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剛回家就破產了
秦東方騎著白麗萍的單車,帶薛沁和丫丫從集上回村。
途經何家寨的時候,他們卻引起了一對夫妻的愕然注目!
“喂喂!何大狗你快看,連姓秦那個二流子都混上洋車了?!”
一個30多歲的胖女人站在自家院門口,指著那輛飄忽而過的鳳凰自行車,對身邊的老公驚呼道。
何家寨與雲陽村相鄰。
胖女人馬豔梅自然也知道秦東方,是個遊手好閑的酒鬼賭徒!
“娘的,秦東方的女人越來越漂亮了啊!那皮鞋連衣裙,嘖嘖……”
何大狗望著鳳凰後座上薛沁的倩影,伸長了脖子,瞪著眼睛喃喃感歎道。
“你他娘說啥?!”
馬豔梅轉身擰住老公的耳朵,胖臉上湧滿了嫉怒。
“對了!不說秦東方還欠著你18塊錢的賭債嗎?快去給他要!”
馬豔梅扯著她高音炮似的粗嗓門,對何大狗冷然吼叫道。
“秦東方有錢買洋車子,還讓那個外地小娘們穿上高檔衣服了,他能沒錢還賬?!”
“這……晚會兒再說吧豔梅,你爹還在咱家沒走呢,小點聲。”何大狗雖然不是善茬,卻有點怕自家這個刁蠻婆娘。
此刻。
秦東方騎車載著妻女,走近了他闊別已久的故鄉小山村!
秋陽高照,遠山如黛。
眼前這條騾車與路人悠然而行的碎石道,一直從古槐樹集延伸到了遠方的西嶺山腳下。
在集鎮與起伏的山巒之間,分布著何家寨、雲陽、七裏營,這幾個地處山麓平原的寧靜小村落。
抬頭可見鬱鬱蔥蔥的山坡上,玉米田和林木一片蒼翠。
放牧的老人和孩子,正揮動著手中的皮鞭唱民歌。
一陣涼爽的風吹來,夾著動聽的歌聲:
“編,編,編花籃,編個花籃上南山!南山開滿紅牡丹,朵朵花兒開得豔……”
而當年從大城市來雲陽村支教的薛沁。
正因為醉心於這種田園牧歌生活,和當地人的純樸善良。
才不顧家人反對,一來就在這邊呆了很久……
秦東方一臉激動的踩著單車,繼續向前行駛。
隻見村頭那棵大樹的綠蔭下,有幾個照看孩子的婦女,在搖著蒲扇乘涼聊天。
鄉間小路的兩旁,則是一戶戶令秦東方倍感親切的房宅。
有茅簷土屋,石頭房子,也有青磚灰瓦的院落。
嫋嫋炊煙中,遠遠飄來了飯菜的清香……
“薛沁大美女!這是走親戚去了呀?今天打扮的可真洋氣!”
在村頭乘涼的貴琴嫂子,一臉驚訝的轉頭喊道。
秦東方和薛沁含笑下了自行車,與鄉親們打招呼……
“薛沁這一身連衣裙和皮子鞋,咋的也得花三四塊錢吧?”
“東方都騎上鳳凰了!還給老婆孩子買了好衣裳,厲害呀!”
“難不成你這是贏了大錢,還要改頭換麵當個模範丈夫了?!”
大家和秦東方夫婦熱情說笑著,眼中都流露出了驚訝和羨慕。
畢竟村裏人都知道。
他家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幾年都不舍得添一件新衣服的啊!
“沒有,這是借人家的車子。”薛沁羞澀一笑,把丫丫從懷中放了下來。
又從連衣裙兜裏掏出錢來,對那個年輕瘦女子麵露感恩道:
“正好你在這貴琴嫂,他借你家的十塊錢先還上,我還欠嫂子六個雞蛋。”
上次秦東方在家裏招待他哥們,是薛沁紅著臉出去借的菜。
現在她怕秦東方“狗窩裏存不住剩糧”,再把餘下這點錢給揮霍光了。
於是剛一進村,就開始挨家挨戶的去還賬……
秦東方則帶著女兒,回去給母親報平安。
“他家這是真發財了呀?”
“不對呀!我聽說今兒早上薛沁還掉著眼淚,帶小丫丫離家出走呢……”
“換成我啊,他就是給買八套新衣服,我都不跟那樣貪酒好賭打老婆的二流子過了!”
