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嘿

夏陽立馬蹦了起來:“合著最後倒黴的還是我啊?”

夏晨和梁映紅放聲大笑起來。

老夏這操作可以的,很騷。

夏明宇端起酒杯,敬蒼天一杯,抿一口,放下酒杯後又重複剛才那個話題:“你找了個什麽工作?”

夏晨去摸桌子上的煙,被梁映紅瞪了一眼,趕緊先給後媽遞上一根,邊點火邊說道:“在一家服裝公司裏當個活動策劃。”

看他一眼,老夏頗覺詫異,兒子大了,有些話也不好直說了,便點頭說道:“那就好好幹吧,有點事兒幹著總比整天瞎胡混強得多。”

天底下的老爸基本上都是一個模板,跟兒子交流的時候喜歡說半句留半句,也喜歡站在他的角度上語重心長,總覺得自個兒是過來人,他豐富的社會閱曆會讓孩子少走一些彎路。

夏晨是個極有主見的人,老爸的建議會聽,但采不采納,兩說著。

這一刻他卻很有耐心,因為上輩子缺少父愛,這輩子再聽到老爸的悉心教導,感覺非常親切。

“您放心,我會好好幹的。我敬您一杯。”夏晨跟老爹幹了一個。

“對了,明兒說好了,我和您一起去跟那倆老板見麵聊一下,吃完飯今兒就早點休息吧。”放下酒杯後,夏晨又補了一句。

夏明宇點頭說好。

吃過晚飯後,後媽忙著收拾碗筷,堅決不讓兄弟倆動手,卻嗬斥老夏:“你屁股底下沾上502啦?不知道搭把手嗎?我這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回到家還要伺候你們這仨活祖宗……”

老夏非常懂事兒,嗖地站起來,刷碗去了。

兄弟倆相視笑了。

這年代老百姓的娛樂活動很少,各家各戶吃完飯後基本上都一個模式,嗑瓜子喝茶水看電視。

夏家雖說住得不寬裕,前些年老夏掙了點錢,給家裏添置了彩電和洗衣機。

十八寸的大屁股電視機放在五鬥櫥上,上麵搭著梁映紅用粗毛線勾出來的蓋巾。

她們這代人,總喜歡給家用電器穿衣服。

夏晨小時候挺不屑一顧的,覺得多此一舉,長大後就明白了,這代表了她們對來之不易貴重物品的愛惜。

電視裏播放著幾度風雨幾度春秋,主人公周誌明被送到勞改磚廠接受改造,被眾獄友們揍了一頓,正是最扣人心弦的戲碼。

打掃完衛生的梁映紅邊織毛衣邊看電視,嘴裏叼著煙,也不怕煙灰把毛線撩了。

夏陽衝親哥一努嘴,夏晨會意,倆人抬起屁股。

梁映紅眼珠子都沒離開過電視機就進入到嘮叨模式中:“二狗子你趕緊去你哥那屋寫作業,作業沒寫完敢出門野,弄死你!”

計劃被識破了,二狗子小臉立馬垮了下來,歎息一聲,絲毫生不出反抗之心,背著書包默默向隔壁半間房走去。

夏晨笑不活了,老梁就是有這個本事,兄弟倆的思想活動她一看一個準兒。

“那我也回屋了啊,今晚讓二狗子睡我那屋吧,我打個地鋪就行。”

“昂。”

梁映紅的注意力仍舊在電視上。

夏晨回了屋,見親弟弟老老實實伏案奮筆疾書,昏黃的白熾燈照著他俊俏的臉龐,他走過去,照著夏陽的後腦勺就來了一巴掌,“別裝了。”

夏陽嘿嘿笑道:“門關緊了沒?抽一袋。”

狗東西把煙掏出來,問道:“我還沒問你呢,你小子啥時候學會的抽煙?”

二狗子把煙搶過來,抽出一支點燃,兩眼一翻說道:“還用學麽,每天熏都熏會了,老頭兒一家六口人,仨老爺們兒都抽煙,這就叫言傳身教、家學淵源,這是一種傳承。”

什麽亂七八糟的。

夏晨在**坐下,也點了根煙,問夏晨道:“你剛才衝我擠眉弄眼的想幹嘛?”

夏陽屁股一挪,麵向親哥,眉飛色舞道:“新街口那邊剛開了一家遊戲機廳,倍兒熱鬧,我們班很多同學都去過了,說街霸很爽很牛逼,我也想去瞧瞧,這不……嘿嘿,哥你懂的。”

聞言,夏晨嘴角抽抽了,遊戲大潮來臨了啊。

阿鬥給,阿鬥給,好油給……

力巴海爾,力巴海爾……

滴滴…嗒滴……

八萬……不要嘛……這是麻將機,那大凶美女一件件地脫,**嘿……

腦海中回想起這幾個經典聲音,猶如近在耳邊,哎呀,居然有點兒熱血沸騰。

不過嘛,夏晨板著臉說道:“你小子當下的主要任務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要整天想著怎麽浪,還有幾天就要期末考了,要是考不好,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瞧,當大哥的跟老爹有啥區別啊,都是操心的命。

