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中高考

翌日午後,歐亦然和雲蕾姊妹倆乘了高鐵,奔泉城而去。

這是個極其難得的大晴天,這在半島並不多見,時至半下午,暖熱的車廂加上陽光的照射使得大多數乘客昏昏欲睡。

而他們三個因為久違的太陽而興致勃勃,一路上不時的向外張望、指點、品評。

但見阡陌縱橫,原野竟綠,整齊劃一的蔬菜大棚替代了久遠的滄海桑田。數千年的炎黃史冊被新業態新氣象改寫,一望無際的綠洲和現代化的城市令人心馳神往。

高鐵越是往前,天色越是陰沉,到達泉城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一絲的陽光。

歐歐亦然一行三人拎了行李,跟在旅客後邊,出了高鐵站,打了輛出租車去往泉城酒店住宿。那裏離著大明湖僅有一公裏。

原想著這座城市遠離大海,不至於那麽潮冷。實則不然,傍晚的泉城之冷是一種浸入肌骨的幹冷。

入得客房,一股難耐的燥熱撲麵而至,使得歐亦然立刻打開了窗戶。

雲蕾外套也不脫,她惦記著去逛夜市。

三人本無食欲,隻是想看看泉城的夜晚和風土人情。令人費解的是,半島的居民皮膚白皙,美女俊男層出不窮。這裏則迥然不同,像是一腳踏進了另一個世界。

歐亦然就奇怪,還劇裏的乾隆皇是如何從大明湖畔挖掘到了絕世美女的。莫非瓊大作不知這裏的風土人情,臆造出了個傾城傾國的雨荷姐姐。

為了不有失偏頗,他打算早點休息,明晨去大明湖畔一探究竟。

奇葩的是,客房照明燈具受控於一張門卡,並沒有單控開關。而若是拔掉門卡,起夜就得摸黑。

被病痛折磨的歐亦然愈發的不自在起來,燥熱的客房,漆黑的長夜,弄得他幾乎徹夜未眠。

雲蕾第二天起來是破口大罵。

姊妹倆一覺睡到自然醒後,看屋內黑咕隆咚的,便又睡了過去。再一次睡醒後,屋裏依然如故。

雲蕾感覺不對勁,打開了手機看時,都快要九點了。

就一驚一乍的起了床,跑到窗戶跟前拉開窗簾看時,才發現,原來窗戶處在一個深深的天井中,即使是大白天,屋裏也是黑咕隆咚的。

雲燕就更可笑了,她說晚上起床摸黑上了個衛生間後,回到房間不知道自己到底睡在哪張**,差點摸到了歐亦然的**去了呢。

雲蕾就嘻嘻哈哈的笑。

歐亦然就忍俊不禁,這才明白這間客房為什麽便宜。

吃過早點後,差不多十點了,出了賓館的旋轉門看時,天氣陰沉,似乎正在孕育著一場降水。

賓館的斜對麵,就是去往大明湖的公交站,好不容易來了一趟公交車,誰成想僅坐了二分鍾就到了大明湖。

歐亦然和雲蕾姊妹相顧莞爾,笑說有等車的時間,早走過來了。追根究底,歸咎於站牌的誤導。

站牌標的是三站到大明湖,結果一站就到了。

環湖一路行來,歐亦然注意觀察周遭的環境和風土人情,瀏覽了能見到的匾額石刻,也瞧不出當年乾隆爺到底是為那般來了此處,可可的邂逅了住在湖邊的夏美人。

瓊大作的想象力實在了不起,硬生生害苦了多少癡男怨女啊!

