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四葉草④裝病
黑炎怪物自空中飄落，穿過帳簾進入了劇團。
拖著長長尾巴的書簽夾在兩張空白的書頁之間，跟隨著筆記本暫時脫離了主人。
【數據更新……】
【數據更新完畢。】
【新線索收錄……】
【新線索收錄……】
【數據……】
……
【……完畢。】
【新線索收錄：成員的舊影——旅行者記下了兩天前劇團成員們的影像，被時空抹去的怪人也在其中。】
魔瓶的提示就此結束，黑炎怪物抵達了帳篷最深處的房間門前，同一時間，原本在走廊上快步行走的人穿過了他，打開了那扇門。
有著具體形象的兩天前的劇團團長走進了房間，他特意為房門填上了一道魔力凝結而成的鎖。
惡魔飄浮在團長身後，看著他緊貼著房門深吸了一口氣。
團長轉過身，直接朝著記憶中空間門的所在處走去——一切正如通過亞特蘭的魔瓶觀看的景象一樣。
惡魔飛身上前，在團長檢查完畢、既鬆了口氣卻又滿懷憂慮地把護符放回空間門後的那一刻，伸手接觸了四葉草護符的邊緣。
【新線索收錄：四葉草護符。】
他從團長手中摘下了那枚護符，然後注視著團長將空間門合上。
團長的臉上再度浮現既放鬆又緊張的矛盾神情。
“我們的劇團，就要走到盡頭了嗎……”
他這麽說道。
【目標獲取：四葉草護符。】
【限定攜帶物品數目：×1】
【倒計時期限內尋回目標，任務完成。】
團長離開了，黑炎怪物又等了一段時間，卻沒能等到黑影人的到來——他的行為改變了過去，也可能導致黑影人的想法發生變化。
於是他穿過帳篷內的空間牆，場景也隨著他的心意改變：最深處房間的牆後理應是黑森林，然而他卻來到了劇團的餐廳中。
劇團成員們正在享用紅色果實製成的早餐，一本翻開了的筆記本懸停在餐廳中央，不斷有文字浮現在書頁上。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行動啊？”
“還沒有策劃好……”
“不要告訴那個領主的兒子……”
“…………”
筆記本上記錄了這期間發生在劇團帳篷中的每一場對話，每個人說出的話語都被轉化成文字並加以梳理、總結。
“第三個願望：為我掃除隱患吧。”
拽住書簽的尾巴，黑炎怪物和他的筆記本一並被吸入了時與空的夾縫中。
……
【任務已完成，是/否在任務上交前拾取曆史碎片。】
“現在的迷失指數是多少，讓我看看能不能回去，以及該怎麽回去……”
奧羅在無數時間線之間上下浮動，他一時忘記了自己是從哪個方向來到這裏的，也就因此不清楚該怎麽回到原本的時空。
這樣的狀況他遇到了不止一次，有些時候他能自己想起來，有些時候是靠“契主”呼喚他的名字，不過大多數情況他是一頭撞進了陌生的可能性裏，睜開眼麵對的就是一個與原世界有些許不同的新世界。
【…………】
“還在穩定值範圍內……隨便賭一個吧。”
過去發生了一點點變化，他肯定是無法回到自己接受團員們委托的那個時空了——更幹脆點地說，那段可能性崩潰了、不再存在了。
奧羅伸手在時空中一抓，撈出一顆繪有各種圖案的二十四麵體，然後準備將其往正對著的方向擲去，就在這時，一種莫名的、古怪的感覺製止了他的這個舉動。
奧羅說不上這個感覺的具體指向與意味，像是某種既視感，卻又完全不熟悉；他感覺這是一種親切感，可又覺得和時空牽扯不上關係。
但是，這種感覺給予了他靈感，他很快確定了回去的路。
“我要降落了，你就順便幫我拾取一下獎勵吧。”他吩咐魔瓶，接著朝記錄中的“第34個世界”飛去，微小的改變不會徹底影響世界的本質，他隻是會回到稍微往前一點的時間段。
……
“……它在王國境內很常見，以前流行過一陣子，但現在隻能在黑市裏找到了。”是亞特蘭的聲音。
“那為什麽不直接用‘回溯往昔’？”是天南星的聲音。
“你以為它沒有被時間淘汰的原因是什麽？”是亞特蘭的提問。
時間回到了亞特蘭啟用魔瓶之前，瓶蓋已經被魔瓶中的光束衝破，光幕也開始逐漸成形。
魔瓶的力量覆蓋到三人身上，忽然間，其中一人像是身體排斥這種魔力，毫無預兆地向後倒下——
“作家小哥？！”
“奧羅？！”
亞特蘭趕忙關閉自己的魔瓶，天南星則是立刻蹲下查看倒下同伴的狀況，對方的麵色慘白，汗珠自額頭上滾下。
天南星握住奧羅的手，又觸電似的甩開：
“好燙！”
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溫度。
門口的萊斯特斯聽見房間內的動靜，猶疑著推開一條門縫，試探性地出聲詢問發生了什麽——他瞧著門內，剛準備開口，視線便落在了倒地的人類身上。
萊斯特斯拋開了所有猶豫遲疑的念想，徑直衝進門內，血紅色的魔力自他的體內析出，緊接著被他盡數覆蓋到奧羅身上。
“血族的秘法？”亞特蘭邊擔心眼前這位剛認識的人類同伴，邊對萊斯特斯的魔法感到好奇。
“是我的超殺技。”聖血劇團的見習生說，“‘聖血祝福’，很配這個劇團的名字，能夠穩定任何等級的魔法師體內的魔力、有效抑製魔力暴走這種病症。”
“這是一種病？”天南星小心翼翼地摸上奧羅的右手，發現他的體溫已經降下，至少沒有先前那般燙得可怕。
“不知道……我也隻是聽父、聽其他血族人提起過，這是一種罕見的疾病，這位人類小哥現在的狀況和它很像。”
“你們有沒有施展過有刺激效果的魔法？”萊斯特斯身上的紅光逐漸黯淡，“你們剛才是打算怎麽尋找護符的？”
