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計中計

凱賓斯基酒店的三樓咖啡廳內,此刻,柯菲兒在約見一個客人。她就是劉雨桐。

通過查閱歐亦然的通話記錄後,發現他和夏紫凝聯係最多。

而通過進一步定位手機使用地域,夏紫凝卻是遠在江南。

柯菲兒退而求其次,順藤摸瓜,很快就通過夏紫凝的通話記錄查到了劉雨桐的手機信息。

並通過信息弄清了此刻的劉雨桐就在本城,而這個劉雨桐近期撥打的電話多是些招聘方麵的,原來她正在到處求職。

於是,柯菲兒冒充招聘者的身份給劉雨桐打了一電話,約她到此一唔。

所謂會者不難,事情就這麽簡單。

劉雨桐是個崇尚享受、愛慕虛榮之人,哪會想到一家招聘公司能在凱賓斯基這樣的五星級酒店約見自己。不及深思,便快活的答應了。

然而見麵之後,她假設的情景沒有一個附和預期,所見所聞的一切也都大大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第一個衝擊來自於柯菲兒的絕世姿容,第二個衝擊是柯菲兒放在桌子上的十遝百元大鈔,第三個衝擊是對方向她了解了夏紫凝的情況後,讓她想辦法把夏紫凝叫回來,並配合她演一出戲。

這些錢足夠劉雨桐兩年的薪水,此刻隻需她點個頭,就全部歸她了。

於是,她想也沒想,就按照柯菲兒的要求,當著麵給夏紫凝打了一個電話,說找到了一份非常好的工作,要她趕快回來麵試。

夏紫凝問了具體細節,說大約一周時間吧,才能回來的。

劉雨桐煞有介事的說隻怕你回來了,職位沒了呢?

夏紫凝說一切隨緣吧。

當劉雨桐放下手機,打算把那些錢裝進她的包包時,柯菲兒按住了她的手,從中拿出五萬推到她的麵前,笑道:“剩下的5萬,等你的閨蜜回來後,我們的戲正式開場了,就會付給你。OK。”

劉雨桐臉上的喜色略微僵了一下,勉強笑道:“也好。”

“那好,合作愉快。”柯菲兒隔著桌子優雅的伸出白嫩的手。

劉雨桐握了,感覺有一種柔若無骨的膩滑。與這個不知底細的美女財神道了聲再見,她便消失在了旋轉門外。

錢坤當日下午五點半住進了香港中路的麗景大酒店,與歐亦然所住的愛尊客酒店處在同一個軸線,僅有三站路程。

半島此刻海風獵獵,夕陽的餘暉即將隱去,暮色和霧氣在不斷地積聚交織湧出。

錢坤住了個單間,替雅量也開了個單間,兩個隨從合住了一間。

錢坤衝了個澡,裹著浴巾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撥通了雅量的手機,問他是否約見歐亦然。

雅量說他先問問情況再回給他。這頭掛了電話,雅量就撥通了歐亦然的手機。

歐亦然那時喉嚨又在作痛,皺著眉靠在床頭假寐,聽見手機響時,便接了起來,啞著嗓子習慣性的問道:“哪位?”

“我是雅量,此刻我和錢總住在麗景大酒店,晚上見個麵方便嗎?”

“哦,今天身子不舒服,明天中午怎麽樣?”

“怎麽了?”

“可能是感冒導致吧,喉嚨痛的徹夜難眠。”

“哦,看過大夫嗎?”

“不習慣就診,買了些藥吃著。”

“唔,好好注意休息。不打攪了,明天見。”

大約是喝了些酒吃了不少肉的緣故吧,歐亦然晚上八點服了一次藥,趕在睡覺時又服了一次。

他寄希望於藥店婦女推薦的藥物能減輕他的病痛,好讓他安穩的睡個囫圇覺。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從他躺下的那一刻起,每吸一口空氣,都像是在胸部加熱急劇膨脹那般,及時呼出去不大可能,隻能張口用一陣劇烈的咳嗽,方能消解那股澎湃的氣體,並這樣循環反複。