午後回到賓館,就辦理了退房手續,打了出租車就往高鐵站過去。

陰沉的天,鉛色的雲果然堆積起了極大的能量,當雨絲****悠悠的飄灑下來的時候,歐亦然他們已經進入了檢票程序。

過了一會,雨絲變成雨點,劈裏啪啦就下了起來,露天等待檢票的人群轟的一下散開,紛紛往大廳裏避雨。

檢票的速度很快,到了歐亦然的時候,意外發生了,檢票員告訴他,你的車票是東站的,這裏乘不了車。

歐亦然當即傻了眼。雲蕾和雲燕也愣在那裏。互相責怪自是免不了,然而當務之急不是指責,而是改簽或是退票。

最後還是退了票,要去東站重新購票。

此刻外麵的雨勢越發大了。出租車司機趁雨打劫。從賓館過來的時候二十元,此刻開口就是八十。

雲蕾嫌貴,雲燕則建議就近找家賓館住一宿得了。歐亦然說已經問過了,東站離著大明湖不遠,還得回到大明湖附近住宿才方便。

雲蕾眼尖,看見駛過去的一趟公交車時,就說不如坐公交吧,從酒店出來的時候,看見過3路公交車。

上了車才知道,像他們這種想法的大有人在。車上人滿為患,找個落腳點都費勁。

站在歐亦然身邊的兩位東北旅客大罵出租車司機不地道,下個雨就宰客。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

那家賓館是不能住了。歐舟在公交車上用手機查看大明湖附近的酒店,結果找到了一家頗為時尚的賓館,就在省政府旁邊。於是打了個電話去谘詢。

接電話的服務員很細心,她問了歐亦然是從哪個方向來,是坐公交車還是出租車,根據情況告訴他該在那裏下車,該怎樣走。

到省政府門口下了公交車,沿著圍牆右側,穿街過巷要走三百多米,才是那家賓館所在地。

一路行來,但隻見青磚瓦舍,燈光昏暗盡是些小巷子。

歐亦然就奇怪,地處大明湖,靠著省政府的賓館,就這等情景。他在前麵默默的帶路,雲蕾雲燕在後邊嘮嘮叨叨的跟著。

到了那家賓館門口時,接電話的服務員從監控裏看見了他們三個,於是通過遠程聲控提示歐亦然,摁門口左邊的綠色按鈕。

歐亦然照著做了,大門向兩側滑開。他們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走了進去。

的確,從外邊看,你絕對想不到這是一家賓館。進的裏麵一瞅,才發現原來別有洞天,精神不由得大為振奮。

迎門一堵流水潺潺的影壁牆,其下有一池塘,幾尾錦鯉遊來遊去。

繞過影壁牆,後麵的花叢綠樹中布置著幾組紅色布藝沙發。

茶幾上擱著幾本時尚雜誌,幾套紫砂壺茶具。

靠牆的部位,是一溜的書架,上麵擱滿了線裝書籍。

書架對麵另一側,是一溜的古董架,上麵擱置了百十件仿古青銅器和瓷器。

賓館最裏邊,有幾尊帶著翅膀的白色天使雕塑。

賓館看上去古色古香,卻有點不倫不類。時尚與莊重並存,雍容與典雅互襯。

再往裏走,就是賓館的服務台了,接電話的小姐已經迎了出來,笑盈盈的問是否滿意?

歐亦然點點頭,說要是再遠點,就要退房了。小巷子又暗又窄,又破又爛實在嚇人。

服務員說這是一條三百多年的古街,大大小小的建築全是明清時期的文物古跡,省政府擴建的時候,都不敢動這裏的一磚一瓦。

一切釋然,原本還嘟著嘴巴的雲蕾雲燕姊妹這才恍然大悟。

辦理了入住手續,進了客房,服務員又抱了一床被子過來。見房間不太暖和,又打開了空調。

最後說如有什麽需要,可隨時告知。歐亦然說賓館怎麽看起來像是個教堂啊,服務員笑說就是由教堂改造而來的。

一宿無話,翌晨吃過早點,他們遊覽了這條古街,貢院,狀元牆,三司衙門,文廟。最後去往瀕臨大明湖畔的火車東站取了票。

返回的路上,在一家門飾奢華的酒店內點了幾樣菜,隔著窗曬著暖暖的太陽,這頓飯就吃到了一點鍾。

回賓館的路上,歐亦然在同仁堂大藥房按照症狀谘詢了服務員,賣了一盒九轉紫龍丹,看說明似乎很對他的病症。

退了房後,看看時間尚早,便拉了行李箱,一路迤邐而行,穿過大明湖,就往火車東站過去。

其時天色大晴,遊人如熾,與昨天全然不同。

下午五點的火車,十五個小時的路程,臥鋪上睡一夜也就到了。

事實上,他們一上臥鋪,就碰到幾個從本島探親返回的鳳城老鄉,這段旅途倒也並不寂寞。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大部分旅客都已入睡,歐亦然又服了一次藥,喝了半杯開水。