亞特蘭和天南星對視了一眼。
占卜師先生認命一般地掏出自己的瓶子，解釋了他的想法，並說明自己攜帶兩個同伴的緣由隻是為了“展示能力”、“幫他們拓寬眼界”。
天南星順便補充了自己對魔瓶的見解，在沒能親身體驗之前，她仍舊認為魔瓶和入門級魔法“回溯往昔”沒區別。
……
【任務已完成，拾取曆史碎片中，進度：67%】
【曆史碎片拾取完畢。】
【用戶信息：奧羅（已修改（二次））/魔法等級：0（啟靈）魔法天賦：215/黑魔法等級：13】
【倒計時獎勵：可利用曆史碎片×1】
【是否使用‘可利用曆史碎片’×1——是/否】
【曆史碎片‘魔法書：天罡體係’已使用。】
【數據更新/習得魔法：天罡體係——由魔法師天罡配合自身靈記研發的疾風屬性入門級魔法，在一場戰鬥中提升主人/寵物8%攻擊力，戰鬥結算增加8%經驗值。】
【天罡：有傳言稱他是聖血劇團的第二任團長，即使在生命的最後也在為劇團的未來努力工作。】
【新線索收錄：魔法師之像（天罡）】
（畫像中呈現的是一個年輕的男性，穿著星之學院的校服，別在胸前的校園名牌上展示著他的名字：天罡。
他不像血族，個人感覺是人類。）
【倒計時獎勵：魔法等級考試的資格證。】
【魔法等級考試的資格證：沒有它，你連進階都晉不了。】
（啟靈升到入門可與魔法等級考試無關，但以後肯定要用到。）
【任務獎勵：魔法石（綠色）×2，魔法點幣×1200，魔法等級上升1，無特殊道具。】
【用戶信息：奧羅（已修改（二次））/魔法等級：0→1（入門）】
和底下三個因為有人倒下而顯得焦急並忙碌著的人們相對的，是飄浮在半空中、暫時沒人看得見的奧羅本體。
黑炎的惡魔聽完了魔瓶的獎勵匯報，於是悠悠閑閑地半躺在天上，取下懸停在肩膀上的筆記本翻閱起前不久記下的內容來。
他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來讓根本沒經曆過單獨會談的萊斯特斯履行他們之間的約定，以及完成團員們壓根沒有進行過的委托。
提著四葉草護符的一片金屬葉子將它拎到眼前，奧羅回憶了一下之前收錄的有關它的新線索：
（最後一隻四葉草精靈為她將死的主人留下了祝福。）
“王國的最後一隻四葉草精靈，在二百……八十多年前離世，從此這個精靈種族退出了曆史舞台。”奧羅撫摸著筆記本上簡短的文字內容，開始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有關的記載，“現在能找到的書籍中，記載的隻有它們的種族屬性、外貌、收服需要的最低等級之類最基礎的知識。”
“為將死的主人留下了護符，可是，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張呢？”
能讓聖血劇團每場公演前都有護符可以使用的數量……結合劇團的曆史，至少四葉草精靈留下的祝福也得有一萬多張，要知道，曾經的聖血劇團每個紅星日都會進行公演。
“護符的保質期也得考慮在內。”奧羅點擊書頁上的文字，它們紛紛脫離紙頁，環繞著他轉起了圈兒。
“百年的時光，護符的意義在於用作心理慰藉，而那些團員籌劃著找到團長隱藏護符的空間門，然後取走這最後一張護符。”
根據他們之間的對話，奧羅能夠做出這樣的判斷——雖然不清楚這些血族人是小聲議論還是用別的方式商量，從團長的反應來看，他們應該沒讓團長聽見。
“沒記下他們打算這麽做的理由啊。”
“萊斯特斯不知情……但是惡魔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他們所召喚的，這段內容就隨便說說也沒問題吧？”奧羅變出他的羽毛筆，在空氣中畫起了圈圈，被框出的文字瞬間躺了回去，書頁上也留下了相應的記號。
“是為了讓團長知道沒有護符也能讓公演完美進行嗎？不……是為了加速事件的進程。”奧羅反複瀏覽著空中的文字，得出了屬於自己的結論（實際上是往好的一麵的猜想）。
自從聖血劇團的團長意識到四葉草護符所剩無幾後，劇團就開始了長期的歇業。在旅行團求助於他們之前，這裏已經有很久沒舉辦過演出活動了。
在血族領和王國的共同施加壓力下，他們被迫搬入黑森林，名氣的流失和黑森林中生活的艱難讓這些長期離開血族領的血族苦不堪言，終於有成員認識到了問題的所在——於是他決定提早結束這漫長的思考過程，讓自家團長即刻作出決定。
“有紕漏的地方也隻能認為是信息不足，以及種族之間思考觀念不同了。”奧羅合上筆記，“至少過程是合理的，有偷竊想法的團員最後能與團長和好，也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吧？”
既然改變了原本的曆史走向、抹消了一種其實已經在進行中的可能性，奧羅就自認為必須要讓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在新的可能性上變得完善、變得合理。
他一直都是這麽做的，這也算是他的原則之一。
而那個沒能取得四葉草護符的黑影人，魔瓶給出的線索已經充足，完全能夠證明奧羅在第一次經曆“護符失蹤事件”後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