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變了，真的幹起了人事兒
秦東方把盛著魚和菜刀的大搪瓷盆，端到了院牆西側的壓水井底下。
先壓水衝洗幹淨雙手，又隨意在補丁褲子上擦了擦。
這才穿上左肩爛著個小洞的海魂衫，轉頭對丫丫開心道：
“傻看什麽啊寶寶？快幫我壓水，爸爸要宰魚嘍！”
“好噠粑粑！晚上有魚肉吃啦！噢噢~”
丫丫興奮拍著小手，歡呼雀躍跑到了壓水井的長手柄前。
雙手按在了鐵管壓杆上，沉沉的向下一壓……
出水口那頭，清澈甘甜的地下水就嘩啦啦流出，落進了秦東方的魚盆裏。
丫丫又用雙手抬起壓杆，再次吭哧吭哧的往下按……
她感覺有些吃力，幹脆把整個瘦弱的小身子，都撲在了壓杆上增加重量。
“嘿咦——”
丫丫已經拚上了吃奶的力氣！
蹲在壓水井前的秦東方，哭笑不得站了起來。
伸手摸著女兒的小腦袋，慈愛一笑道：
“好了好了，還是爸爸來壓吧，丫丫先歇歇！”
她小臉紅撲撲的停了下來，用手指撩著額前幹黃的發絲。
又退到一邊，大眼睛骨碌碌轉動著，打量起了盆裏那些小魚……
沉默片刻，丫丫忽然皺起了眉頭，一臉嚴肅的問道：
“粑粑！你把河裏的魚寶寶都抓回咱家來了，那它們的粑粑麻麻見不到孩幾，不會傷心哭嗎？”
“啊這……”
秦東方彎腰壓水的動作一滯，張嘴愣了愣。
旋即又狡黠一笑。
指著盆裏那條六七斤重的紅鮊魚，和一條稍大些的白條魚，寬慰女兒道：“放心吧丫丫，魚寶寶們的爸爸媽媽也都在這了。”
“呀？它粑粑辣莫大，麻麻才介莫小？！”丫丫吃了一驚。
蹲在一旁給秦東方洗襯衣的小橘，轉頭瞥了一眼盛魚的大盆子。
淡淡評價道：“老夫少妻唄！而且還是跨品種的一對……”
“咳！”秦東方扭頭瞪了妹妹一眼，很是無語。
“噢~”丫丫似懂非懂點著頭，卻是安心了不少。
接著就蹲在了秦東方對麵。
瞪大一雙好奇的黑眼睛，看爸爸在那刮鱗，殺魚，衝洗……
薛沁見灶膛裏的火勢已經挺旺，夠它自己燃燒一陣了。
就端著個小竹筐走出廚房，來到了院子東南角那片很袖珍的菜地中。
雖然這塊菜地很小，卻被她照料得綠油油一片，平時省了不少買菜錢！
薛沁彎腰摘了點青椒，又掐下幾根蔥和香菜。
今晚她根本沒指望秦東方，真能從外邊空手弄回大魚來！
剛才趁小橘不注意，薛沁已經把那幾個雞蛋打到碗裏，準備配上青椒給小姑子和丫丫炒吃了……
“老婆，你腿上帶著傷就別忙了，坐那歇歇吧，剩下的都交給我！”
秦東方收拾幹淨了大魚小魚，端著搪瓷盆子走過來，對薛沁溫柔道。
小橘往院子裏那根繩上晾曬著衣服，隨口嘟囔哥哥：
“傷也是你打的，還好意思提！不過今天的贖罪態度，倒是好得嚇人……”
摘菜回來的薛沁，端著竹筐站在廚房外微微一愣。
終是什麽也沒說，低頭坐在小板凳上擇起了菜……
想想今天秦東方的逆天表現，確實態度好的嚇人。
心中不安的薛沁，又哪敢坐享其成。
她深怕秦混子一改平常的詭異變化背後，再隱藏著什麽新的陰謀……
畢竟積習難改。
秦東方以前可是從不進廚房，更不會替妻女著想的。
他在外邊和哥們一起吃飽喝足了，要麽深夜回來倒頭就睡，要麽和自己生氣……
又何曾真正關心過老婆孩子的死活？
小橘也同樣感到小哥今天很反常。
她先在秦東方的叮囑下跑去後院老宅，告訴母親晚上不用做飯了，等著吃大魚！
又折回來陪丫丫在廚房外玩著跳繩，轉頭欣賞秦東方的廚藝大展示……
“還不讓我和嫂子下手，那麽好的鮮魚要是讓你給糟蹋了，可惜死個人！”
