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太慢了
他脆弱的真實體質決定了他的神經反射速度遠不如常人，在遊戲中，他的身體可以捕捉到對方的動作，他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麽應對，可是他的神經跟不上，他總是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然後身體才會在反射神經的指揮下做出遲到的動作。
他的神經係統萎縮，信息反饋速度過慢，根本駕馭不了自己這具虛擬的身體。
所以他被毫無懸念的擊敗三次，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挑戰過任何人，也沒有接受過任何挑戰。
相對於那可憐的三場比賽記錄，他的在線時間卻長得過份，因為這一千多個小時裏，他一直都在遊戲裏觀看別人的比賽，無論是新手對戰，高手對決，還是各式各樣的表演賽，賭博賽，或是偶爾的義氣之爭，隻要能看到的格鬥，他都會如饑似渴的去看，默默的觀察，默默的分析。
唐天佑有種非常怪異的感覺，他看到別人的動作，總是能夠下意識的找到應對的方法，雖然他從來沒學過任何招式，可是哪怕是對方的動作很複雜、很華麗，他也能一眼看透這一招的底細，他能夠從看似無懈可擊的華麗招式中找出那稍縱即逝的一丁點破綻，他甚至可以計算出需要怎樣的速度才能夠抓住這點破綻，從而給對方帶來多大的打擊。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唐天佑一直沒有機會去試驗自己的眼光是不是正確，但是他隱隱中就是有一種自信：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人家說，上帝在關上一扇門的時候，總會打開另外一扇門，或許，這就是對我脆弱體質的一種補償吧。”
他刷新了一下光幕，把這個格鬥區域內即將進行並且可以觀看的比賽列了出來，眼前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一整屏數據，唐天佑隨便選擇了其中一個，傳送進去。
一進去，唐天佑就略微有些意外。
半仿真型格鬥的人氣遠不如全仿真格鬥那麽高，而以唐天佑目前的等級能夠進入的比賽房間更是最低級別的房間，所以這些比賽一般都是兩個玩家之間互相練習切磋，就跟訓練差不多，通常是沒有觀眾的，可是這個房間裏卻很奇怪，竟然有十多個人站在一堆聊著什麽。
看到唐天佑進來，這些人也有些驚訝，不過在查完他的戰績之後這些人就轉過頭去，再也不理會他了。
台上的雙方已經開打了，他們的動作並不激烈，打得也談不上好看，唐天佑看了半晌，就看出了一點門道。
左邊年紀稍大的那個用的是一套以腿部動作為主的功法，戰鬥風格十分淩厲，兩條腿就像車輪般交替踢出，而右邊年紀比較輕的那位則是修煉的純粹的手上功夫，他的雙手有些忙亂的格擋著，不斷移動腳步，躲避對方的連環踢腿，從場麵上看，年輕人已經被打得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身形也一步步往後退，眼看再過幾招就要被逼到台下了。
下麵那群人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了。
“老師真厲害啊，你們看王磊根本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是啊是啊，老師的動作好帥，你看那兩條腿，像風車一樣。”
“嗬嗬，你們這不是廢話嗎，如果不厲害，那憑什麽他是老師我們是學生啊，對不對？”
“噓，都仔細看，老師馬上就要施展他的招牌絕技奪命剪刀腳了！”
正說著，就聽到台上的老師一聲大喝：“注意了。”然後身體驀然拔地而起，兩條腿往前踢出，整個人仿佛平躺在空中一般，雙腿在接近王磊頸部時並沒有直接發力，而是忽然由硬變軟，仿佛靈蛇般盤了上去，將王磊的脖子夾住，然後身體淩空一扭，”喀嚓”一聲，王磊的脖子發出響亮的折斷聲，直接倒地，化作一股白光消散。
“哇！好帥！”
“酷斃了，秒殺啊！”
“老師，老師，我也要學這一招！”
下麵那些人個個看得兩眼放光，興奮的叫嚷著。
那位老師站在台上笑了笑，道：“隻要你們好好練習，時機到了我就會把這招傳給你們，不過這招威力太大，一招就要見生死的，所以你們務必要記住生命寶貴，即使是學了也不能隨便施展。”
這時候，那個被秒殺的王磊重新登錄了進來，一衝進房間就大聲道：“老師，您太厲害了！”
