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歡迎來到對抗路

梁映紅寸步不讓,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三千一。”

馬東鵬苦笑道:“人家都是五百五百的遞增或遞減,您這也太狠了,一百一百的來。”

“我就這脾氣。”梁映紅翻著白眼兒說道。

弄得老馬沒著沒落的,“唉,我也是服氣了,一年四千,成,咱就簽,不成就算了。”

知識分子也狡猾,開始要個高價,是為了給租客留個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當然知道自家這間小平房一年六千租不出去了,他雖然對遊戲廳這個新鮮事物不了解,也清楚在這個普工每月140——160的年代中,做生意其實風險挺大。

就像梁映紅說的一樣,每月能把房租掙出來,多少有點盈餘就很不錯了。

他的底線就是四千塊,當然,遇到個二傻子願意給高價他也很開心。

但梁映紅明顯不是二傻子,反而很精明,並且這女人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一下就打亂了馬東鵬的節奏,逼得他直接把底價報了出來。

梁映紅衝夏晨使了個眼色,得意得不行,意思是,瞧,你後媽就這麽牛逼。

夏晨摸摸鼻子,全程就沒打算參與,不過對後媽這套路非常認可。

唉,後媽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呐。

“三千二。”梁映紅繼續搞價。

“我說大姐啊,咱真不帶這麽玩兒的,我看您也是個實在人,才把底價報給您了,還是那句話,一年四千,成就成,不成您再看看別家的房子去吧。”老媽快崩潰了,哭喪著臉說道。

梁映紅看看夏晨,見兒砸隻是微笑卻不言聲兒,就猜到狗東西對這個價格挺滿意的,也不跟馬東鵬繼續磨嘰了,說道:“成成成,我也不跟您囉嗦啦,馬同誌帶的有租賃合同吧?有的話就這個價吧。另外,我們要進去瞄一眼,沒問題吧?”

見她答應下來,馬東鵬很高興,滿臉笑容說道:“那當然是沒問題的了,幾位跟我來吧,合同我帶著呢,看完房子咱就能簽。”

他把自行車推到門口蹬下撐子,掏出鑰匙把門開了。

一股子鹹帶魚包裹著臭雞蛋的惡臭撲麵而來。

王鎮海立馬捂住了鼻子,嗡聲說道:“謔,這個味兒啊。”

夏晨也連忙把鼻子捂了起來,“這得多久沒人打掃過啦?”

走到收銀台前,見置物架上還放著幾瓶沒開封的酒,他挨個看過去,喲嗬,居然有兩瓶劍南春三瓶全興大曲,還有一瓶口子窖,都還是八零年份的。

這可真是意外的收獲。

“二哥,把這幾瓶酒收起來吧。”夏晨吆喝了一聲,扭頭對馬東鵬說道:“我們收著沒問題吧馬同誌?”

馬東鵬不是個好酒之人,笑著說:“房子都租給你了,這幾瓶酒自然就是你的了,我估計這是前任租客走得急,沒顧得上拿留下來的,你們幾個小夥子幫忙喝了就成。”

夏晨點頭說好,心說喝是肯定要喝的,但不能便宜了老大老二,頂多給他倆留一瓶口子窖,剩下那幾瓶,拿回家孝敬老夏去。

裏裏外外轉了一圈兒,除了味道不太好聞之外,其他都還不錯。

夏晨跟梁映紅嘀咕了幾句。

梁映紅翻個白眼兒,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吐槽一句就屬你精,就跟馬東鵬把合同簽了。

一簽就是五年,租金按年付,雙方約定好,任何一方違約,十倍賠償,必須得清清楚楚體現在合同上。

馬東鵬直抽嘴角。

這是夏晨要求的。

為毛?

原因很簡單,為了防備馬東鵬見自家遊戲廳生意太好了,毀約後把人趕走自己開。

合同的正式生效日期是一周後,這一周屬於裝修期。

夏晨點出四千塊錢交給馬東鵬。

老馬把錢接過來,歎著氣說道:“你們這家人可真是精明啊,我就沒見過像你們這麽會談生意的,我相信不管你們幹什麽買賣,都會日進鬥金、財源廣進的。”

梁映紅哈哈大笑道:“那就借馬同誌您的吉言啦。”

馬東鵬把三把鑰匙遞給梁映紅,笑道:“那就這樣兒吧,水電費啥的別忘了每月交就成,您忙著,我先回了。”

梁映紅客氣地把他禮送出門,回來後問夏晨:“狗東西,房子租下了,下麵該幹點兒啥?”

夏晨也歎氣不已,“老梁,你兒砸也十八了,在外人麵前多少給兒砸留點麵子成不?”

老梁喊順嘴了啊。

梁映紅嘁了一聲,一副根本不當回事兒的樣子說:“咋?嫌這稱呼不好聽了?你就是八十了,在老娘麵前也隻有聽喝的份兒,想反抗,你還嫩點兒。”

行吧,你是後媽你說了算。

夏晨眼珠子一轉,抱著後媽的胳膊嘻嘻笑道:“我要是狗,您就是狗媽,這麽論起來我也不吃虧。”

梁映紅抬手在他腦門兒上彈了一下,自個兒也笑了起來:“別忘溝裏帶我啊。快說,下麵怎麽進行?”