這樣,白天有所緩解的咽喉腫痛越發加劇了。劇烈咳嗽加上喉嚨腫痛,使得歐亦然幾欲抓狂。

令人費解的是,睡在另一張**的雲蕾姐妹倆似乎未曾受到絲毫影響,一個個香酣不斷,竟無一個問候和關照的。

歐亦然無法,隻得強忍著,就後悔為什麽要顧及那麽多,使得自己遭受這份罪。

挨到淩晨兩點時,起來上了個衛生間。又加大劑量服了藥物,這次不敢多喝水,他怕萬一睡著後再被尿憋醒可就不劃算了。

這一次,似乎是大量的藥物起了作用,睡下後咳嗽已經明顯緩解,呼進去的氣體也不再像先前那樣在胸口淤積膨脹。

漸漸的,他總算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這一刻,夏紫凝卻依然在輾轉反側。

歐亦然猜對了,外公和母親果然在家鄉托人給他介紹了個對象。

那是個年過四十的漢子,帶著一個上了初中的女兒,承包有幾十畝水塘,養著蝦和蟹。媳婦前年歿於一場車禍。

然而對方一聽她是個離過婚的女人,立刻打了退堂鼓。

試想,以夏紫凝的花容月貌,居然打不動一個帶著孩子的四十多歲漁夫的心。

盡管來前她聽說過家鄉人對離婚女人的成見極深,但她想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如今這個年代不見得還是那樣思想不開化之人吧,更何況,憑著自己的年齡優勢和容貌,不一定會遭此待遇。

盡管自己不想嫁到老家,然而事實如此,令夏紫凝頓感無助和彷徨。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際,劉雨桐的來電點燃了她那顆落寞的心。

是啊,農村的天地雖廣,卻也容不下她這顆無依的種子,土壤雖沃,卻不能夠撫平她飽受創傷的心。

這塊土地不需要她。自己的根依然在那座熟悉的城市裏,隻有回到那裏去,才能有所歸屬,找到需要的家和生命中的另一半。

原本,外公和母親想等到桂花開了再回去的,雖然家鄉的風俗如此,可他們依然不死心,還想碰碰運氣。

當晚間夏紫凝向他們告知了劉雨桐的邀請後,兩個本就不堅強的信念和搖擺的心頃刻間做出了取舍。

於是,夏紫凝就定了後天的臥鋪票。

不知是那個頭發花白的藥店婦女推薦的藥好使,還是歐亦然加大劑量服用的關係。

總之,後半夜的他睡得還算坦然,盡管中途迫於喝水太多又起了一次夜,不過重新回到**的他也僅僅是輕微的咳嗽了幾聲,就再次睡了過去。

翌晨醒來,赫然過了八點。

雲蕾姊妹倆去賓館的餐廳用早點去了。他在**又躺了一會兒,便起來開始洗漱。

空調將這間客房調節的溫暖如春,他穿著睡衣進了洗手間。

這已經是在半島的第四個夜晚了。原來計劃今天去看跨海大橋,領略一番當代科技,然而因為中午有約,隻得延遲了。

仔細的刷了牙,往臉上搓洗麵奶的時候,門被砰砰的敲響了。

他眯著眼過去打開了屋門。雲蕾和雲燕兩姐妹拎著早點回來了。

雲蕾無話找話:“咦,你起來了。”

“都幾點了,還不起來。”

“昨晚把人吵得睡也睡不好。”

“咦,我當是你們沒聽見呢。

“呼扯的跟個打雷似的,估計隔壁都能聽得見。”

“那你們怎麽還睡得跟個死豬一樣,問也不問?”

“哼哼,問了也不能製止你咳嗽,又何必問。”

“牙尖嘴利,沒點兒正形。”歐亦然嘀咕一句,回去繼續洗他的臉。

像往常那樣,歐亦然用完早點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手機上瀏覽財經新聞,然後甄別一些所謂利好或利空消息,對個股的近期走勢和資金流進行一個判斷歸納。