夏晨這不就代入到老爹的角色中去了麽。

也是慣性,上輩子老夏死得早,夏晨為夏陽操了半輩子心,這會兒還沒緩過勁來呢。

“這你放心,考試是肯定沒問題的,初二的課程,太簡單。哥,我要是考得好,你能不能帶我去浪一次啊?”夏陽覥個逼臉問道。

夏晨對這貨采用的是胡蘿卜加大棒的教育方式,見他信心滿滿,也不忍打擊他,抽口煙後說道:“你要是考進全班前五名,哥送你台紅白機。”

夏陽把煙頭往地上一扔,踩滅後興奮道:“說話算話啊。”

“算話。”夏晨笑著說道。

“那我抓緊時間複習。”二狗子被狗東西調動起了積極性,轉過身去埋頭做題。

夏晨把窗戶打開,讓晚風吹進來,好在有紗窗,不然就這破平房,晚上能被蚊子咬死。

他從床底下抽出一張涼席來鋪在地上,拿了個枕頭擺好,躺下後一陣困意襲來,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到幾點鍾,就聽到枕頭邊的傳呼機發出一陣蜂鳴,睡眼朦朧拿起來瞧了瞧,見上麵寫著三個大字:睡了嗎?

夏晨嘴角一牽,又把傳呼機塞枕頭底下了。

廢話,都睡了好幾個小時了。

騷鈺小姐姐,你睡不著是因為想臭弟弟了嗎?

輕熟女果然放得開啊。

再次進入夢鄉,夏晨再睜開眼時居然是被尿給憋醒的。

這貨感慨道:年輕真好啊。

笑了一聲,扭頭兒發現二狗子撅著屁股睡得正香,夏晨心說,年輕人也不容易啊,這貨昨晚該不會學到兩三點鍾了吧?

為了一台紅白機,二狗子也是拚了。

感覺到**快要炸開了,他連忙站起來,套上短褲就往外走去。

來到院裏,見後媽正在打掃門前的衛生,掃帚揮舞得虎虎生風,夏晨說道:“您動靜輕點兒,二狗子還在睡覺呢。”

把火點著立刻就跑。

剛跑出院門,就聽到河東獅咆哮的聲音傳了出來:“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睡?你是頭豬啊?豬都比你勤快,一大早就起來拱食槽子啦!”

夏晨笑得都尿分岔了。

住在胡同裏就這點不好,撒泡尿都得跑出半裏地去,公共廁所臭氣熏天,拉大條排隊的情況更是屢見不鮮。

夏天還好,到了年根兒底下,搗蛋鬼們拿著拆開的土炮仗往坑裏一扔,如果有人正在前麵蹲坑,那酸爽……

經常能聽見隔壁老王罵街的聲音從公廁裏傳來。

回到院裏,夏晨渾身輕鬆地洗臉刷牙。

這套程序走完,坐到餐桌前慢條斯理吃著麵條。

二狗子一臉便秘,目光不善狠狠盯著親哥,後槽牙磨得滋滋響。

後媽瞪他一眼,這貨立馬老實了,低著頭呼嚕呼嚕往嘴裏扒拉麵條,跟豬拱槽似的。

吃完早飯,老夏得先去局裏照一麵兒。

夏晨一想,反正也不用去公司了,就跟老夏一起行動。

臨走前還跟二狗子說:“在家好好複習啊。”

二狗子磨磨牙,說道:“你可真是我親哥!”

“那必須的。”夏晨很驕傲。

區文化旅遊局在崇文門外大街,距離倒不是很遠。

夏晨嫌不好看,就蹬著二八大扛帶著老爹一路騎行。

老夏樂嗬嗬的,自個兒也能享受被兒子帶著的滋味兒了。

來到單位上,夏晨能看出來,老夏為人還是非常好的,無論中年人還是年輕人,都麵帶笑容跟他打招呼。

一輛桑塔納開過來,車窗落下,露出一張清瘦的臉。

“老夏,這麽早啊。”這位是局座大人,叫張樹平。

“張局你好,你來得也不晚啊。”夏明宇笑著說道。

張樹平推開車門走了下來,跟夏明宇並肩前行,“嗐,人老了覺就少,在家裏也左右無事,索性就早點來辦公。哎我說老夏,這小子是夏晨吧?”

夏明宇笑道:“你還記得他啊。”

“我還抱過他呢。”張樹平說道。

夏晨趕忙說道:“張大爺好。”

京城人不興叫伯伯,比老爹歲數大的一律叫大爺。

張樹平就哈哈大笑,點著夏晨說道:“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呢,你小時候跟你爸來局裏玩兒,我逗你,把你舉到肩膀上坐著,你小子跟我可真不見外,直接給我來了泡熱乎的,幸虧是夏天,那要是冬天,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