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章

溫唐和木帆叫著自己的經紀人和助手,又喊了幾個比較合得來的化妝師、道具師什麽的,一起去吃飯。

到了餐廳,溫唐、木帆和各自的團隊一桌,工作人員什麽的另一桌。

說是吃飯,木帆就叫了一份蔬菜沙拉,一絲兒一絲兒的咬,然後綠著一雙眼睛看溫唐揮筷如飛。

“快殺青了,你下一份工作有找落了麽?”

溫唐咽下去嘴巴裏的牛柳,搖頭,“前兒有個廣告商找安哥,我們商量了下,推掉了。”就為了這個,安然和溫唐還得了公司好一通臭罵。

木帆問,“為啥啊?”

溫唐道,“據說名聲不太好。”又給報了下名字,“他們家的東西已經出過好幾次質量問題了,估計也是找不到別人了。”

木帆笑著安慰她,“別妄自菲薄啊,你最近可是風頭正勁,別擔心,過幾天肯定有無數廠商、編劇、導演蜂擁而至。”

溫唐笑了笑,也沒當真,繼續埋頭吃飯。

每年光是從正規影視學院畢業的俊男美女就不計其數,更不要提還有不少是半路出家,或者幹脆就是野路子的,簡直多如過江之鯽,可真正能紅起來的又有幾個?

誰都想紅,但是難啊。

吃到半飽,溫唐又問木帆,“你真決定去演那個了?”

木帆苦笑了下,“怎麽不演,合同都簽了,我可付不起違約金。”

溫唐哦了聲,拿叉子撥拉著盤子裏的花椰菜,特別認真的說道,“可是,我是真的想要好好演戲了。”

她一直在看安然給的資料,總結了一下,發現真正的好演員,幾乎從不演爛戲。

可是現在競爭如此激烈,不要說不願意演,就算是想演,能不能演還是個問題。

理想和現實,究竟哪個更重要?

木帆明白她的意思,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丫頭,我沒有辦法,我是獨生子,爸媽隻是個普通工人,就算過兩年退休了也沒幾個錢,他們身體也不好,我要養家。”

溫唐也沉默了,她盯著眼前的盤子,有些出神。

回去之後,溫唐對安然道,“安哥,如果有劇本的話,你看著差不多的話,就給我接了吧。”

說到底,所謂的好劇本,一年到頭才有幾部?而且大腕那麽多,怎麽可能輪得到她這個不溫不火的小藝人?眼下她能做的,似乎就是多演一點戲,好讓更多的人認識自己。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隻有翅膀硬了,才有選擇的本錢,這個社會,就是這麽殘酷,容不得任性。

這條鐵一般的定律,在第二天再一次得到了證實:

葉敏回來了,帶著半邊略顯紅腫的臉。

仿佛在一夜之間,她周身所充斥的囂張和驕傲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形容的沉默和蕭條。

沒有人知道她昨晚究竟經曆了什麽,也沒有人多嘴去問,所有的人都隻是沉默著做自己的事情,整個劇組憋悶像大雨即將到來的陰霾天空。

接下來的時間仿佛過得很快,將近二十天似乎一眨眼就過去了,而這個過程中,葉敏一直都很老實,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一樣,半點風波都沒鬧,竟讓周圍習慣了她跋扈的人們頗有點不適應。

殺青的那一晚,慶功宴上,王導把溫唐和安然叫到一邊,遞過去一張名片。

胖導演吸了口煙,道,“這是我的好兄弟,他手裏有一個本子,我覺得裏麵一個角色很適合你,已經跟他說了,你去試試吧。”

溫唐和安然對視一眼,均是喜出望外。

“謝謝您,王導!真是太感謝了!”

名片上印的是趙宗澤,挺正氣凜然的一個名字,不過這個導演有點邪性,從各方麵來講。

他的片子基本上都是自己寫的劇本,而且此人想象力豐富,天馬行空,各個本子風格、題材相差很大,最關鍵的是,有的票房爆好,有的卻是一敗塗地,簡直不像同一個人拍的。也就是因為這個,經常有人揪著這點不放,動不動就說他是不是請了槍手。

而趙宗澤這個人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瀟灑。他不在乎別人說什麽,隻是固執地做著自己的東西。票房好了就賺一筆,然後去四處遊蕩,揮金如土;票房不好了就節衣縮食,頓頓饅頭鹹菜。他曾經在一次采訪中自己爆過料,說曾創下過連吃泡麵43頓的空前記錄,所識之人中無人能及。

甭管怎麽說,年青一代裏,趙宗澤算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導演了,能有機會接觸他的戲,絕對是之前溫唐和安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果成功的話,不亞於一飛衝天。

王導擺擺手,從鼻子裏噴出來一股煙,“先別急著謝,他的脾氣不好說,能不能成功還得看你自己的本事,誰都使不上勁。”

溫唐點頭,靠人不如靠己麽,就是這個道理。

頓了下,王導又道,“還有一個啊,想必你們也知道他的德性,片子上市之前,誰也說不準究竟會是一炮而紅還是一敗塗地,又或者剛冒了個水泡就沉底,他的戰線可都拉得特長,中間也不許演員接別的活,你們可得想好了。”

也就是這一點點的邪脾氣加起來,導致外界對趙宗澤的評價呈現極端的兩極化:喜歡他的簡直能愛死他,而不喜歡他的,簡直能把他踩進泥裏再狠狠跺幾腳。

可溫唐就是喜歡他,莫名其妙的喜歡,甚至她都沒看過趙宗澤的電影!就隻是喜歡這個人率性的脾氣!覺得這人活的這一輩子,真是爽快!