是加入自選還是剔除自選,是重點留意還是一般關注,全在於此。

雖說他的身子近來抱恙,股票卻是非常的給力。那隻上市後不久的小盤科技股,自他買入後便一路震**上行,已經漲了二十元錢。

他結合各項技術指標看出,該股有見頂的趨勢,需要嚴加留意,一旦放量急拉,就是離場的時候。

他把自己的看法通過微信告訴了夏紫凝,並一再叮囑她切不可貪婪。

大半個上午的時間裏,歐亦然陪著雲蕾姊妹倆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說些笑話。

歐亦然不時拿起手機看上一陣。每逢此刻,雲蕾都會問一句大盤漲了還是跌了。

就在歐亦然第五次拿起手機看盤的時候,接到了雅量的電話,先是問了他的病情,然後告訴他錢坤已經在麗景大酒店定了午宴,邀他務必光臨。

掛了手機,歐亦然說了情況。雲蕾好奇,就問人家為什麽要千裏迢迢來此請客,歐亦然說無非是不讓我走拍賣程序,直接和他交易罷了。

雲蕾說要是吃了這頓飯,是否就得答應人家的請求。

歐亦然說這確實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不去吧,他們大老遠來了,雅量的麵子得給,去吧,錢坤提出直接交易又不好一口回絕。

雲蕾眨眨眼,笑道:“這有何難,交給我好了。”

“你有什麽好主意?”歐亦然狐疑不解。

雲蕾詭譎的一笑:“暫時保密。總之一定不會讓你為難。”

雲燕素來知道姐姐主意多,此刻也不知道她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等她看到雲蕾從坤包的錢夾裏抽出一張白金卡衝她亮了一下時,她報以會意的一笑。

歐亦然看了看盤,把股價掛在了一個早就看好的價位上後,再一次通過微信提醒了夏紫凝。

三人收拾收拾便出了門。

強勁的海風又在肆意掃**,路人們不得不裹緊衣服躬身前行。

當他們衣玦飄飄的進了麗景大酒店時,恭謹的侍應生引著他們上了電梯。

穿過過道,牡丹廳門口的服務員引著他們進去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雅量起身迎了過來,錢坤麵含笑容也立起身。

雅量先和歐亦然握過手,才把雙方的身份一一做了介紹,爾後歐亦然把雲蕾姊妹介紹給了他們。

互相謙讓著落了座。幾樣精致的涼菜已經擺在了桌子上。

錢坤不愧老江湖,常年周旋於商海宦場上的他雖是個地道的嶺南人,除了擁有一身溫文爾雅的儒商氣息之外,還有著一股北方人的豪爽。

他讓服務員打開了一瓶飛天茅台,又按照雲蕾姐妹的意願開了一瓶法國紅酒,先在兩個高腳杯中斟了大約三分之一,又讓服務員把男性麵前的白酒杯斟滿了。

結果,五個男人一下子倒光了一瓶白酒。

歐亦然怯於近期身體有佯,本來不想喝酒,見錢坤豪爽做派,知道無法推辭,也就順其自然。

按照錢坤的意思,碰過兩次杯後,勿論男女須得幹了杯中酒。然後開始行酒令。

熱菜上來的時候,第二瓶茅台也見了底,此刻眾人已經帶了五六分酒意,外麵寒風呼嘯,室內酒酣耳熱。先前的拘謹早被濃濃的酒意化解了。

雲蕾和雲燕喝光了那瓶紅酒的時候,錢坤令服務員又打開了一瓶。雲蕾也不推辭,和雲燕盡力周旋。

第三瓶白酒見底的時候,服務員按照錢坤的示意打開了第四瓶茅台。

雲蕾暗自思量,這頓宴席的花費看來得兩遝百元大鈔了,得想個法子結束這場歡宴才是。

她借口上洗手間,和雲燕出去了一下,就奔了吧台去把單買了。這就是她的招數,足以讓錢坤無言以對。

回來坐下後,見幾個男人已有八分酒意,而麵前的酒杯裏尚有半杯白酒,桌子上已是杯盤狼藉,雲蕾便說:“錢總,承您的熱情,今天這頓飯吃得真是高興,幹了杯中酒,我們就結束,好吧?”

