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二道關。
沒錯，這就是1985年的深圳，跟三十年後的國際大都市完全就像是兩個時代的產物。
高樓大廈隻有在市中心的少數地方才能看到，大多數地方都是低矮的小土房，街邊垃圾成堆塵土飛揚，不比一些縣城好到哪裏去。
“走吧，這裏還是關外，繁華的地方在市區，咱們先找人弄個邊防證，不然進不了市區不說，被巡防的查到還要遣返。”李冬道。
在深圳市區邊界有一道84……6公裏的鐵絲網，裏麵就是俗稱的關內，屬於深圳特區管理，也就是俗稱的“二道關”。
對於80年代的外地人來說，關內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因為在關內你可以找到遠超內地工資報酬的工作。
然而也要承擔因為被巡防抓住被遣返，拿不到工資還要賠掉路費的風險。
關內關外就像是兩個世界，而這道鐵絲網也阻隔了無數人追尋夢想的腳步。
通過正規途徑辦理邊防證需要的手續很繁瑣，李冬肯定是沒有的，不過他並不著急，這年頭隻要有錢，很多事情就不難解決。
“進關的走啦，五毛錢一位。”一輛中巴車正在攬客。
李冬上前問道：“哥們兒，有路子弄到邊防證嗎？”
售票員上下打量了李冬一陣，搓搓手指，笑道：“隻要有錢就有路子。”
李冬從兜裏掏出幾張“大團圓”對售票員道：“我要的可是真的，你要是拿假的糊弄我，我可一分錢都不給。”
“哎呀，瞧你這話說的，你給真錢我能給你假證嘛，放心，保準是真的。”售票員看到錢立馬眼前一亮。
“來，上車，到時候我給你安排。”售票員甚至連車票錢都沒收。
不一會兒，中巴車就坐滿了，司機發動汽車後，售票員對車內的乘客道：“各位，你們身上都帶邊防證了嗎？”
有人疑惑的看著他：“啥叫邊防證？”
得，這位一看就是聽說深圳滿地都是黃金，腦子一熱就跑來淘金的。
售票員很耐心的給乘客們解釋邊防證的重要性。
“這沒有邊防證可過不了關，咳咳，我倒是有辦法幫你們辦到邊防證，不過咱也不能白幹活，一張邊防證五十塊，有沒有人辦的？”
乘客們一聽就炸了。
“這也太貴了，我渾身上下都沒有五十塊錢呢。”
“是啊，太貴了，我還沒賺到錢呢，咋還要貼這麽多錢？”
售票員不慌不忙的道：“我弄的這些邊防證可都是真的，假的五塊錢一張過關的時候邊防一眼就看出來了，有用嗎？”
“能便宜點嗎？這個價錢實在是太貴了。”有人試圖講價。
“那不成，我們這也是有成本的。”售票員一陣搖頭。
李冬見狀道：“我們這麽多人呢，給個優惠價，四十吧。”
“對啊。”
“四十我們也辦不起啊。”
售票員見狀趕緊道：“算我怕了你們，四十就四十吧，不能再降了，我都要賠本了！”
很快中巴就到了地方，售票員把李冬這些要辦邊防證的帶走了，司機則是對剩下的乘客道：“其實不辦邊防證也可以進去，沒人二十塊，晚上我帶你們鑽過去。”
有乘客看了一眼巡邏中荷槍實彈的邊防武警，嚇得腿都軟了：“這萬一被抓到咋辦？”
司機斜了他一眼：“你跑快點不就不會被抓了？”
“萬一他們開槍呢？”
“那就生死各安天命了。”
“……”
另外一邊，李冬一行人跟著售票員七扭八拐進到一個城中村裏。
“唉，羅哥，人帶來了。”
“嗯，進去吧。”
巷子裏居然還有人放風。
二娃子不由有些緊張，低聲對李冬道：“冬子哥，不會有危險吧？”
李冬悄聲道：“機靈點，見機行事。”
“嗯。”
一行人又饒了幾個巷子，被售票員帶到一間低矮的瓦房內。
“你們身上都有證件照嗎？”售票員問。
其他人都拿出了照片，李冬自然沒有準備，售票員就笑著道：“在我們這也能照，五塊錢一張。”
果然李冬一看裏屋還掛著幕布，於是就交了十塊錢，跟二娃子進去拍了照片。
其他人此時已經拿到了他們的邊防證。
有人一看就炸了鍋：“這邊防證有效期限怎麽才一個月？”
“就是啊，這麽貴，才一個月有什麽用？”
售票員解釋道：“各位有一個月就不錯了，你們可以先進關，找到工作之後打電話回去讓家裏人幫你們辦新的嘛。”
李冬倒是無所謂，一個月足夠他辦完事了。
一行人討價還價，一人少付了五塊錢，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過了一陣子，李冬也拿到了自己的邊防證，一看這才明白這幫人是怎麽操作的了。
其實這些邊防證的確是真的，他們估計是通過某種渠道從一些離開深圳的人手裏收購了他們還有剩餘期限的邊防證，然後把上麵的照片給換掉，在通過技術手段把名字一欄用同樣的紙張遮蓋掉，然後寫上李冬的名字。
不得不說，這幫人手藝還真不錯，如果不是很仔細的看，還真看不出來。
“小兄弟，來深圳不是打工的吧？”售票員心滿意足的收了錢。
李冬笑了笑：“都說深圳遍地是黃金，來看看有沒有發財的機會。”
售票員點點頭，頗為感慨的道：“深圳的確遍地黃金，不過啊，都埋在地下呢，你得有本錢才能翹得動。”
“試試看唄，萬一老天不長眼，讓我發了呢？”
李冬說完就帶著二娃子離開。
二人離開城中村後很快就追上了前麵幾人，一行人步行了三十分鍾終於到了邊檢口岸。
此時邊檢口岸已經排起了長隊，不時有人悄然離隊，顯然是身上沒有邊防證的愣頭青。
也有人打算蒙混過關，被抓了起來。
“查得這麽嚴要是被識破了咋辦？”
“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咋辦？硬著頭皮也要試試看啊，我身上的錢都花完了，連回去的路費都沒有了。”
二娃子也有些緊張，李冬正色道：“放心，邊防每天過關的這麽多人，不會看那麽仔細的，記住別慌，做賊的才心虛，咱們這是來建設深圳，為四個現代化做貢獻的，緊張什麽？”
“小兄弟說得沒錯，咱們就是來做貢獻的。”
“有道理，慌個球啊！”
心理暗示有的時候比什麽安慰的話都好使，聽李冬說完，周圍的人一個個自信心爆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