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爸爸婚變史
寧曼芳伸長脖子,朝著千年皂角樹的樹冠望望,好像那顆頭顱非常沉重,被樹冠的靈氣壓得難以忍受,又將剛剛揚起的頭低垂了下去。
韓淩荷看到這一幕,心下更加顫抖,曼芳姐該是多大的事情,能將她壓成這樣?禁不住淚如雨下,就像一天不見趙紅都那樣,上前緊緊抱住寧曼芳。
韓淩荷抱了一陣,才和著淚雨說:“芳姐,曼芳,你知道嗎?我失去你的消息這些年,簡直要瘋了。曼芳,我可以不談戀愛,但不能沒有你啊。”
寧曼芳從韓淩荷進門的一刻,就知道了這個閨蜜的情義之深,到了這個時候,寧曼芳早已幹涸的淚腺終於滑落了淚珠。
她並不擦淚,長長地歎一口氣:“誒——,淩荷,今生今世有你和都都記得我,寧曼芳沒有白活。
“我原本抱定思想,我的內心不向任何人說。今天,當我看到你和都都一起來到,我,我,我,我真的想開了。我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你越越哥對我很好,非常疼愛。公婆非常善良,對我的好,超過親生女兒。龍鳳胎兒女乖巧伶俐,就算你越越哥不要我了,我這一生也值了。
“淩荷,你能等等都都嗎?等他酒醒了,我給你們兩個啥都說清楚。”
韓淩荷聽她要老公一起聽,猛然間感到愕然。稍微轉念,替姐姐想想,立即感到了這個閨蜜不但內心強大,而且超級仗義,她是怕自己有什麽閃失。
韓淩荷不及多想,隻要曼芳姐能打開話匣子,什麽都是好的,趕緊說:“好的好的,曼芳,你在我心裏比同親姐。
“都都跟我講過,他喝酒的毛病跟他爸一樣,酒後隻要讓躺下睡覺,五分鍾就過了。往往酒後十五分鍾叫起來,照樣還能喝一斤。我這就去叫他。”
寧曼芳看了看手機,搖搖頭:“給都都半小時吧,咱仨一會到嶽飛寨說話。”
韓淩荷使勁點點頭:“曼芳,都聽你的。”
為什麽寧曼芳高中畢業什麽學都不再上了,而是選擇直接找工作?不但如此,還早早嫁人,剛過十八歲就嫁給了南宮越。這一切的一切不但讓韓淩荷這麽多年心裏難受,同樣讓趙紅都心裏翻江倒海。
這是什麽社會?現代社會。這是什麽時代?信息時代。這是什麽城鄉?一體化城鄉。寧曼芳在趙紅都和韓淩荷視線中居然失蹤四年之久,是什麽概念?
寧曼芳何嚐不知道這是信息時代,但是為什麽這麽久阻斷一切聯係?