錢坤正有此意,於是順水推舟笑道:“也好。完後我們去喝茶,晚上接著來。”幹了那杯酒,就喊服務員買單,結果服務員告訴他,單已經被那位女士買過了。

錢坤一諤,才回過味來,心說怪不得飯桌上的雲蕾是來者不拒,原來是早有準備啊。

錢坤暗想,一不不留心著了這個女人的道,莫非此行已成竹籃打水之勢,莫非一定要角逐於拍賣場不成。

可是那裏變數太大,即使最終能夠通過競價勝出,也必將付出極大的代價。不行,既然來了,就得爭取一下。

他打定了主意,向著雲蕾笑道:“本來是我請,不成想被女士捷足先登,這樣吧,賞個麵子,明天中午我回請。”

雲蕾笑道:“按說錢總有此美意,本該承情,奈何兒子一人在家,我們出門多日也不放心,已經訂好了明天上午返程的機票。既是朋友,相聚的機會有的是,您說呢,錢總?”

按說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就該作罷。

然而錢坤是個精明的生意人,深知錯過了今天,隻怕再也沒有機會了。遂笑道:“既然如此,今晚必須給我個機會,提前為兩位女士和歐先生回程餞個行。可以吧,女士?”他說著話悄悄地捅了下雅量。

雅量沒等雲蕾開口,搶先說道:“錢總此來隻是為了交個朋友,既然是朋友,見外可就不好了。”他這話明著替錢坤掩飾真相,暗地裏則是擠兌歐亦然必須承這個請,否則不夠朋友了。

歐亦然看了雲蕾一眼,心知無法推脫,遂笑道:“那就叨饒了。”和錢坤、雅量一行握過手,道了再見,便和雲蕾姐妹出來打車回賓館休息。

回到客房後,歐亦然不禁笑道:“看不出啊,原來你撒謊就跟吐口水那麽容易。”

雲蕾迥然一歎:“那錢坤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看來今晚還得費點神應付呢?”

“依我看,他已經沒有了那種得之而後快的底氣了。”

”難說,生意人追求利潤,心黑臉厚,為了達到目的,可能會不擇手段。”

“唔,你怎麽會有如此看法?”

“男人喝酒到了七八成的時候,大多本色畢露。可是我看那錢坤,神態間難掩鷹視狼顧之色,言談之間頭腦清晰條理分明,不像是飲了大半瓶白酒之人,城府之深令人難窺項背,著實是個不好應付之人。”

歐亦然一諤,不禁說道:“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一件事。錢坤中途出去接過一個電話,適逢我上洗手間,見錢坤是站在走廊的拐彎處。此刻想來,那個位置是最不易被人偷聽到通話內容的。”

“他那麽一個小心翼翼的人,處事應該很低調才對。然而此番不遠千裏巴巴的攆了來,其情可憫,其心顯露無遺。”

“俗話說欲速則不達,可他明知此理,卻為什麽還是要急於得到這枚錯幣呢?”

“無非兩個因素,一是存在著巨大的利潤空間;二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商人追求利潤無可厚非,至於是否懷有其他目的,眼前也隻是推測,不妨且行且看,反正我這裏已經簽了委托合同,旦夕之間不是說轉讓就能拿出來轉讓的。”

“我們做的最到位的,莫過於早早的簽了合同。這樣既占據了主動,又避免了中途搖擺,或許還能夠就此試探出錢坤最終的目的呢。”

“對,虛與委蛇是目前對付錢坤最好的辦法。”

“隻是讓雅量為難了。”

“這沒什麽,俗話說兵貴神速,誰讓錢坤晚到了一步呢。”

“嗯,這大概是天意吧。”

“如我所料不差,晚間錢坤必定攤牌。還得想個好的借口才行。”

“不用那麽費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錢坤隻要一提錯幣的事,你呢就唱紅臉,我呢就唱白臉,總之就是一句話,合同已經簽了,隻能在拍賣會上憑實力說話。反正我們又不欠他什麽。”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啊!”歐亦然調侃道。

雲蕾看著雲燕笑道:“聽見了吧,盧廷這樣誇你嗎?”

