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都是三哥給的

這些半大孩子上山套兔子其實就是當著玩了,沒什麽難的,可是一隻一塊錢,那可就真是巨款了。

壯勞力一個月全滿工也就是五六塊錢。

五隻兔子,也就是下幾個套兒的事情。

啞巴點了點頭。真的,有多少要多少。

其實也弄不到多少了,這會兒有點晚了。套兔子得在冬天,夏天草一出來兔子那就成精了,根本不用琢磨。

“幹不幹?”小偉問滿倉。

“幹哪,傻逼呀不幹?”滿倉說:“我家還有三個,我記著那誰家也有。要不咱們給他五毛?”

“我覺得行。”小偉笑起來:“六叔,行不?”

啞巴點點頭。這個肯定行。

‘過幾天冒芽了,你們再幫我收山菜,按斤算,給你們算跑腿錢。’

“行啊,怎麽算?一斤給多少?”

‘二分。等著蘑菇和木耳一斤給你們五分,榛子和鬆子給你們一毛。’啞巴算了一下,給出了價格。

這是把一年的事兒都給安排上了,也算是給這些半大小子找點事情做。

這些東西和兔子不一樣,兔子是他們的勞動成果,給高點無所謂,這些東西是讓他們幫著收,還要給別人錢呢。

這時候這些後世死貴死貴的東西價格本身就不高,不過城裏還是有市場,比較受歡迎。

啞巴其實沒想過弄這些東西掙錢,但是他必須得找一個合適的借口進城,讓大家看到他進城賣東西。

這東西不怕看,給農民看了他們也不敢,去了估計被坑或者被抓的可能性更大,掙錢的機率基本為零。

而且他們也沒時間,除非不要工分了,誰敢?

啞巴賣不賣無所謂,拿著進了城能賣就賣,不能賣給親戚送去嚐鮮,隻要讓大家以為他是這麽掙的錢就行了。

至於隊上的工分,他打算讓李俠去隊上做出納,他自己就算了,本來就是弱勞力,有多少錢?別看這春肥給了他滿工,過幾天集體出動種大地的時候,誰也不敢給他滿工。誰讓他是啞巴來著。

“收這些……能掙錢哪?”李俠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她不理解呀,這是要真金白銀往外花錢的事兒。

主要是到目前為止,李俠還沒有和啞巴形成農村夫妻之間的那種默契,甚至她就完全沒有那方麵的意識和覺悟。

小偉和滿倉對視了一眼,笑起來,小偉說:“六嬸啊,以後要是我六叔和別人說事,或者有外人在的時候,你這話別問出來。”

“為啥呀?”李俠完全不明白。

“我六叔要收這個,那肯定就是能掙錢哪,”小偉說:“你這麽問,你讓我六叔當著別人的麵說啥?說能掙?

不管啥事吧,六叔說的時候,咱們最好就不插嘴,有事兒等人走了再問唄,萬一整叉劈了呢?是不六嬸?”

“我倆不算。”滿倉笑眯眯的補了一句:“六叔,這玩藝兒真能掙錢哪?俺們能幹不?”

滿倉和小偉在一起就是鮮明的對比,小偉精瘦,滿倉粗壯結實,個頭也比小偉高出來一頭。他年紀要大些,小偉十三,他快十六了。

性格勇猛外表憨厚,小偉是大眼睛,他是笑眼,一笑就眯沒了,看上去痞帥痞帥的,性格有點隨爹,在兄弟麵前很有大樣。

‘現在還不合適,抓的緊,劃不著。’啞巴對滿倉的印象特別好,也願意指點他:‘要過幾年可以幹。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啞巴。’

城裏抓小商販這事兒滿倉知道,他家有報紙,他爹也會講給他們聽。

農村這方麵管的就比較寬鬆,主要是地廣人稀,十裏八裏一個小村子,也沒法管,有不少遊動在鄉村的小商販,但那就是賺個辛苦錢。

還有一些是打著小商販的旗號到處尋摸東西的,收舊貨金銀器什麽的,那就是拎著腦袋幹,而且還要有出手渠道,一般人幹不了。

劉金豐他媽兩對大金鐲子,一件裘皮大衣,兩個青花小碗,就被這種小販子給哄走了,一共才給了八十塊錢。

等啞巴的三嫂,呃,親媽?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已經賣了。那是老太太唯一的一點過去留下來的東西。

“你就扯,”小偉斜了滿倉一眼:“你能出去啊?你家活不幹了工分不要了?我大爺不得打死你。就給我六叔弄唄,不一樣掙錢?”

