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的是重生了啊
王春利正奄奄一息的時候,那個道士真的來了。
“王施主,你感覺怎麽樣?”
道士開門進來,走到他的床邊,打量著他問道。
“我感覺……我馬上就要不行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沒想到,這個道士雖然很喜歡錢,但也是一個辦事靠譜的人。
前幾天,他把最後的三千塊錢給了這個道士。
讓這道士在他死了之後給念經超度一下,然後聯係殯儀館。
那天,這道士拿了錢就走了,他還以為這錢是肉包子打狗了呢,卻沒想到這個臭老頭很講信用,今天真的來了。
更讓他吃驚的是,他沒打電話給這個道士,道士竟然算出他今天不行了。
看來,這老頭絕不是糊弄他錢的人,確實是有點兒道行。
“王施主,除了念經超度,你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麽?”道士問道。
“沒有了!”王春利搖了搖頭。
還有什麽需要人幫忙的,他這輩子吃喝賭,鬧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臨死的時候有人來念經送他,這就算是善終了。
三十多年前,王春利因為賭博,輸光了家裏最後的十塊錢,一幫賭徒上門討債,把家裏的縫紉機和收音機搬走了。
因此,他女人林巧珍萬念俱灰,在那天夜裏就投河自盡了。
五歲的女兒妍妍,去找媽媽走失,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餓死在村子北的一個瓜窩棚裏了。
一想起他女人林巧珍,還有他的女兒妍妍,他立刻就如萬箭穿心一般,這些年,他無時不刻在譴責自己。
如果有下輩子,他即便是做牛做馬,或者是上刀山下地獄,也要對妻子和女兒作出補償……
他不想對這道士再說什麽了,顫抖著手拿起了身邊的一本日曆,緊緊地抱在胸口,兩行眼淚緩緩地流下來了。
淚光中,他再次看見了他女人林巧珍,正瞅著她笑呢!
還有,五歲的小妍妍,也喊著爸爸朝他撲了過來。
這本日曆是1988年的,日曆裏夾著一張照片。
照片裏有三個人,一個是他妻子林巧珍,一個是他的女兒妍妍,另一個就是他王春利。
當年,王春利安葬完妻子和女兒,一把火燒掉他白家村的三間小屋,臨走的時候啥也沒帶,就帶出了這本日曆和這張照片。
這三十多年,他時常把這本日曆拿出來,看著三十多年前的這些日子,看著他的全家福,一哭就哭得好久。
“王施主,你放心吧,貧道念經很靈的,你下輩子一定會很幸福……”
說完了這兩句話,道士就開始念經,滴裏嘟嚕的,比影視劇裏那些和尚念的還難懂。
而這時候,王春利就看見了一道金光,忽地一下子從頭頂飛來,一下子就把他給籠罩住了。
金光籠罩之下,他和這本日曆,以及日曆裏夾著的那張照片,頃刻之間就融為了一體。
“王春利,你要是再賭下去,這日子就沒法過了,你好好看看,咱們這個家,還是個家嗎!”
“爸爸,求求你不要再打媽媽了,求求你……”
在耀眼的金光中,王春利什麽都看不見,但卻真真切切地聽見了妻子林巧珍的聲音,以及他女兒妍妍的大聲哭喊。
與此同時,他就覺得自己的身子正緩緩地向上飛升,在這片金光裏,他飛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巧珍,妍妍,我來見你們了,求求你們寬恕我……”
這句話,是他在最後一刻所說出來的,帶著他三十多年刻骨銘心的悔恨,帶著他萬箭穿心般的疼痛,帶著他所有的罪孽。
在這最後的意識裏,他知道他這是死了,終於結束了他罪孽的,悔恨的一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就覺得腦袋裏一陣脹痛,仿佛是腦殼快要裂了一樣。
“妍妍,你好好在炕上待著,媽媽去砍柴,很快就會回來的。”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不,媽媽,我呀也要陪你一起去砍柴,我想試一試我的那把小斧子。”一個稚嫩的聲音央求著。
聽見有人說話,王春利就漸漸地恢複了知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可他剛剛睜開眼睛,就一下子驚呆住了。
他看見他女人林巧珍正站在炕沿邊,炕上坐著的,正是他的女兒妍妍。
這一對母女,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爛爛的,看起來,跟乞丐的穿著沒什麽兩樣!
又掃視了一下四周,正是三十年前的那間小黑屋。
哎呀,這是咋回事,我不是已經死了麽,莫非這是來到了陰間?
王春利心裏驚叫了一聲,忽地一下子就從炕上坐了起來。
“爸,你醒了?我和我媽正要上山砍柴呢,求求你不要罵我們!”
衣衫襤樓的妍妍,一看他坐了起來,一開口就求爸爸不要罵她們。
說完了這句話,妍妍就急忙從炕上下了地,在門後拿起了一個小斧頭。
林巧珍瞅了一眼王春利,冷冷地說道,“你罵我打我也沒用,咱家的日子過成這樣,腳上的泡都是你自己走的!”
說著,林巧珍也走到門後,拿起了一把斧子,然後就領著女兒要出門。
“等一等!”
就在這母女二人要出門的時候,王春利就把她們喊住了。
“你還有什麽事?”林巧珍轉過頭來問道。
“怎麽回事,我這是在哪裏?”他很納悶地問道。
“在哪裏?”林巧珍苦笑了一下,說道,“你昨晚在二禿子家喝到半夜,醉醺醺地回來,一回來就罵我們娘倆……”
“爸,這裏是咱家呀,難道你不認得了?”小妍妍補充道。
哎呀,看來我這是重生了,重生了呀!
王春利表麵上沒說什麽,心裏卻發出了一聲驚叫。
直到這時候,他這才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兒來,他知道,他這一定是重生了!
沒想到,小說裏所說的重生,今天竟真的發生了,而且還是發生子在他王春利的身上!
牆上的日曆,顯示的日子,正是三十年前的那個日子,1988年6月8日。
他永遠也忘不了,1988年6月8日,這母女二人出門砍柴,剛走不久,二禿子就帶著一幫人上門討要賭債,搬走了縫紉機和收音機。
林巧珍回來一瞅,家裏的兩大件被人搬走了,萬念俱灰,那天晚上就投河自盡了,緊接著就是妍妍失蹤……
一想起這些,他忽地一下子就從炕上下來了,走到門口,把這母女二人給攔住了。
“巧珍,妍妍,你們娘倆今天不要去砍柴了,就在家好好待著。”他語氣很堅定,但卻非常和藹。
“家裏快沒柴禾了,米也不多了,不去砍柴怎麽行!”林巧珍說道。
“砍柴是男人的事,怎麽能讓女人去呢,再說了,妍妍還小,幹重活會累壞的!”
說著,他就俯下身來,搶下了妍妍手裏的小斧頭,當啷一聲扔到地上去了。
“哎呀,今個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林巧珍怔怔地瞅著王春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妍妍沒說啥,卻也瞅著他,就好像是在瞅著一個外星人似的。
“從今天開始,我王春利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我發誓再不賭錢,就好好過日子,不再讓你們母女二人受一丁點兒苦,受一丁點兒委屈!”
他這話一出口,這母女二人的眼珠子都瞪得老大,頓時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