雲燕笑道:“想必大多數男人,都懂得怎樣哄老婆的。”

位於香港中路麗景大酒店的客房裏,錢坤醒來的第一件事,是趕著去了洗手間解手。

多年在商海和酒場上衝殺馳騁,暴飲暴食,使他的前列腺大幅受損,每每調理的有點起色了,跟著就被接踵而來的連番應酬搞壞了。

近來,他每晚要起兩到三次夜。他一直想找個機會避開塵世去療養一段日子,奈何總是身不由己。

而自從發現這張錯版幣以來,更是讓他煞費了不少腦筋。

當他從洗手間出來後,衝了一杯咖啡,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細酌慢飲,思考著晚間如何攤牌,才能讓歐亦然撤銷拍賣。

他假設了一下,並試圖站在歐亦然的角度,想他為什麽不直接轉讓,而是委托了拍賣公司。

無非是想取得最大的收益罷了。換個角度,若是自己擁有這樣的錯幣,有多人看好並連續大幅抬高價格,定然也會選擇走拍賣的程序。

那麽,開個什麽樣的價位才能打動他呢?

五千萬、八千萬、一個億……

他後悔中午沒有問清拍賣公司給出的參考價,想及此,他打電話叫來了雅量,向他說明了情況,並要他問問歐亦然。

雅量立刻和歐亦然通了話,直截了當的說了想要的結果。掛了電話,就把參考價告訴給了錢坤。

錢坤心裏也就有了底。此刻他明白,八千萬是底線,搞不好就得奔著九位數去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讓錢坤不安的另一個因素,是始終躲在暗處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另一個買家,他想若是弄清楚他們到底是誰、有什麽背景,就好辦多了。

無論如何,晚間見麵先出價六千萬,探探歐亦然的口風。若他不鬆口,勢必還得加價。錢不是問題,反正不是他出。

錢坤隻是不想一下子出價太離譜,讓歐亦然吃驚,認為奇貨可居,那便越發不肯轉讓了。

仔細考慮了每一個細節後,當錢坤想起雲蕾時,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他拿起置於茶幾上的墨西哥雪茄,點上一支。

問雅量是否來上一根,雅量擺擺手。錢坤吸著雪茄,在嫋嫋的淡藍色煙霧中,他默默地想,若是再次被那個女人出其不意橫插進來,隻怕又要泡湯了。

錢坤彷徨不得其計,於是問雅量:“無論如何,待會見麵時,也得爭取一回,隻是雲蕾那個女人不太好對付,你有什麽辦法?”

雅量放下手中的茶杯,鄭重其事說道:“其實作為中間人,本因不偏不倚。歐亦然既然委托了拍賣公司,無非是想充分體現錯幣的價值,那張錯幣賣誰也是賣,隻要出價誘人,加上我的影響,我想他也得考慮一下。至於雲蕾,女人也是人,貪財是人類的本性,你不妨出個令他們滿意的價格,我在鼓動鼓動,還怕拿不下他們嗎?”

“你覺得六千萬怎麽樣?”

“可以試試,不行再往上加,加到他們心動為止。”

“真是一張天價錯幣啊!”錢坤感歎道。

“哦對了,我挺好奇,你們為什麽非要用如此的大價錢苦苦追逐一張錯幣呢?”

這正是錢坤的軟肋,他其實最怕問這個。你想啊,一張看似普普通通的錯幣,卻以不符合邏輯的天價買下,給誰也難以理解。

價格出奇的離譜,那其中必有離譜的原因。可是,你若是不說出個令人信服的理由來,隻怕讓雅量難以釋懷。

可是真正的理由能是隨便說的嗎?

“這是商業秘密,天知地知我知啊。”錢坤狡猾的一笑,巧妙的回答令他愉快的噴出幾個煙圈。

雅量也是商人,他明白,錢坤的圓滑詞令和外交上的常用語‘無可奉告’如出一轍,讓別人挑不出什麽理來。

作為朋友,他深知錢坤的城府,驚訝他斂財的手段,佩服他為人處世的圓滑。

然而他也知道,城府太深讓人總感到不好駕馭,容易產生敬畏和隔閡。

你看不透他的心,搞不懂他的思想,那麽你又如何能夠和他交心。

況且,凡事講個緣字,僅僅遲了半天時間,就與當麵交易擦肩而過。緣分可想而知。

此刻,碩大的平板電視裏正在播放動物世界。

錢坤見雅量目光迷離,似在看著電視,又似在想著心事的樣子,於是問道:“老弟,怎麽不說話了?”

雅量笑道:”看來,做生意有時候也得講究策略,學一點狼的捕獵技巧?”