“誰還想在農村待一輩子啊?你想啊?”滿倉畢竟大了,十六在農村已經是大人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別著急,現在不是時候,等我趟一趟,有機會帶你們出去。’啞巴寫了幾個字,舉到小哥倆麵前。

“那說準了啊,可不能賴賬。”小偉伸出巴掌要和啞巴拍。這特麽從哪學來的?被啞巴一巴掌給拍一邊子去了。沒大沒小。

“你倆吃糖,揣點在身上,回去給他們也分分。”李俠把糖袋子拽到倆侄子身邊。

“我可不拿,吃一塊得了,小偉揣兩塊吧,給小穎帶回去。”滿倉拿了一塊剝了皮塞進嘴裏:“這東西吃多了爛牙。”

“六叔兔子啥前要?”小偉拿了幾塊糖塞進口袋裏。

“啥前都行,”李俠說:“過幾天你六叔要進城呃,到時候正好帶著。”

李俠順嘴就要說出來送糧,話到嘴邊就想起了剛剛小偉的話,及時刹住了。小臉一紅。實心眼子的人撒不得謊,自己就受不了。

“進城幹哈?”小偉問啞巴。

‘探探道,去轉轉看看,心裏也好有個數,順便去你三叔家看看。’啞巴給李俠解了圍。

“也是,你都有六嬸了,是得去三叔家轉轉。”小偉點了點頭:“其實我也想去,我爸不讓。”

“走吧,咱們去弄兔子。”滿倉衝小偉挑了挑眉毛:“對了六叔,這個錢能不能不和我爸說?”

“我也是我也是,六叔,不能告訴我爸哦。我媽也不行。”小偉這才反應過來。

啞巴點點頭:但是不能亂花,存著當本錢。亂花以後我就不帶你們了。

“行。”兩個人沒猶豫就答應下來。其實在堡裏想花也找不著地方花呀,關鍵就是感覺兜裏有錢不告訴爸媽比較刺激而已。

就算去大隊,去公社,沒有票你有錢有個屁用?人家不賣你。啞巴能給他們錢,給不了票。

倆小子起來就往外跑,結果跑到門口又刹住:“對了,六叔,明天啥前啊,我得給我爸回話呢。我爸說下午,行不?”

啞巴點點頭,倆小子扭頭就跑了,門都沒給關。

李俠起來出去,把院子門關好,看了看雞,把外屋和裏屋門都關好,這才湊到啞巴身邊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你說我是不是傻?”

啞巴笑起來,去她嘴上親了一下。

“這會兒別弄我,”李俠等他親完了說:“要弄飯了,天都要黑了一會兒。我去炒土豆絲。”

站起來攏了攏頭發,戴上啞巴給她縫的套袖:“以後你再說什麽事我肯定不吱聲了,可別真說錯話可完了。你也不告訴我。”

啞巴笑著搖了搖頭,把炕上收拾了一下,拿笤帚掃了掃,把兩個人的被子放下來,把後窗的窗簾擋好。

李俠哼著歌淘了米把飯煮上,然後去削土豆:“今天你別動手啊,我自己來。要是不好吃你就吃鹹菜。”

“老六。”外麵傳來一聲召喚。

啞巴愣了一下,然後飛快的跑到窗子前麵往外看,發現啥也看不到,急匆匆的開門跑了出去,連李俠問他都沒理。

“咋了呀?”李俠嚇了一跳,跟著走到門口,就看著啞巴跑過去打開院子門,然後隔著牧口欄一把抱住了站在外麵的人。

“這咋的還哭上了,你還是小孩啊?這媳婦都有了。”李俠就聽見個男的說話,讓啞巴擋的嚴嚴實實的也看不清。

“行了行了行了,啊,好了好了,帶我看看你媳婦,那個就是啊?”

啞巴鬆開手,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臉,打開牧口欄讓人進來,扭頭看了一眼李俠,衝她招了招手。

李俠一手拿刀一手拿著土豆,有點懵。走了過去。

‘啊秀烏,一牙。’啞巴拉著李俠讓那男的看,笑的特別開心,李俠能感覺到這會兒啞巴特別高興,就像是個孩子在長輩麵前顯擺。

“你好,你是弟妹吧?我是他三哥,你叫我三哥就行,你三嫂走不開,沒一起來,讓我給你帶個好。”

“三哥,我叫李俠。進屋吧?進屋說。”李俠叫了人,側身讓人進屋。

“這是做飯哪?”老三看著李俠又是刀又是土豆的。

李俠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我正切土豆,他一下子就跑出來了,嚇了我一跳,沒來及放下。”

“這小子,還像個孩子似的,瘋瘋叨叨的一天。”老三瞪了啞巴一眼:“你別和他一樣的,讓著他點,有什麽事就和我們說,我罵他。”

“不用,他,他平時不。竟是他照顧我,今天可能是三哥來了他太高興了。”

進了屋,李俠放下刀和土豆擦了擦手,去給老三倒水,啞巴拽著老三進到裏屋,拉開電燈,比劃了一下讓老三看。

“行,收拾的挺利整,像個家的樣了。以後堅持住啊,可不能像以前一樣了,好好過日子,聽見沒?”

老三伸出手,頓了頓,在啞巴的胳膊上拍了拍。

啞巴知道老三是想搓自己的頭發,他自己這個動作其實就是跟老三學的,慢慢就成了習慣。

“三哥,你喝水。”李俠端著小碗走進來。家裏根本就沒有水杯。不過也沒啥,農村都這樣,基本上都用碗。

啞巴看了看李俠,拉了她一下,指了指身上,指了指炕上,炕琴,比劃了幾下。‘東西都是三哥給我的,背過來的。’

“這些都是三哥給的呀?”李俠還真不知道,第一次聽啞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