或許是連日來病痛折磨積累得瞌睡太多的緣故,總之,這一夜是睡得非常踏實。

晨醒後,但見東方的天際泛著一片玫瑰紅,啟明星若隱若現。

原野和山嵐上呈現著清澈的綠,天空幽暗青紅,大地寂靜寥闊。

這條線路歐亦然是頭一次乘坐,因此格外關注窗外的景致。

太陽升起的時候,列車猶如一條空中長龍,在高架橋上一路奔馳。

一夜光景,便從青山綠水回到了魚米之鄉。到家還不到十點鍾呢。

放下了行李後,歐亦然進了廚房倒開水的時候,發現暖瓶空了,想要燒上一壺水時,發現壺底漏了。

水壺下半部分泛著烤藍色,顯見是歐舟把壺燒幹了。

雲蕾免不了一頓數落。

順手揭起窗台上的碗蓋看時,裏麵的豆漿長了一層綠毛;打開冰箱檢視,走時備好的各種熟食絲毫未動。

九天來,歐舟在家裏什麽食品都未動,唯一燒了一次水,壺底還燒穿了。

“這個熊孩子,每天微信裏說的好聽,原來全是哄我的,看回來不扒了他的皮,衛生間的手紙桶滿到地上了,都不省得拎出去。氣死我了。”

歐亦然坐在餐椅上笑。

雲蕾怒道:“還笑呢,你們父子倆一個德行。”

雲蕾發泄過後,把那碗長了綠毛的豆漿往一個塑料桶裏倒。她是想當作花肥用。

歐舟給夏紫凝發了個微信:我回來了。

夏紫凝立刻回複道:下午見個麵吧。

歐亦然回複:就我倆嗎?

不,還有劉雨桐和柯菲兒。

柯菲兒,聽起來像是個女孩子的名字,就是證券公司的老總嗎?

是的,還是個歐洲白裔呢,非常漂亮的年輕女孩。不過警告你,可不要打人家的主意哦。

唔,有你漂亮嗎?

我呀,在人家麵前如同醜小鴨一個。

哦,真的假的?

你看了就知道,不過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屆時別邁不開步子。

雲蕾已經忙完,見歐亦然手機不停地響,問道:“誰嗎,聊的這麽樂嗬?”

歐亦然笑道:“證券公司想要下午約見呢。”

“那你就去唄,也混個高管當當啊!”

“他們隻是想要找一個分析師。”

“那最對你的胃口了。”

“得看看他們給出的條件,薪資是多少?”

“嗯,這是最主要的,我支持你,哞嘛。”一瞬間,雲蕾煙消雲散。

歐亦然就和夏紫凝約好了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雲蕾心花怒放,哼著跑腔跑調的小曲開始準備午飯。

歐亦然出去在小區的藥店裏,與店主把自己的症狀說了一遍。

店主見他說話氣促帶喘的模樣,拿了一盒同仁堂的氣管炎丸給他,讓他試試看。

誰成想那瓶藥隻服了兩次,他的病情便大為好轉。

三天後,他便完全康複了。

歐舟知道父母親回來了,下課後,書包胡亂一塞,蹦蹦跳跳的就出了校門。

令他忐忑的是,他坐在馬桶上打遊戲忘了燃氣灶上的水壺,等到一局結束才想起來,忙忙提了褲子去看時,壺底已經燒紅了。

等到自然冷卻後,他想再燒上一壺水,壺便漏了。

至於廚房窗台上的那碗豆漿,他早忘得一幹二淨,至於冰箱裏的食物,他故意沒動。

所有這些,他清楚必會招致母親的責罵,不過他想好了怎樣對付她,並能讓她很快消了氣。

至於父親,他明白不會因為這些訓斥他。

他踏著輕鬆的步伐,吹著口哨,打開屋門邁步進去。

“歐舟,你幹的好事。”迎接他的,是母親的發難。

歐舟吐一下舌頭,眨眨眼睛,滿臉的陽光笑意,說道:“老媽,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兒子我已經給你備好了一個新壺,這就拿給你。”

說著換了鞋,進了書房拿了一個盒子過來,“媽,這個總抵得上那個破壺了吧?”