“唔。”錢坤噴出一口煙,坐直了身子,開始將注意力放到電視上。

群狼正在合力圍捕羚羊。它們分工明確,老弱病殘專事迷惑引誘獵物使其放鬆警惕,而強壯的公狼從側後悄悄地匍匐前行接近獵物,母狼和尚未成年的小狼則專事堵截合圍工作。

卓越的戰法,帶來的是豐碩的成果,不久,一支壯健的羚羊就被撲倒在地。

“捕獵方麵,狼是最聰明的,獅子也是群居,然而戰法卻比狼差了一大截。”錢坤吐著煙圈說。

“嗯,缺了引誘迷惑那一招。”

“對,這也是狼最高明的方麵。

想當年,成吉思汗能夠稱雄大漠,也是學了狼的戰術。”

“哦,看來你對此早有研究。”

“商場如戰場,有時候,不得不采用或借鑒發揚點狼群戰術;而有時候,卻需要猛虎下山的氣勢。”

“唔,那麽對於此次錯幣之戰,你準備采取何種策略呢?”

“利誘。”

“若是利誘不成呢?”

“圍堵。”

“怎麽個圍堵法?”

“一旦角逐於拍賣競價程序,最好的辦法是找出另一個買家,或利誘、或威逼使其離場。”錢坤莫測高深的笑道。

“這樣一來,一切就是你說了算。”

“哈哈。”

“看來,你是必欲得之了。”

錢坤一凜,頓覺失言。他後悔為什麽對雅量說這麽多,讓他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心。真是應了那句話,言多必失呀!

錢坤訕訕一笑,補漏道:“老弟,我也是愛之切,情之切呀。喜歡上了一件玩意,恨不能立刻擁有。這種心情想必你能理解。”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雪茄,緩緩吐了出來,馥鬱的煙霧慢慢遮蔽了他的臉容,看上去遠山般地若隱若現,在此種作用下,他的表情略顯猙獰。

雅量的心此刻則是忽冷忽熱、忽上忽下。錢坤已經表現出了極強的占有欲望,甚至於會不擇手段,令他頓感心寒。

他暗自揣度,歐亦然作為結識不久的新朋友,卻仿佛有了幾十年交情般地,話不多而投機,交不深卻契合,每次晤麵都如春風拂麵般地清新淨爽,怡然直入心扉。

他像是一股山間的泉水,甘甜清澈,叮咚奔放。

而眼前的這個人,則充滿了市儈般的狡詐和商人的貪婪,並有著強烈的占有欲望。

如此,是否有必要告知或提醒一下歐亦然,並重新審視和調整自己的取向。

在不知不覺間,友情的天平逐漸向歐亦然傾斜。

錢坤抬腕看了下時間,說道:“老弟,該赴約了,你給歐亦然打個電話,我看就去味極鮮吧,那裏都是現打撈的海味。鮑魚海參是直接從大連空運過來的,儲存不超過一天。”

愛尊客酒店裏,歐亦然得雲蕾指點,雖然身體有佯,喉嚨不時作痛,卻因為去掉了一樁心事,倒也頗覺輕鬆。

接到雅量的電話後,並無絲毫的猶豫,答應一小時內定到。

放下手機,就把情況說給了雲蕾。後者聽了,笑道:“這錢坤癡心卻不細心,忘了你有炎症,吃不得海產品。也罷,去了後,你就借身體不舒服為由少動筷子,看我們姐妹倆怎樣饕餮這頓盛宴。總之要把你的那份給吃回來才是。”

雲燕這次跟來,就是為了吃到新鮮的海貨,她在星級賓館後廚工作,時常見大廚將活蹦亂跳的大蝦殘忍的扔進開水鍋裏煮一下撈出來就吃,並為此大呼過癮卻又意猶未盡的說,還是不夠新鮮,若是剛從海裏打上來,味道就更美了。

當她正在為歐亦然的身體狀況而抱怨不能大飽口欲之際,卻是柳暗花明,忽然間要去一流的海鮮大酒樓赴宴,頓時心花怒放。笑道:“姐夫,你真是沒福氣,來一次本島,卻不能享受美味,隻與藥片為伍,可惜。”

歐亦然打趣道:“你們姐妹倆可別貪口欲而撐破了肚皮。”

三個人說笑一陣,穿了外套,就出門乘了電梯下樓去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