小橘和薛沁一樣，很不看好秦東方，因為他根本不會做飯。
薛沁擇好菜端進了廚房，又坐回灶膛前添柴燒火。
同時冷眼旁觀著秦東方的反常舉止……
見他抓起一把柴火走了過來，薛沁急忙撤了撤身子，神情有點緊張。
這是昨晚挨打後的條件反射。
她現在不能離這個男人近了，一近就心生抵觸和反感……
秦東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借個火。”
薛沁：“……”
他彎腰趴在灶膛口上，把手裏的幾小節玉米杆點燃了，拿到廚房另一邊的炒鍋邊。
半蹲在小灶台前，生火，加柴，涮鍋……
秦東方的動作不算熟練。
但做的認認真真，一絲不苟！
把薛沁和小橘看得一愣一愣的……
炒菜鍋已經燒好，冒出了熱煙。
秦東方舀了一大勺棉籽油，沿著鍋邊澆了下去，頓時嗞啦啦作響！
薛沁見油瓶都快露底了，他還這麽大手大腳，頓時心疼的直皺眉。
忍不住提醒道：“家裏可就剩那麽一點油了！”
小妹嘴裏也嘶嘶吸著涼氣，瞪眼抱怨他：“你那一大勺下去，都夠我嫂子和丫丫吃好幾天了，敗家子！”
秦東方的心又是一疼。
聲音沉重的說道：“你們放心，以後咱家不會再愁吃喝了，請相信我。”
嗯？
薛沁和小橘皆是一愣，皺眉麵麵相覷。
眼前的秦東方，仍舊是那個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的秦東方啊。
可他今天的所作所為，以及說話的語氣和神情，怎麽全都變了？
他變得不再頹廢和暴躁。
變得懂得關心家人！
說話也禮貌了……
而且此刻的秦混子。
在廚房裏又是醃魚，又是燒小灶和切菜，竟然真的幹起了人事兒！
薛沁的內心一陣微顫……
但她和小橘都沒有說話。
隻是微微咬著紅唇，黛眉輕蹙看向秦東方，神情中充滿了驚訝和疑惑。
卻見他端出一個帶缺口的小碗，裏麵是切好的蔥薑蒜。
“滋啦……”
秦東方把配料往熱鍋裏一倒，滾油爆炒蔥薑蒜，發出火辣辣的聲響和香味！
而那條剁成了塊的大紅鮊魚，已經被秦東方用鹽、薑絲醃製入味……
遺憾的是家裏的食用油太少，也沒有像樣的調料。
除了帶顆粒的粗鹽，以及對人體並不健康的棉籽油。
頂多也就是小橘上次拿來的那一小包，80年代流行的味精了。
條件不允許秦東方先油炸再黃燜，好好秀一番私家大廚的手藝。
他把醃好的魚塊倒下鍋，嗞嗞翻炒了片刻。
又彎腰從水缸中搲了半瓢水，澆到鐵鍋裏。
蓋上鍋蓋，讓美味食材在鐵鍋中咕嘟咕嘟蒸煮了起來……
但盡管調味品少的可憐。
那條在深水裏長大的寶藏級鮮魚，還是散發出了誘人的肉香味兒。
一縷縷令人味蕾大開的香氣，從廚房中飄出，很快就布滿了整個農家院！
“哇！魚肉，好香……丫丫想七大魚肉！！”
瘦麻杆似的女兒扔下她手中的跳繩，轉頭吸著小鼻子跑進廚房，一臉的急不可耐。
秦東方心中一柔。
轉身彎腰看著丫丫，露出了憐愛的笑容：
“先去和小姑玩，一會兒魚肉就好了。”
接著就轉身去案板前攪雞蛋，切青椒……
隨著早年記憶的喚醒，他的動作也變得越發嫻熟起來！
畢竟當年在妻女被拐致死後。
22歲的秦東方離開家鄉闖進大都市，也曾碰得頭破血流，吃夠了生活的苦頭，最後才一步步出人頭地！
而那段孤身漂泊異鄉，默默忍受著內心的創巨痛深在社會底層艱難謀生的歲月。
早已經逼著他學會了自己洗衣做飯，拆洗被褥，縫補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