴。

於是說道:“那就闌尾包,不,清創包,7-0線。”

一圈人又是齊刷刷地一愣。

清創包?

莫不是在開玩笑?

闌尾包已經是最基礎的手術包,器械少得可憐,基本上隻夠開闌尾。

清創包則比闌尾包還簡化許多,隻能用於一些日常小外傷的清創縫合。

這種東西能用於肝左動脈、門靜脈吻合?

這是血管外科或顯微外科的範疇,眾人又齊刷刷地看向兩位主任醫師。

二院來的是血管外科方主任。

司馬主任問道:“老方,清創包或者闌尾包能做?”

老方立刻搖頭。

能做你個頭。

別說器械數量和種類都遠遠不夠,光材質就不符合要求。

常規手術器械都是不鏽鋼材質,而血管專用器械的頭部得是鈦鋁合金,最次也得鈦合金,用不鏽鋼的話,容易因為磁性而粘針。

血管手術是豆腐花上起舞,粘針等於撕扯豆腐花,是怕血管損傷不夠大嗎?

一院來的是顯微外科雷主任。

李一山看了他一眼,他馬上說道:“不能做。”

門靜脈還好,很粗,完全可以用普通器械做。

但肝左動脈直徑多在2-3mm,特別細的甚至隻有1mm,已進入顯微血管吻合的範疇。

到了這個領域,材質隻是一方麵,講究的東西很多很多。

比如必備的四件套——顯微持針器、顯微鑷子、直頭顯微剪刀、彎頭顯微剪刀,少一件都不行。

就拿鑷子來說,常規手術的鑷子,無論彈性、長度、尖端對位能力都不行。

用那玩意,阻擋視線、前端壓力高,很容易損傷血管。

王磊心裏焦急,這位消防員的肝蒂已經在我手裏,他的生命很有保障,但其他傷員呢?

每耽擱一秒鍾,就是39個人生命倒計時一秒鍾。

這種時候,哪還能管什麽上下級,那還能講什麽溫良恭儉讓。

王磊厲聲喝道:“別廢話,我說能做就能做!拿清創包來,馬上!”

李玉聽到這句話,頓時興奮起來。

這小子,好像是在跟一群醫生吵架?

二院所有醫生聽了,則個個惱火萬分。

啥玩意這是。

你一個畢業才多久的小菜鳥,還真把自己當業內頂尖大牛了?

而且我們這隊人裏麵也有大牛,就算真的是業內頂尖大牛,也不敢這麽對我們說話。

所謂主辱臣死、師父受辱徒弟上陣,當即就有出來見世麵的“孩子”斥道:

“怎麽說話呢。”

“你懂醫嗎?”

“為了裝杯無視客觀事實,你這是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