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午夜十二點，散場
艾莉森的腳步聲穿透舞會的音樂，來到了那處長桌前，聽到聲音的男人隻是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繼續啃著手裏的肉。
“你好像很餓。”艾莉森坐在他身邊，看著如同餓死鬼一般狂吃的男人說。
“那是因為你看到我吃了很多東西，但實際上我根本沒吃什麽。”男人停嘴看了艾莉森一眼，隨即端起酒杯，“敬美食！”
艾莉森輕蔑的翻了個白眼，隨即將鄙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知不知道外麵還有人在等你。”
“啪嗒～”
那慶祝的酒杯掉在了桌子上。
“我也不想的。”
男人很是愧疚，他看著手中的肉，“我隻是在拿回食物時忍不住先吃了一口。”
“為什麽不走？”艾莉森看著他問。
“走不掉的。”
見少女的目光始終沒放在食物上，男人有些遺憾，他吐露了實情，“吃了這裏的食物，就會與這裏連在一起，再也出不去了。”
艾莉森點頭，所以你剛才敬酒是要把我留下嗎？
對這裏人的陰暗麵早有了解的艾莉森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扭頭看向王座上憂傷的少女，“我如果跟她說說，她會放你離開嗎？”
“不能。”男人微微搖頭，“我們的靈性已經和王子妃綁定在一起，離開的話，我可能會變成傻子或者直接死掉。”
“就像那些動物一樣。”
“動物？是指那些跳舞的貴族？”艾莉森看向場上的那些人。
“是的，沒錯。”男人看向舞會上，那挺著宰相肚子摟著紅衣金發貴婦跳舞的家夥說，“不過保羅並不在意，你看他明知道與自己跳舞的是一條蛇，但在十二點之前，他都會沉浸在這幻象中，因為隻有在這種情況下，他才會有這樣的女人跟他跳舞。”
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那胖子摟著舞伴向這邊看來，“嘿！麻杆國王，不要隻知道吃，要知道人生還有跳舞！”
“謝謝！”麻杆將桌子上的酒杯端起，“我們各有所愛。”
胖子聞言聳聳肩，繼續和舞伴跳舞，而麻杆則在和艾莉森說了兩句之後，伸手勾向自己沒吃過的美食，艾莉森見此也沒有打擾他們，她看向王座上被自己震驚的少女，也跟著發起呆來。
舞會一直持續著，直到夜裏十一點四十五，貴族們都停下了舞步站在王座下方，見到此處，艾莉森在回想白天所見小屋的正常大小，也跟著站了過去。
“當～當～”
午夜十二點到了，隨著不知道哪傳來的厚重鍾聲響起，頭頂的吊燈和四周牆壁的蠟燭開始不停閃爍，變暗，直至消失不見，大廳被一層漆黑的霧所籠罩，不斷的縮小，直到變成小屋應有的麵積。
而屋子裏那些所謂的貴族們也都褪去掉色的衣物，它們變成了老鼠狸貓還有蛇，在房屋裏四處亂竄，眨眼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後悄悄的趴下，如睡去般。
一時間，舞會和酒宴，就像一場夢一樣，唯獨不變的，便是那王座上的少女。
眼前的變化結束，未等艾莉森開口，王座位置的少女便開口說話了。
“之前那些是我用一段記憶製造的幻象。”她端坐筆直，表情幹涸，唯獨眼睛能動，“這是我最好的記憶。”
“活在虛幻裏有意義嗎？”艾莉森看向王座上的少女，她本身也不正常。
“現實太苦，在這裏自然有意義。”少女說道，“我每天都指著這點記憶活著。”
艾莉森聞言點了點頭，隨即指著身邊兩個如同傀儡般的男人，“我要帶他們離開。”
“哪個？”女巫看向艾莉森問道，“他們已經身處美好的世界裏，你不應該破壞他們的美夢。”
“兩個我全都要，這裏畢竟不是現實。”艾莉森看向那少女，“他們還有他們自己的生活和責任。”
“你確定嗎？在這裏他們有著在外麵無法享受的快樂。”少女皺著眉頭說道，“比起短暫的生命，我覺得這裏才是他們的天堂。”
“人活著並不隻有他們自己，還有他們的家人。”艾莉森聞言低下了頭，“你不會阻止我吧？”
“我是森林的庇佑者，他們都來到我的小屋不是因為我的吸引，而是因為我能庇佑他們。”少女看向艾莉森，“外麵有一隻想要變成傳說的虛無之物，以及一頭被欺騙的熊，這屋子，你走不了。”
“變成傳說？”艾莉森看向王座上的少女，眼中露出狐疑的目光，“你確定嗎？”
“我可以確定，因為它們就在我的屋子前，每個夜晚步入森林的人，若沒有在我這裏，那便會是在它們那裏。”
少女依然一動不動，聲音從嘴唇發出，“那虛無之物是在構建傳說，提升位格。就像流氓立名一樣，從特定的群體脫離出來成為個體，單獨存在，成為個例。”
艾莉森聞言看著少女，思索了片刻後抬起了頭，“你可能不知道，在來你這屋子之前，我已經把它們處理掉了。”
少女聞言沒有說話，而是看著艾莉森久久不語，半晌之後，她看向艾莉森身邊的那兩個人，“你既然要帶著別人離開，起碼要聽一下他們的意見。”
“我不是受他們邀請而來的，而是他們的家屬，至於他們離開之後是活著或者死去，對我來說都沒有關係。”艾利聞言笑了笑，隨即看向身邊的一胖一瘦，“哪怕是帶他們的頭發回去，我有能夠交差。”
“受人托付嗎？”少女看向艾莉森，“你一定要將他們帶走？”
“你想阻攔我？”艾莉森聞言笑了。
“當然不會，我是滿足所有人願望的灰姑娘，你既然要帶他們離開，我自然會滿足你的願望。”少女看向艾莉森一臉誠懇的說道，“殺了我，你就能實現這個願望。”
艾莉森聞言看著她微微點頭，“你不怕死嗎？”
“我早就活夠了，一直居住在這裏的我毫無意義。”少女看向艾莉森說道，“來吧，請給我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