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春耕：一塊豬肝引發的爭鬥
“賣~豬肉~嘍！”
“賣~豬肉~嘍！”
“賣~豬肉~嘍！”
鏗鏘有節奏的吆喝聲，大得半個大郭村都聽得見。
許庭嘴裏叼著一根木棍，插著褲兜趿著拖鞋，來到賣豬肉的自行車前。
“廿四哥，今兒個也是割一斤肉嘛？”
見到許庭，豬肉佬熟稔地寒暄道，拿起了刀準備下手割肉。
“今天多割點，我家倆閨女一個星期沒吃過豬肉，個個饞的不行。”許庭一邊說，一邊拎起一板肉翻看，“小八，今天的肉瞧著沒昨兒個新鮮啊，咋回事？”
賣豬肉的王小八嘿嘿笑道：“瞧你說的，都是今早現殺的豬，哪能不新鮮？你喜歡肥瘦相間的，就這一塊最好了。”
王小八拿刀在肉上邊兒比劃了一下。
許庭捏了捏肉，倒是沒有注水。
這年頭的小販都還算樸實，不會往肉裏注水壓秤。
“就這邊的這一坨，你給我割個二斤。”許庭用手比劃道。
“好嘞！”王小八麻溜下刀，鋒利的殺豬刀在肉上麵哧溜一劃，就劃拉下來一條肥瘦相間的新鮮豬肉。
“嗯？小八，你那兜子裏裝的啥，拿出來看看。”
許庭準備掏錢時，瞥到自行車龍頭掛著的兜子裏，在往下滴血水，心中一動道。
“哦，是豬下水，這玩意兒沒人要，廿四哥要的話俺送給你。”王小八爽朗地笑笑，從兜子裏摸出兩大塊豬肝。
許庭看得眼睛一亮，大郭村的村民都不好這玩意兒，就算是便宜賣也沒人要，一般都是當搭頭送給買肉的人。
就算是搭頭送的，大家也不愛吃。
換做豬腸和粉腸倒還好點兒。
不過許庭不一樣，豬肝隻要注意火候，炒的嫩一點，是很美味的。
“反正也沒人要，都給我算了。”許庭笑眯眯地說。
王小八猶豫了一下，雖說是沒人愛吃的玩意兒，可留著當搭頭也……
但轉念想到許庭每天早上都來買肉，算是他的大客戶了，也不能得罪。
“成，哥你拿走吧。”王小八迅速做出決斷。
許庭滿意地說：“謝了。你看看多少錢？”
“這兒有兩斤二兩的肉，哥，一共五塊五，嘿嘿。”王小八算錢的速度還是可以。
許庭數了一張十塊給他，王小八瞧著他兜裏一摸，就有百十來塊錢，羨慕地道：“哥，你們出去打工是不是很掙錢啊？這會兒不僅要建新屋，還能天天吃肉，一點兒也不缺錢哇。”
“哪有你賣豬肉掙錢，你這一天賣個百十來斤肉，日進兩百多，我們這些打工仔一個月工錢才四百。”許庭嗬嗬笑道，盡量保持低調。
接過王小八找的四塊五毛錢，他拎著一袋肉回家。
王小八看著他悠閑的背影，一個人嘀咕道：“咋看他也不像是一個月才四百塊錢的打工仔啊。”
而且賣肉也並沒有許庭說的那麽掙錢，像許庭這種天天舍得買肉吃的人可不多。
“嬸，今早我來炒菜吧。”
回到曬穀場這邊的庫房，許庭對秀芬嬸說。
張秀芬點點頭，“那你看著炒兩個菜，俺去喂豬。”
許庭先把豬肉洗幹淨，然後放進鍋裏煮熟，這個要留到晚上吃的。
兩塊豬肝留不得，煮熟的話又老了，不好吃。
所以許庭打算全部切了炒。
豬肝要想炒得好，切的時候就得注意，必須厚薄均勻。
切好後，倒點鹽醃製豬肝。
泡菜缸裏有蘿卜、菜頭和泡椒，許庭抓了一把泡菜出來，切好備用。
等鍋裏的豬肉煮熟了，撈出來裝盆，放進碗櫃。
然後往灶膛裏添點柴，等火燒旺了，多倒點花生油，待油燒到八成熱，再倒入豬肝，快速翻炒片刻，等豬肝基本上變色了就盛出。
就著灶膛的小炭火，以及鍋中的熱油，把泡菜泡椒丟進去小火翻炒，直到把泡菜的味兒都炒出來。
最後將炒過的豬肝倒進鍋裏，添點味精，和炒出味兒的泡菜一起翻炒十來下，即可出鍋。
兩大海碗泡椒豬肝，冒著騰騰的香氣，令人一聞就食指大動。
蘇妘也起床了，在大伯家洗衣服，小婭宛一個人來曬穀場這邊找阿姐。
兩人聞到了灶房傳出的香味兒，肚子咕嚕嚕叫，都鬧著要吃飯。
許庭拿個碗，裝了半碗豬肝，讓許婭靈領著妹妹吃。
泡椒放的不多，隻有一丁點兒辣味，倆孩子又是川渝人的血脈，壓根不怕這點辣，吃的津津有味。
“爸爸，這是豬肝，不是肉。”雖然豬肝很好吃，但許婭靈依然記得昨晚爸爸答應要讓自己吃肉的。
正清洗大鍋的許庭無奈地說：“先吃豬肝，晚上再吃肉。”
許婭靈“哦”了一聲，繼續和妹妹搶豬肝吃。
傻妞是個好吃貓，一不注意就被她吃了那麽多，好氣哦！
她也要加把勁才行，怎麽連一個三歲小孩都搶不過！
“婭靈，你明天要去交學費了吧？”
許庭忽然想起來，黃桷村小學這兩天要開學了。
許婭靈正和妹妹爭奪碗裏最後一塊豬肝，根本沒聽見爸爸說什麽。
“你剛才吃了那麽多，這塊是我的！”
大姐許婭靈寸步不讓。
小妹婭宛哼唧一聲，“窩的！”
許婭靈好歹比妹妹多吃了四年大白米飯，當然不會輸給這個三歲小奶娃。
她用力一拽，最後一塊豬肝就成了她的戰利品。
許婭靈用目光得意地向妹妹炫耀，後者跺著小腳拚命伸長了手去搶豬肝。
“就不給你。”許婭靈吐了吐舌頭，把豬肝塞進嘴裏。
見狀，小奶娃臉上呆滯了幾秒。
隨即，表情迅速垮下來，哇的一聲坐地大哭。
“又幹啥？你倆就不能消停會兒，一大早就吵吵鬧鬧的！”
恰巧張秀芬喂完豬，挑著桶回來，在曬穀場那頭聽見許婭宛的哭聲，扯起大嗓門就訓斥起來。
許婭靈仗著自己說話溜，搶先一步告狀：“傻妞吃了好多豬肝，我才吃了最後一塊，她就不幹，是她不好！”
“嗚嗚嗚……阿姐……壞！阿姐……嗝……壞！”
小奶娃委屈巴巴，邊哭邊打嗝，還得控訴阿姐，忙得不得了。
許庭走過來，一個彈指嘣了下大丫頭的額頭，“不還有那麽多豬肝嘛，幹啥非得把這小哭包逗哭，這下挨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