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綠皮火車
江華臉色有些不好看，在自己廠子門口，和一個漂亮寡婦拉拉扯扯，傳出去影響多不好。
“你究竟想怎樣？”
他還要趕火車呢，沒時間扯皮。
“你把工作還我。”
趙月娥的訴求很簡單，她需要一份工作，養家糊口。
江華皺眉，沉默不語，把趙月娥安排進服裝廠，他是打心裏不願意。
有李玥一個刺頭就夠了，再來個愛鬧事的趙月娥，他這個服裝廠，還開的下去麽？
“這樣吧，如果你能接受出差，我這裏有一份工作適合你。”
江華知道，趙月娥是單親媽媽，一個人帶娃，他這是在故意刁難她，想讓她知難而退。
“好，我能接受。”
趙月娥一咬牙，豁出去了。
大不了，她把鄉下的母親，接過來幫她帶孩子。
這個年月，工作相當的不好找，為了有一份穩定工作，她不怕任何刁難。
江華傻眼了，他沒想到這麽明顯的刁難，她也能接受。
話都說出去了，如果反悔，這個潑辣的女人，還不知道會怎麽鬧呢，他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那你準備一下，陪我南下去趟深市。”
江華心裏僥幸的想，也許等到了火車站，這個女人會後悔，然後自己跑回家。
“給我半個小時，我回趟鄉下，把我媽接來照顧孩子。”
趙月娥雷厲風行，風風火火騎著自行車走了。
江華徹底無語了，他這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過，這麽個潑辣性格，培養一下，倒是蠻適合當專賣店的店長。”
他眼睛一亮，想到如何安排趙月娥了。
在這個年代，專賣店還是非常新穎的概念，至少在江州，目前看不到一家專賣店。
連專賣店都沒有，能勝任一店之長的人才，江州自然是一個也無。
他這次帶著趙月娥南下深市，打算把她丟在那邊，讓她自己找家專賣店，從普通店員做起，好好學習一個月。
等她學成歸來，自己就能放心把旗艦店，丟給她管理。
趙月娥說話算話，說用半個小時，沒有多拖延一分鍾。
對她這種雷厲風行的性格，江華倒是有些欣賞，培養一下，也許是個人才。
綠皮火車，是這個年代的特色。
1989年，正好趕上百萬勞工，南下深市的大潮，江華倒是好好體驗了一把，綠皮火車的擁擠。
車廂裏空氣很不好，汗臭味，腳丫子的臭味，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熏的江華想要嘔吐。
“江總，你好歹是個老板，就不能買兩張臥鋪票？”
趙月娥用玉手捂著秀氣鼻子報怨。
她和江華上車晚了，別說臥鋪票，連硬座票都沒買到，隻能和南下的勞工一起，擠在車廂角落。
“老板怎麽了？老板也不能脫離群眾。”
江華翻了個白眼。
他這次南下深市的車旅費，都是蹭來的，有免費的火車坐就不錯了，還能挑三揀四？
“你能不能別擠我？”
趙月娥身子往裏麵挪了挪。
車廂裏麵人太多了，江華老是往她身上靠，她心裏挺膩味的。
“抱歉，別人老是擠我。”
江華有些尷尬。
真不是他想占趙月娥的便宜，主要是車廂裝的跟沙丁魚罐頭似的，別人總是擠他呀。
趙月娥翻了個白眼，對江華的話，半個字都不信。
寡婦門前是非多，身為漂亮的寡婦，這些年打她主意的人，那是多了去，各種套路她都見識過。
在她心裏，江華和那些老色批一樣，剛當上廠長就刁難她，多半也是抱著占她便宜的心理。
江華還不知道，自己被人打上了老色批的標簽，他此時眼睛盯著伸進他兜裏的一隻手。
車廂內魚龍混雜，當然少不了小偷小摸。
表麵穿的人模狗樣的江廠長，當然被小偷給盯上了。
“哥們兒，別掏了，我兜裏一分錢都沒有。”
江華哭笑不得。
這次出門談業務，他真的是一分錢都沒帶，就帶了一張嘴。
“窮比！”
小偷罵罵咧咧，十分失望。
現在的治安，可遠沒後世那麽好，像這種吃鐵路線的小偷，都是團夥作案，囂張著呢。
江華心裏非常氣，想了想，出門在外，和氣生財，還是算了吧。
趙月娥鄙視瞪了江華一眼，她把他的退讓，當成了慫，這就是個髒心眼子的慫貨老色批！
服裝廠的上一任管理者，那個五十多歲的猥瑣老頭，也是這麽個髒心眼子的慫貨老色批，天下男人一般黑。
火車轟隆轟隆，向南飛馳。
綠皮火車的速度嘛，再快也就那樣了，從江州到深市，要一天一夜。
在車廂蹲了大半天，江華餓了，肚子咕咕叫。
“趙月娥，你身上帶了錢沒？”
江華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帶了一點，怎麽了？”
趙月娥有些警惕，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麽。
“你去買兩份盒飯，我有點餓了。”
江華把話說開了，反而不感覺羞愧了。
趙月娥瞪大了秀氣的美目，感覺不可思議，出門談業務，哪有老板讓員工花錢的？
“別愣著，去啊。”
江華肚子剛才又咕咕叫了。
“活久見！”
趙月娥翻了個白眼，滿心不情願的去買盒飯。
剛站起身，她伸手摸向褲兜，發出一聲驚呼，她錢被偷了！
她褲子的一側，被開了個小口子，兜裏用手帕包著的二十多元，連著手帕一起不見了。
江華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一聲不吭地站起身，向著車廂斜對角，用報紙蓋住臉，斜身坐在角落假寐的寸頭青年走去。
“把錢還我們。”
他用腳踢了踢寸頭青年。
“什麽錢，你是在找死吧？”
寸頭青年脾氣暴躁地扯下臉上報紙，眼神很凶惡。
“裝個球！”
江華一把揪住對方衣領，把他提了起來。
“找死！”
旁邊一個眯眯眼的小胖子，揮手向江華胳膊劃去，他指縫間藏著刀片。
車廂另一頭，有兩個人看見這邊動靜，一臉戾氣，向這邊圍了過來。
本來車廂挺擁擠的，但見這邊鬧出事來，周圍立刻散出一個小圈子。
趙月娥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之前江華挺慫的，現在去鬧什麽啊，人家都有團夥的，他惹得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