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壞事連篇
農村人，比的無非是誰家賺到錢蓋房子，孩子有‘出息’等等瑣碎的事。
楚媽媽雖比一般婦女有見識，但也跳不出藩籬。
周圍鄰居的話，像是一把把尖刀往心口紮，竟避開兒子的目光。
楚燁見狀，想咆哮一幫說閑話的長舌婦。
但理智告訴他，這話出去非但不起作用，反而被傳得更難聽。
自己無所謂，爸媽是很在乎‘麵子’的。
“張阿姨、王嬸……我確實在收廢品，你們誰家有的話通知一下，也算是幫我們渡過難關，畢竟現在我家的狀況你們也知道。”
楚燁壓著怒火微笑道。
他特意提起家裏困難，意思就是請大家幫忙出一點。
隔壁那麽多回收中轉站，價格都比上門貴好一些，而給他必須得更低，不然會被人說閑話不幫忙。
“這都快十二點，我回去做飯，給孩子他爸送過去。”
“你不說我還忘記灶還燒著呢。”
“……”
誰都不想少賺，紛紛找借口離開，眨眼院子隻剩下楚燁母子。
“媽……”
楚燁剛開口，楚媽媽起身進屋子。
他一下愣住了。
以往不管犯什麽錯，老媽最愛念叨，有時候能好幾個小時不停，可見今日有多傷心。
一會兒，楚媽媽提著保溫瓶出來。
“我去吧。”楚燁上前伸手。
楚媽媽死抓瓶子，一言不發出門。
楚燁轉身追上去，想說自己是重生的，最後關頭生生忍住。
老媽愛拜佛求神，不代表能接受重生，到時候認為自己瘋了，強行帶去市區求醫生治療就慘了。
他暗暗決定把事壓一壓，等老爸病情穩定點再處理。
屋子桌上，桌上放著熱騰騰的飯菜。
楚燁進來看到，想到老媽才承受那麽多閑言碎語，卻還記著給自己備飯，心態差點崩了。
“媽、哥……”楚兮兮跑進門。
楚燁抬頭任由淚水橫流，說道：“傳那麽快？”
楚兮兮彎腰喘著氣說不出話來。
楚燁趕忙上前伸手拍背順氣，邊詢問情況。
半響，楚兮兮才緩過氣，慌張道：“哥哥怎麽辦，三叔公都去了，我們家要被收走。”
“不急坐下說。”楚燁把妹妹拉到椅子上坐下，把自己的飯菜讓給妹妹。
楚兮兮不吃流著淚，追問怎麽辦。
“你沒把三萬塊給楚建州嗎？”楚燁問道。
“給了，這次是二姑的事。”
“楚建春不是明天才到？不對，這幾個鳥人是故意聲東擊西，給爸媽來個措手不及。”
楚燁目光狠戾，他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
老太太非常偏心，分家時給大兒子建房子，給大女兒補貼錢。
楚建華因為不是親生的，什麽也沒有，連沒人要的老宅子也不給。
一直不管家裏事的爺爺，實在看不下去出麵協調，給其他兩家各一萬五，才得到老房子。
現在想著爺爺不在，來胡攪蠻纏。
果然楚兮兮證實了他的想法。
“二姑還要三畝田，說爸媽種了十年要給五萬。”楚兮兮補充道。
田？
楚燁搜索記憶。
兩世為人記憶繁雜得很，廢了一番功夫才找到。
當年老房子歸屬落實，老太太覺得不爽，把他們家三畝強行給楚建春。
楚建春遠嫁南方，過得有滋有味，地就怎麽荒著。
再後來，戶籍移出去後田收歸集體。
楚建華找村委會幫助，把田租過來種稻穀。
這事合法合規，楚建春有什麽資格要錢，除非有人從中作梗。
“你把飯吃了，我們去醫院。”楚燁回神說道。
大興鎮中心醫院住院部，楚建華的病房裏擠了一堆人。
楚建州一家三口，楚建春，第一排圍著楚建華病床，後麵是楚家幾個堂親戚。
隔壁病**坐著的老人，是大興村老人會話事人三叔公。
楚建華老實，麵對家人親戚無理要求也沒生氣，嚐試著講理。
剛楚兮兮跑出去，眾人都知道要找楚燁來。
要知道楚燁在村裏出名的‘小土匪’，所以一群人才故意報錯時間，真要是來了，不得鬧翻天。
“三弟，有件事你心裏清楚，再說下去大家都抹不開。”楚建春最趕時間。
十年前分老宅時，三歲的楚兮兮，在井邊不倒翁小馬上玩耍。
一群人進來，把小丫頭擠掉進井裏，要不是楚燁爺爺剛從屋子出來發現人就沒了。
楚燁發飆咬她右手，幾個大人一起上都拉不住，現在留著疤痕，所以害怕楚燁再來一次，直接亮出底牌。
知道內情的楚建州，也開口讓楚建華同意交出老房子。
楚建華背靠著病床頭。
床頭鋼管很冷，卻沒有他的心冷。
一直以來，他不認為血緣就是一切，他們是一家人，所以很多東西都不爭，結果哥哥、姐姐從未改變。
“老三啊。”三叔公開口一下吸引目光。
楚建華扭頭，喉嚨艱難發聲：“三叔……”
“不是三叔偏心，這事確實是建州、建春占理，拿到老人會討論結果也一樣。”三叔公說道。
楚建華絕望了。
之前跟楚燁說，把老房子賣還錢，去縣城住房不是真心話，畢竟房子再破也是屬於自己的。
然而當年的事，三叔是見證者，出麵意味著沒有緩轉餘地。
這時，楚媽媽提著保溫瓶進來，一看到滿屋子的人愣了下，隨後一個個問好。
眾人甩冷臉不回。
楚媽媽也不在意，擠到病床前，看見楚建華麵色不對，著急道：“哪兒疼，我去叫醫生。”
“阿麗，我對不起你們母子。”楚建華拉住楚媽媽的手虎目含淚。
做了二十年夫妻，楚媽媽第一次見丈夫如此脆弱，心疼得要死，趕緊把保溫瓶放桌上，拉住丈夫的手，安慰道：“會過去的。”
“那件事……”
“要就給，大不了從頭再來。”楚媽媽知道是什麽事了，目光語氣堅定。
楚建華冰冷的心，得到一絲絲慰藉。
“三弟，自然阿麗同意，那趕緊處理，我老公廠子很多事要做，我沒多少時間。”楚建春開口催促。
楚建華用眼神再次征求妻子的意見。
“給。”楚媽媽態度依舊。
“是我無能。”楚建華閉眼眼角落淚。
他的樸素觀念，身為男人要為妻兒撐起遮風避雨的家，而今到這步田地，太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