秦東方和丫丫剛離開,身後就隱約傳來了竊竊私語……
他不禁臉上一熱,低頭苦笑。
推著自行車走進自家那條小胡同後,秦東方先把車子放到了自家院裏。
又抬眼歎息著打量了一番,那兩間房門上鎖的破落小屋……
這就是他和薛沁的家,一個讓自己魂牽夢繞,懷念了幾十年的地方啊!
“走去找奶奶呀粑粑,你發什莫呆?”
在女兒的嫩聲催促中,秦東方才按下心中的激動和感慨,牽著丫丫的小手出了門。
轉身走向胡同盡頭的老宅,去看望生活在那裏的母親和妹妹。
“丫丫!哎喲……東方啊東方!你個混蛋孩子可算回來了。”
61歲母親從土牆籬笆院中跑出來,遠遠指搗著老來得子的小兒,一臉怒其不爭。
早年她不好懷孕,幾個孩子都要的挺晚。
“薛沁呢?”
來到父女倆身邊後,老人彎腰摟住孫女,嘴裏關切著兒媳的下落。
“娘……”
秦東方望著頭發灰白的瘦弱老母,剛顫聲開口,就有一股辛酸湧上了喉鼻。
他百感交集俯下身子,摟了摟瘦小的老娘……
“啪!”
卻被母親兜頭拍了一巴掌,厲聲嗬斥道:
“我問你薛沁呢?聽說你昨晚又發酒瘋打她了?!”
秦東方急忙低著頭回道:“嗯,但我把薛沁追回來了,您別掛念,她一會兒就來。”
“那就好,那就好……”
母親抱著丫丫站起了身子,眼圈泛紅的喃喃慶幸。
繼而又餘怒未消抬起手,在秦東方的後背上拍了幾下。
“我打死你個不正混的二流子!自己啥活兒都不幹,還有臉欺負小沁!”
秦東方勾頭垂著手,一言不發,任由老娘打罵。
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粑粑都當粑粑了,還被你麻麻打呢!”丫丫眨著大眼睛,奶聲奶氣道。
她小臉兒上的神情有點緊張,微翹的嘴角,卻又透著一抹幸災樂禍。
畢竟母女一條心,丫丫更向著她可憐的媽媽。
挨了幾巴掌之後,秦東方滿懷感慨紅了眼圈。
上一世他已經深深體會過,那種“子欲孝而親不在”的悲痛。
如今能看到失而複得的母親健在,太好了!
自己都為人爹娘了,還能被娘打,這何嚐不是一種幸福呢。
如果老爹還活著,再拿鞭子抽自己這個不肖子幾下,就更好了……
隻可惜,原本無病無傷的父親。
卻在秦東方和薛沁剛結婚幾個月的時候,忽然死在了西嶺山頂,蹊蹺死因一直沒查明。
心潮起伏的秦東方,不由鼻子一酸,熱淚在眼眶裏打轉。
“原來……粑粑挨打也費哭鼻幾……”
丫丫到底是個女人,見老爸忽然眼含熱淚,她心中一軟,也不由眼圈泛紅。
繼而就掙紮著從奶奶懷裏跳下來,上前輕輕拉住了秦東方的大手。
學著女鄰居勸人的樣子,柔聲細語寬慰道:
“麻麻打孩幾,也都細為了孩幾好,男銀要堅強,別哭了哦!”
“嗚嗚……”
她不勸還好,這下直接害得秦東方,摟著老母親低聲嗚咽了起來。
“娘,我以前太……混了,以後我改!”
一臉憔悴的母親愣怔怔的,沉默不語。
最後無奈歎息了一聲:“唉,看這次能改好幾天吧。”
“我這次真改了娘……小橘呢?”
秦東方激動打量著老宅中熟悉的一切,聲音微微發顫問。
“她聽人說,今早見薛沁和丫丫坐車走了,就去了縣城找嫂子……”
秦東方心裏一沉。
不由對家人湧滿了愧疚……
但在這個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他一時間根本無法聯係上妹妹。
也隻能等著那個言語犀利的毒舌小姑娘,回來氣急敗壞的找自己算賬了……
而這時的薛沁,已經從第三戶債主家裏走出來。
一會兒功夫,她就變得兜比臉幹淨了……
但直到此刻薛沁才聽說,秦東方在村裏欠的錢,根本不止這三家!
村頭小賣部,以及另外兩戶鄰居的,加起來還有20多塊沒還呢……
你個混蛋!
原來又沒說實話,我上當了……
薛沁咬牙麵露憤然,略顯跛腿的往家裏走去。
現在她忽然感到後悔了。
今天就不該替他秦東方再還賬……
起碼也應該給自己留出10塊錢。
等後麵帶丫丫回娘家的時候,我們母女倆才有路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