不等溫唐把自己的評價說出來,就聽從餐廳後麵的花園裏一陣喧嘩,然後就有人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葉敏自殺了!”

葉敏死了,穿著漂亮的禮服長裙,死在了後麵花園裏的遊泳池中。

慶功宴舉行的時候,整個餐廳一樓都被包下來了,隻有劇組的人員出入,而後花園的燈光又被調的很暗,發現屍體的位置剛好是監控器死角,沒人說得清葉敏究竟是什麽時候跳下去的。

發現的時候葉敏已經完全沒有了呼吸,她的麵色慘白,如同一尊塑像。

她甚至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後來經過初步解剖,法醫發現她胃裏有大量的安眠藥,而且周圍也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就給判了自殺。

這條結論正式公之於眾的候,溫唐正坐在新買的車上,趕往趙宗澤新電影角色的試戲現場。

溫唐很清楚自己不喜歡葉敏,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稱得上討厭,就因為自己和葉敏的不和,調查她死因的時候溫唐還被警察問過話。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關係,得知她死了,溫唐還是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仔細將報紙放平整,溫唐對安然道,“等會兒試完鏡,去給她送朵花吧。”

安然點頭,在行程本上記下一筆,又把劇本遞給溫唐,“要不要再看看?我聽說競爭挺激烈啊。”

這次趙宗澤的本子寫的挺有意思,是一部古裝武打劇,名字就叫《鳩》。講述的是江湖上有幾大門派同為正道領袖,其中棲鳳閣閣主的公子杜文川和翔鸞門門主的掌珠方柯自小相識,青梅竹馬,門當戶對,二人的生活可謂順風順水。然而一夜之間,翔鸞門被不知名勢力攻擊,幾乎全滅,剩下的門人也都四散而去;而棲鳳閣也在兩天後同樣遭到攻擊,不過因為有了翔鸞閣的前車之鑒,各門派人人自危,都多少有了點準備,並未損傷根本。

然後悲痛欲絕的方柯不可避免的被杜文川帶回家,兩人一起集合力量報仇。

看到這裏大家可能會覺得狗血,可是後麵,可謂大反轉。

在調查過程中,杜文川無意中發現父親杜廣元似乎與翔鸞閣慘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甚至隱隱對方柯有敵意。他十分痛苦,一方麵是全心全意信任著自己的戀人,一方麵又是自己曾經全心全意信任崇拜著的父親,這個初出江湖的年輕人在為難之際選擇了逃避,而在外的一段時間,他遇到了行事狠辣、亦正亦邪的女孩子:萬果。一係列陰差陽錯之後,兩人的關係也有了微妙的變化,杜文川驚恐地發覺,自己已經喜歡上了萬果。

這時方柯找了過來,自然而然的跟萬果打了一架,並宣稱萬果是造成一係列慘案的元凶,杜文川雖然並不相信萬果就是凶手,但終究還是選擇了回到青梅竹馬的方柯身邊。因為萬果在江湖上名聲不好,如果自己在這個當口做出始亂終棄的事情,他的前途也就毀了,於是兩人一起出手對付萬果,早已情種深種的萬果不忍還手,被兩人擊傷後逃走。

萬果受傷後暗處查訪,卻在潛入棲鳳閣尋找線索時被發現,被杜氏父子和方柯等人圍攻,後又被指為翔鸞棲鳳兩案的黑手,被正道聯合發了江湖通緝令。

後萬果冒險來找杜文川,一次次的指出凶手就藏在棲鳳閣,然而當夜棲鳳閣又生事端,杜廣元、方柯,以及數名受邀前來參與調查的高手齊齊中毒,更有目擊者指明下毒的就是萬果,到最後更是連杜文川都開始懷疑她。

親眼目睹了杜文川的反應,萬果心如死灰,驕傲如她卻不屑於辯解,更讓杜文川堅信萬果就是元凶。恰巧之前已經經曆過種種遭遇的杜文川正被正道同仁們質疑,他急需一個機會來證明自己,而眼下,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萬果大開殺戒,杜文川聯合正道圍剿她,戰況慘烈。最終萬果因舊傷未愈,敗於對手的車輪圍攻之下,而杜文川更是當著所有人的麵,親手斬下了她的頭。

萬果死了,但是兩天之後,杜廣元也死了,在杜文川幾乎崩潰的時候,一切真相大白,凶手竟是方柯!同時她更道出,真的方柯早在數年前就死了,而棲鳳閣一案正是杜廣元與她聯手做的。

整部電影就是一個大悲劇,萬果死了,杜文川召集所剩無幾的力量與方柯等人殊死搏鬥。斬殺方柯之後,奄奄一息的杜文川終於在艱難抵達萬果身死之處後,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電影的基調很是沉重,幾乎通篇都涉及到人性善惡,以及原本道貌岸然的人在麵對各種誘惑時的醜態畢露。

氣氛太過沉重的片子很容易叫好不叫座,但是溫唐很喜歡,因為從始至終都帶著的那種濃重的,略變態的悲劇色彩,這使她有一種回歸故土的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