這種情況的人,比之她老公南宮越的視死如歸更加可怕。可怕這個詞很過分了,應該說寧曼芳的做法,一定比南宮越更加令人震撼,至於說辛酸什麽,在她來說,基本無視。
韓淩荷不善表達,如果是蔣妃雲、許琀、白羨仙三個,或者是夏侯燕,隻要一見到寧曼芳的一刻,就能將一切搞清楚。
所以說,九零後之間,稍微差半歲一歲的,還不太明顯。差了兩歲以上的,同樣被稱為九零後,他們互相之間似乎無話可說,這被九零後也稱之為代溝。
這種情況,是信息社會高速運轉的結果。過去相差一輩人或者十至十八歲沒法交流,被稱為有代溝。現代社會已經縮短為兩年甚至更短。
在現代社會,韓淩荷與寧曼芳長達四年不溝通,音信隔絕,可以想見,真的不知道如何交流?可以想見,在現代社會一旦停止溝通,就算閨蜜也不知從何說起。但有一種情況除外,異性的交往,可以瞬間打開這把心靈之鎖。
寧曼芳雖然不知道這種心理學常識,但她能坦然地嫁給南宮越,幸福地生下雙胞胎,甜蜜地感到公婆都很好,足見她早已刻意的將自己融入了山嶺之中,融入了叮咚的山泉之中,融入了亙古以來永遠不變的山岩之中。總而言之,她融入了這片熱土之中。對於這片熱土之外的一切基本無視。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寧曼芳的一切。
但是,一切理論的闡釋都是蒼白的,一切哲學家的著作都是空洞的,真切的現實才最有說服力,現實中得出的俗語,偏偏比之那些諸子百家、萬千哲人更為老百姓所尊奉。
半小時過去,韓淩荷和寧曼芳回到石樓,到二樓將趙紅都喊起來。趙紅都下來擦一把臉,跟著她們登嶽飛寨。
嶽飛寨就在東掌縣城所在龍嶺的對麵,中間隔著美溝,兩下呈南北相望。過了王公橋,到了美溝南岸,順著河沿,蜿蜒走到了攀登嶽飛寨的石階。
石階路沿著山寨一波三折,兩側滿都是碗口大甚至更大的柏樹、鬆樹、楝樹及山裏的各種叫不上來名字的樹木。
他們三個一麵攀登,一麵由寧曼芳講起自己心中藏著的家史。韓淩荷和趙紅都對於她的探秘,就要慢慢揭開。
寧曼芳的老爸寧保春是老知青,是新中國建立前十年出身的五零後,曾經在青龍省生產建設兵團農五師幹了八年之久。在那裏與同樣的知青姚春媛結為伉儷,育有兩子一女。
後來知青返城,寧保春答應姚春媛,自己先回西壇市落腳後就去接她們娘兒四個。但是寧保春返城之後,因為安置工作陷入了一場撕心裂肺的感情糾葛之中。
當時知青大批返城,根本就難以全部安置,要想得到工作,需要費很大的周折。就這樣兩手空空原路返回,農五師那邊已經開走了手續,回去也沒了工作,這可就將這些知青懸在了空中。
想想愛妻嬌兒嗷嗷待哺,堂堂男子漢成了什麽也不是的飯桶,那種不甘,實在是無法形容。萬般無奈之下,隻好走下策。經過父母撮合,同意了娶一門親,可以解決工作安置問題。但是,那邊姚春媛麵臨的隻有離婚,還有兩子一女怎麽辦?
糾葛好幾天,禁不住父母催促,將安置問題麵臨的困局以及自己成為懸空人的結局,如實告知姚春媛,答應回頭一定要將他和孩子們接到西壇市,信的末尾,寧保春咬破食指,用鮮血簽下了名字。
姚春媛看了信,痛不欲生,當即將這封信撕得粉碎。但想了好久,毅然同意寧保春另外娶妻,自己離婚,而且三個孩子一個也不給,全部自己帶。
寧保春跑回青龍省農五師辦離婚的時候,遭到了農場所有人的指戳。離婚手續拿在手裏,寧保春帶上她們娘兒四個到飯店裏點了幾個菜。當著眾多食客,給愛妻跪了下去,頭上磕破,鮮血淋漓,夫妻們相擁痛哭流涕。
寧保春在西壇市娶到了稻縣副縣長任高攀的女兒任素萍,不久,任高攀托關係找門子,將寧保春安排在三海縣前海鎮當了幹部。第二年就生下了寧清章。在工作之餘,寧保春拚命複習功課,又考上了魏都大學中文係。
寧保春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臨近的盤龍省樓台市政府當秘書。市政府辦公室的一個女打字員司馬玉看他身高達一米八,又是中文本科畢業,拚命追他。
寧保春老實告訴她自己有老婆孩子了,這女孩卻毫不理會,竟然趁著加班,突然摟抱寧保春,大喊大叫寧保春非禮她。惹來好幾個加班的同事紛紛指責。
經過市政府秘書長秦振峰的協調,最後的結局是,要麽接受司馬玉並結婚,要麽停止工作,交紀委按耍流氓處理。
這對於寧保春來說真可謂晴空霹靂,到底該怎麽抉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