也就是這時候，唐天佑下意識的微微搖頭，臉上很自然的露出了一股很淡的不以為然之色。
他倒不是故意的，隻是心裏有所感，就不知不覺的外露，卻沒想到王磊就是從他背後衝過來的，他這副表情，正落在那位往這邊看過來的老師眼裏。那位老師微微一愣，這才發覺房間裏竟然還有外人，他下意識的查了查唐天佑的戰績，心裏就有些不樂意了，道：“大力神朋友，你對剛剛的比賽有什麽意見嗎？”
唐天佑笑了笑，道：“很不錯，您很厲害。”
“是嗎？恐怕你心裏不是這麽想的吧，”老師哼了一聲：“有沒有興趣上來玩玩？”
唐天佑吃了一驚，趕緊搖頭道：“還是不要了，我哪裏是您的對手。”
他越是推托，那老師反而心裏越是不爽，心想你剛才明明都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搖頭了，現在又裝什麽裝，於是執意道：“來玩玩吧，你到遊戲裏來，難道不是為了跟人交手嗎？”
他看到唐天佑一臉為難的樣子，心裏更怒，忍不住道：“你放心，我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唐天佑有些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想起自己剛剛的表情，總算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他苦笑了一下：“那就來吧。”
對於這場戰鬥，他壓根就沒想過要贏，很多年前的那三次失敗已經完全打垮了他的信心，雖然在他看來這個老師的腿法真的不怎麽樣，如果他的速度足夠就可以抓住無數的破綻，可是問題在於，他缺乏的正是速度。
“輸就輸一場吧，反正我也不在乎多輸這一場了。”唐天佑歎了口氣，慢慢走上了擂台。
可是這番動作落在那老師眼裏，就更是怒火高漲了：“好啊你這小子，竟然擺出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難道我真的就那麽差，連讓你集中精神的資格都沒有嗎？”
這麽想著，老師也就懶得理會什麽年紀大小了，也沒等唐天佑先出手，他就直接搶攻了。
“呼”的一股風聲，那條腿就像鞭子一樣對著唐天佑腰間抽了過去，與此同時他支撐在地上的那條腿也迅速踮起腳尖，整個身軀很利落的旋轉了九十度，借著這一轉身的旋轉力，老師已經計劃好了，等那條腿一落，這條腿就接著抽過去。
他這路腿法名字就叫”鞭腿”，講究的就是一個身姿如陀螺，出腿如抽鞭，用全身的力量來帶動雙腿，爆發出遠超平常的速度和力量，而且這路腿法一旦打順了，那就一腿快似一腿，到最後整個人都能轉成一個陀螺般，連比自己厲害得多的人都很難擋住。
唐天佑的瞳孔微微收縮，在那一瞬間，他明顯感受到腿風撲麵，那條腿對著腰間過來，在腿抬起到加速橫掃的短短五分之一秒內，唐天佑已經找到三個破綻，他的腦神經在第一時間對身體下達了指令，然後通過反射神經把一股力量傳入自己的每一塊肌肉，每一道關節，然後從體內透出。
“沒用的，”他無聲的歎息著，仿佛已經感受到那鐵一般的腿抽在腰間的痛楚：“我看到了，可是我做不到啊……”
可是下一刻，他就忽然瞪圓了眼睛！
那一股力量並沒有經過想象中的遲緩，而是在瞬間就爆發出來，就在唐天佑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他看到自己握緊的拳頭已經跟隨意念第一時間擊了出去，準確地擊中了那條腿的內側關節處！
“喀嚓……”輕微的骨裂聲從拳頭和腿的交接處響起，老師發出”啊”的一聲驚叫，整條腿就像是被砍斷了的翅膀一樣軟軟的垂了下去，另外一條已經躍躍欲試等待彈起的腿也不由自主的落下去，整個人發出響亮的抽氣聲往後一跳。
“這……這是……”唐天佑盯著自己的拳頭，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奇跡。
他的手腕已經斷了，剛剛那一次交擊之下，雙方的身體擁有相同的數據指標，而老師的踢腿借助了全身的旋轉力量，這股力量已經超過了這具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在老師的一條腿骨折的同時，唐天佑的手腕也骨折了。
一擊之下，一個斷了條腿，一個斷了隻手，可是唐天佑仿佛已經連疼都感覺不到了，他隻感覺到無窮無盡的狂喜。
剛剛那一擊，他分明感覺到自己的神經反射速度變得很快，幾乎是意念一到，動作就到，竟然連一丁點的遲疑都沒有。
活了十八年，這還是他第一次找到這種感覺，對於常人而言再正常不過的感覺，對他而言，卻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