夏晨不用想就脫口而出:“肯定是打掃衛生然後簡單裝修一下啊,您看看,這屋裏都被前任租客謔謔成啥樣了,地麵上全是油,牆麵上也油漬麻花的,這樣,咱也不用大動,牆上就四麵落白,把地拖幹淨嘍,裏麵屋子隔成兩間,外間收錢加住人,裏間弄個副業。”

王鎮海說道:“裏麵那屋稍微麻煩點兒,前任租客把它當成廚房用,裏麵放的全是鍋碗瓢盆,牆麵上被熏了一層黑灰,得鏟了重新弄。”

夏晨也看過了,點頭說道:“那就把牆皮全都鏟了吧,那些個鍋碗瓢盆,找個收破爛的過來看看,能賣的就賣,賣不了的直接扔了去球。”

王鎮海說道:“行,我這就去辦。另外刷牆這活兒我也一塊兒辦了得了,去勞務市場雇倆工人,最多兩天就完事兒。”

他積極性很高,夏晨很滿意,笑道:“那就麻煩大哥了。”

王鎮海也笑了,開玩笑道:“端老板的碗就得服老板管嘛,沒啥麻煩的。”

他出門辦差去了。

夏晨又對王鎮江說道:“二哥,還有一事兒您得辛苦一趟。”

王鎮江點頭道:“你說。”

夏晨說道:“去找家彩擴部,讓人來測量一下尺寸,咱得做個門匾才能吸引顧客不是。”

王鎮江想了想,說道:“我有個同學就是幹這個的,要不我去問下他願不願意接這活兒?”

“您還有同學呢?”

“廢話麽這不是,你二哥我好歹也小學畢了業了。”

“那您可太光榮啦,這能吹一輩子。”

“你小子就損我吧,哈哈哈哈……不跟你臭貧了,我去辦事兒。”

他也走了,臨走前領了一把房門鑰匙。

夏晨的傳呼機響了起來,他掏出來一看,果不其然,是蕭鈺在呼他,留言讓他回電話。

因為這個呼機號碼到目前為止隻有蕭鈺知道。

梁映紅很八卦,問道:“誰呼你啊?”

夏晨笑道:“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

“你……老梁你很溜啊,不去天橋說相聲白瞎你這副好口條了,考慮一下,遊戲廳別幹了,撂地兒去吧,準能掙著錢。”夏晨摟著後媽的肩膀認真說道。

“滾你的,拿老娘開涮呢是吧?這年頭兒,專業院團裏說相聲的都餓死一批了……嗐,我跟你說這個幹嘛,回你的電話去吧。”梁映紅把夏晨推出了門。

過馬路,在學校門口的電話亭裏塞進去兩個鋼鏰,夏晨撥通了電話。

小鈺姐的聲音很快傳了過來:“這次回電話咋這麽迅速啊?”

夏晨叼著煙,說道:“領導召喚,豈敢不快速一點。”

蕭鈺心裏有點小甜蜜了,但嘴上不饒人:“去你的,我算什麽領導啊?”

“我算算啊,科長上麵是副局長,副局長上麵是局長,小鈺姐今年才27,前程一片光明啊。”夏晨的馬屁不要錢似的往外扔,聽到電話裏傳來的咯咯笑聲,他接著話鋒一轉,歎氣一聲,說道:“不像我,在一家絲毫看不到發展的小破公司裏任職,為了生存還得拚命拍女老總的馬屁,一天到晚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鞍前馬後地伺候著女老板,生怕哪點沒做到位惹的女老板不開心了,飯碗就保不住了。”

這貨又開始放鉤子了。

蕭鈺心裏一顫,忙問道:“你老板是個女的呀?”

瞧,這不就上鉤了。

女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好奇心。

“昂,不僅是個女的,還是個冰冷的女人,渾身冒涼氣兒那種,涼透了的女人最可怕了我跟你講。”夏晨誇張地說道。

“鵝鵝鵝鵝……”小鈺姐笑出了鵝叫聲,片刻後問道:“那你跟姐說說,那個女人哪裏冷了?”

“這怎麽形容呢?”先吊吊胃口,聽到小鈺姐發出一聲嗯,聲調還是上揚的,夏晨才接著說道:“生人勿進小鈺姐知道吧?”

“知道。”

“我那女老板就是那種感覺,整天板著張性冷淡的臉,跟全公司每一位都欠她一毛錢沒還似的。”

夏晨心說,顧依依,我可不是有意編排你啊,你的確給我留了這麽個印象。

小鈺姐又笑了起來。

“您今兒給我打電話就是聽我聊這個的呀?”夏晨才不信騷鈺找他沒事兒呢。

“是也不是。”蕭鈺的段位也很高,先抻了夏晨一下,試探他的反應,再決定要不要繼續跟他往下聊。

“那就是姐姐你想我了唄。”撩騷嘛,夏晨真不怵。

蕭鈺的芳心又被貓爪子撓了一下,輕聲說道:“討厭。”

夏晨不急不躁,慢條斯理地說道:“那啥,姐,我口袋裏沒零錢了,最後兩個鋼鏰塞電話裏了,您要是沒其他事情,我先掛電話了啊,回頭我請您吃飯,咱倆見麵聊。”

欲擒故縱這招兒,夏晨運用的倍兒嫻熟。

不說是吧,成,您也別往下說了,我還不想聽了呢,看誰先憋不住。

通過幾次交手,夏晨也看出來了,之前以為騷鈺隻是個有點小精明的少婦,後來發現,她的段位比精明兩個字還要高出一個層次,這就有點挑戰性了啊。

夏晨從來不懼挑戰,既然小鈺姐願意拉扯,那就如你所願吧。

歡迎來到對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