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葬禮詭事

老頭後麵則跟著高虎,他滿臉驚詫看著徐醒,想笑又努力的憋著,以至於發黑的臉龐顏色又深了半分。

意識到自己又丟人了,徐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同時也是輕輕吐氣,仍舊心有餘悸,如此恐怖逼真的夢魘真的太嚇人了。

還好自己隻是做夢,否則一切太可怕了,那簡直如同被世界拋棄一般,那種絕望的恐怖,考驗的是人類心理承受能力的極限!

高虎見他仍在發愣,立即低喝提醒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起來啊!”

“哦!”徐醒這才徹底清醒,趕緊爬起來,伸手披上灰布衣,匆忙跟著村長朝外而去。

日頭初升,公雞打鳴。

周遠誌家早已經圍了不少人,都是他生前的親友,也是昨日目睹凶案現場的人,朱紅棺材置於院子正當中,前方擺著火盆、香燭以及貢品。

村內無論任何家庭及膚色,一切習俗都按照夏炎人的規矩。

屍體已經入殮,地上也被挖出座大坑,為保證能夠將棺木豎著入土,顯得比正常墳坑深很多。

“咋個用這種顏色?”徐醒驚奇的低聲問,普通的棺木都是黑色的,可周遠誌和夏琳夫婦居然是鮮紅色,而且是兩屍共葬一口。

他從未見過葬禮用如此顏色的棺木,更沒見過共用同一口棺材的,以至於看起來像是塗滿了鮮血的大衣櫃,鮮豔刺目,躺在院子裏凝視頗感詭異,上方用桃木樹幹承重,粗繩捆綁著棺體,最上方則是用一把碩大的白色油紙傘撐在上方。

“朱紅色是為了驅邪,紙傘則為了擋煞!這是傳統,所有人都按老習俗下葬。”高虎瞥了一眼,低聲解釋,似乎怕被長輩聽見,又故意壓低聲音道:“周遠誌一家死的太邪性!怨氣過重,隻能原地下葬,朱紅色的棺木是昨晚連夜製作的,外麵塗了朱砂有辟邪的功用。”

村長昂頭,看向山尖兒,日頭已經將要躍過來。

“下葬——!”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陣陣嗚咽聲響起,越加激烈,橫死於家中,親朋痛不欲生。

嗩呐響起,悲鳴不絕,婦女個個掩麵而泣,捶胸頓足,哀嚎哭喊,發泄著心中的傷痛,仿佛這種聲勢能將魂魄召回一般。

而徐醒也難掩悲戚,他是發自肺腑的心痛,村子裏的每張麵孔都如此熟悉,每個人都仿佛親人,前兩天還在眼前歡笑的熟人今天便已經天各一方。

那種失落與悲傷,隻能化作淚往肚子裏滾。

隨著哭泣聲,徐醒的心也沉到了穀底。其實真不該偷看,若沒翻牆偷看,也許自己就不會有這麽多的悲傷。

伴著嗩呐聲,兩名穿黑衣的村民們手握柳枝,清掃著棺坑,手灑銅錢,叮鐺墜落。

柳枝遮煞氣,銅錢墊鬼路,死人與活人一樣,難逃俗世規則。

猩紅的棺木,在柳枝的搖曳下,緩緩下降……

“嘎嘎——”

就在此時,一陣刺耳淒厲的尖叫猛然響起!如同破鑼敲響,牙酸難聽。

徐醒心髒一抽,驟然抬頭!凝望過去,隻見兩隻黑色的烏鴉驀然落在棺材上,那聲音淒厲至極,聽的人頭皮發麻!

烏鴉血色的雙眸緩緩轉過來,凝視徐醒,一動不動。

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那眼眸毫無任何情緒,就這麽靜靜的看著,空洞無情!

“啊!”徐醒倏然一驚,整個人都緊繃起來,身軀瑟瑟發抖。他趕緊揉了揉眼,驀然間,烏鴉化為兩團刺目鮮血,猛的沁入了棺木之中。

此刻棺材上空****的,仿佛剛剛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這景象時間極短,像是一閃即過。

“這、這——怎麽回事?怎麽?你們沒看到——?”徐醒結巴著連說了好幾個這字,嚇的倒退兩步,再轉頭看向旁人那淡然的神色,他赫然發現,剛剛的事好像隻有自己看到了。

高虎訝然凝視著他,伸手攙扶並憂心道:“你怎麽了?”

四周人同樣愣愣的看著徐醒,沒有多言,隻是臉上哀傷更重,這麽小的孩子確實不該在這裏觀看。

這不?肯定被嚇著了!

“你太多愁善感了……”高虎拍了拍徐醒肩膀,對其最是了解,他無奈搖頭,雖然自己也難受,但比身旁這個小胖子弟弟要好上很多。

多愁善感是重情的一種表現。可惜,人類往往受製於此,平增無謂的煩惱和羈絆。

棺材在繩索的牽引下緩緩落下,豎著葬入土中,如此埋葬,即便有心裏準備仍舊讓徐醒感到怪異。

尤其在棺木剛要觸土的那一刻,桃木橫梁居然哢嚓一聲驀然而斷!發出嘭的悶響,似乎暮鼓晨鍾,敲響在徐醒的胸口,別提有多難受。

“封土——”村長見此眉頭緊蹙卻並未多言,畢竟棺木已經入土,他聲音莊重,橫梁雖斷,但已經幾乎到底,棺木並未受墜落的破壞。

別人如此看,而徐醒卻不同,就是剛剛那一瞬間,他似乎聽到周遠誌與夏琳發出淒厲的哀嚎!在徹底入土的那一瞬,雙雙露出怨毒的目光。

血紅的眸子竟然和剛剛的兩隻烏鴉一樣,散發幽幽寒氣!

“呼呼……”徐醒用力的喘息起來,手捂胸口,心裏憋悶的難受,看著身邊人被埋入地裏,對年幼的他來說頗為殘忍。

而剛剛詭異的情景,更引的自己幾乎窒息,整個靈魂仿佛都隨著周遠誌和夏琳墜入黑暗之中。痛苦、絕望,籠罩著身體及靈魂。

“怎麽回事?”村長看出了異樣,邁步拍了徐醒一下,讓其在那情緒之中驟然清醒。

“呃——”

猛的倒了口氣,徐醒解脫過來,如同在溺水時被撈起,終於可以吸到空氣。他感激的看著村長,剛剛那一瞬的痛苦實在太可怕了!整個人,整個靈魂都墜入黑暗之中,絕望而無助。

仿佛下葬的並非周遠誌夫婦的屍體,而是自己被活埋般。

世上最痛楚的事,恐怕也莫過於此。

“唉……這孩子!不該讓你來這種地方的。”村長搖搖頭,歎了口氣後招手道:“棺材已下葬,你們回去吧,後麵不用參加了,把晦氣祛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