原來是一個時尚的電水壺。

雲蕾接過去看了看,問道:“哪來的?”

“上次打完比賽,除了證書外,又發了兩萬元獎金呢!這個壺就是本冠軍用獎金買的,怎麽樣啊,老媽?”

“咦,看把你能的,還本冠軍呢!,你個小暴發戶。”雲蕾臉龐上無法抑製的笑容說明了一切。

吃飯的時候,雲蕾又說:“怪不得放在冰箱裏的食物原封未動,原來是因為有了錢。喂,小暴發戶,剩下的錢呢?”

“在抽屜裏呢,要嗎?”歐舟逗她。

“當然,零花錢又每月少不了你的。”

“好吧,那就先存到你那裏。”

“什麽,怎麽成了存到我這裏了,早晚還不都是你的?”

“媽,據說吃海鮮長智力,可是你一趟本島回來,智力非但沒增反到降了?”

“去去去,你個熊孩子,就知道拿媽媽開涮。”雲蕾伸手在歐舟的肩上打了一下。

“大姐,矜持點嘛,你是女生哎。”

“看看,你都學了些什麽啊,油嘴滑舌的,沒個正形。”雲蕾笑罵道。

“還不是想讓您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嘛?”

“哼哼,媽媽成大姐了,再笑,得改口叫小妹了?”

“如果能笑成小妹,未嚐不可,走到外麵,人家以為我們是姐弟呢,那多有趣啊?”

“哈哈哈,你就好好貧吧!”

“爭取讓你每天笑上三回,每次一分鍾。估計用不了半年,就變成小妹了。”

“哈哈哈,屆時隻怕你爸不樂意了”

“我爸巴不得有個女兒般的老婆呢,爸你說呢?”

“好好吃你的飯,什麽亂七八糟的。”歐亦然笑道。

歐舟扒光碗裏的飯,舀了碗湯喝了,繼續拍馬屁:“老媽的手藝真是不同凡響,家裏的味道就是溫馨!”

“嗯,這還像句人話。”雲蕾笑道。

“耶,你就那麽愛聽好話。”

“誰不喜歡聽好話啊?”

“大姐,隻要你天天保持這種笑容,我保證半年內,您將升級為小妹。拜拜。”說著話鑽進了自己的屋裏。

“別走,你個臭小子……”

“爸爸媽媽,”歐舟去而複返,手裏拿著幾份試卷,“這是我的一模成績。”

雲蕾接過去,挨個翻了翻,喜道:“可以啊,兒子,科科優秀。來,讓我摸摸,你這腦袋瓜子忽然間怎麽這麽靈了。”伸手就要摸歐舟的頭。

歐舟往後一退,笑道:“媽媽,我都這麽大了,你還摸,能不能改改你這種親近方式。”

歐亦然也看了那些試卷,聞言笑道:“我支持兒子的提議。這麽聰明的腦袋,不是隨便摸的。”

雲蕾指著父子倆:“好哇,你們父子聯合起來反對我,我我我,晚上不給你們做飯吃。”

歐舟笑道:“媽媽,別耍小孩子脾氣。給您說個正事。”

“喔,什麽正事,說吧!”

歐舟看著父母親:“我想試試高考。”

“什麽,”雲蕾伸手摸了摸歐舟的腦門,“你確定沒發燒?”

“媽媽,這不是胡話,我已經在看高中課程了,再有一個月時間,就看完了。”

雲蕾見兒子一本正經的模樣,知道那是實話,說道:“那你中考怎麽辦?”

“中考不耽誤,力爭高考也不耽誤。”

“中高考都不耽誤,你學得過來嗎?”

“兒子我今夕不同往日,您二位等著看結果吧。”

雲蕾和歐亦然對視一眼,說道:“隻要不耽誤中考,那行,你可以參加高考。不過話說在前頭,若是因分心導致中考成績不理想,我可不答應。”

“您就放心吧,中考成績若是掉出全省前十名,我就不是歐舟。”

“好,別說前十名,前一百名媽媽也樂意。”

“那好,咱們一言為定。”歐舟伸出手掌。

“一言為定。”雲蕾伸手與兒子擊掌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