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孔雀
仙龍村地處龍國西南省利州市，大秦山脈北部。
這裏依山傍水，環境清幽，景色優美，毗鄰世界著名景區蜀山國家森林公園。
臘月初八。
中午十點左右。
一輛商務轎車駛入仙龍村，後座上的陳牧，看著窗外的景象，竟覺得有些近鄉情怯。
他懷裏抱著一個穿著迷彩色羽絨服的小女娃，大約兩歲的樣子，長得粉雕玉琢，小臉蛋白裏透紅，頭發微微有些自然卷，就像一隻小綿羊似的，有著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瞅著這陌生的環境。
淡淡的薄霧，如同煙嵐般，順著山間的河流輕輕流淌，把整個村子都籠罩其中，讓仙龍村猶如在水墨畫裏一般，飄飄渺渺。
從天空俯瞰，仙龍村在大山中，猶如一朵梅花綻放開來，兩條寬不過丈餘的小河，從村子裏蜿蜒流淌，在村裏的中心處匯聚，歡快的朝著山腳奔騰而去。
車子在梅花最頂部，也是仙龍村上遊的一條小河旁的農家小院前停了下來，小院四周竹林颯颯，薄霧如輕紗漫漫。
清泠的流水聲，讓此處顯得很是幽靜。
陳牧深吸一口氣，抱著懷裏的小娃娃，走下車來。
司機將兩件行李箱放在他的身旁，打了聲招呼後，就調頭離開。
十六歲離開家鄉入伍，足足過了十二年，他才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此時的他，早已不是曾經的青澀少年。
眼中情緒有些複雜，血與火的戰場，仿若是曾經的一場夢。
他親吻了一下懷裏小家夥的額頭，燦然一笑。
既然他比自己的戰友幸運，能夠活著回到家鄉，那麽，就好好享受美好的生活吧！
懷裏的小娃娃，是他戰友留下的孩子，犧牲時唯一的要求，就是請陳牧代為照顧。
那時小娃娃才三個月大，就被陳牧抱在了身邊，取名陳安寧。
如今，已經兩歲半了。
院子裏，聽到門外有著響動，陳平俊還有秦蕙蘭有些疑惑的走了出來，見到門口那身姿挺拔的青年時，有些驚喜和不可置信。
當陳牧看到他們時，眼眶有些微紅：“爸，媽，我回來了。”
秦蕙蘭激動的跑了出來，拉著陳牧，有些哽咽的叫道：“兒子！”
眼淚不自覺的就流淌了出來，這些年，她太想念自己這個兒子了，去了部隊以後，就杳無音信，去武裝部問，也打聽不到。
就像從來沒有這麽一個人似的，這讓她常常以淚洗麵，不知道的人，以為陳牧已經沒了。
特別是仙龍村的村民，談起陳牧的時候，就有些遺憾的搖頭，覺得這個小夥子已經犧牲了，否則的話，怎麽十幾年都沒有個消息回來？
眾口鑠金，三人成虎，這讓陳牧的父母都有些絕望了。
但是，心裏總盼著，有一天自己的兒子能夠好好的回來。
陳平俊是個樸實的農村漢子，他紅著眼睛，拍著自家兒子的肩膀，百感交集的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但是，老兩口看到陳牧懷裏那可愛如同小仙女似的小娃娃時，都有些詫異和抑製不住的欣喜和興奮。
“兒子，這是？”秦蕙蘭有些祈盼的問道：“我孫女？”
陳牧咧嘴笑了起來：“沒錯，你們的孫女，陳安寧。”
“小家夥，叫爺爺奶奶。”
吸了吸鼻子，小娃娃奶聲奶氣的叫道：“爺爺，奶奶，我是安寧，平安喜樂的安，寧靜致遠的寧！”
“哎喲，乖寶寶，奶奶抱。”秦蕙蘭的心都快被萌化了，她忙不迭的把小安寧抱在懷裏：“奶奶給你做好吃的，老頭子，傻站著幹啥？”
“把兒子的東西提進去，殺一隻老母雞，給我們孫女燉湯。”
陳平俊傻樂著道：“好的，好的。”
陳牧看著老爸提著行李箱，顛顛兒的跑進去，然後對著小安寧噓寒問暖，不禁咧嘴笑了起來。
鳥兒在山中歡快的歌唱著，漸漸的，陽光灑下，給大山披上了一層金色霞帔。
冬季的寒冷，也被暖意所驅散。
嫋嫋炊煙在竹林間升起，竹蓀燉雞的香味也隨風彌漫在院子裏，小安寧蹲在雞圈旁邊，看著鵝黃色的小雞仔，開心的拍著小巴掌：“小雞，小雞，咯咯噠。”
老爸一臉的慈愛，看著那可愛的小娃娃，隻覺得無比的幸福和歡樂。
他看著從稚嫩少年變成昂揚男兒的陳牧，開口問道：“兒砸，你是退伍了，還是回家探親啊？”
陳牧輕笑著道：“爸，我這是退伍了，今後準備就在村裏種種地，養養雞啥的。”
“看著小丫頭快快樂樂的長大，就行了。”
秦蕙蘭這時候拴著圍腰，從灶屋裏走了出來，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再看看跟在小雞仔後麵，就像從畫裏走出來的小人兒，眉開眼笑的道：“我們仙龍村也要並入景區裏麵，以後隨便在家搞個啥都能賺到錢，比城裏打工強多了。”
“乖孫女兒，我們去洗手手，吃莽莽咯。”
小娃娃很是疑惑的抬起頭，稚嫩的聲音響起：“奶奶，莽莽是什麽呀？”
把小安寧抱了起來，秦蕙蘭笑眯眯的說道：“就是肉嘎嘎。”
小娃娃也咯咯的笑了起來：“肉嘎嘎，我喜歡吃肉肉。”
陳牧走進灶屋裏，香噴噴的竹蓀燉雞，裏麵有著切成小塊兒的五花肉，香菇，山藥，還有蓮藕，金色的油湯在大鐵鍋裏翻滾著。
灶孔裏的柴火被陳牧退了一些出來，以免鍋裏的雞湯被熬幹了。
很多年未曾做的事情，讓他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洗了小手，安寧歡快的蹦躂著，在廚房門口奶聲奶氣的叫道：“粑粑，粑粑，吃肉嘎嘎啦，寶寶肚肚餓啦。”
“爺爺，爺爺，你也快點呀。”
陳牧哈哈一笑：“馬上就來了。”
他老爸在櫥櫃裏拿著碗筷，聽到小孫女兒的聲音，臉上樂開了花，忙不迭的答應著。
飯桌上，老兩口給小娃娃挑著菜，看到小家夥拿著筷子，吃得狼吞虎咽的樣子，都惡狠狠的盯著陳牧。
“一看我們寶貝兒就知道在外麵受了不少苦，你看吃肉的樣子，就像頭小老虎似的。”秦蕙蘭心疼壞了。
陳牧訕訕的笑著：“她那是和戰友們學的，咱們那兒吃飯的時候都這樣，怕隨時有任務。”
把自己碗裏的肉嘎嘎吃光，小家夥又咕嘟咕嘟喝完一小碗雞湯，放下碗後，呼的出了聲長氣，大聲說道：“報告首長，我吃飽啦。”
陳牧寵溺的給她擦了擦嘴，眼中滿是溫柔：“我們的小戰士真厲害。”
看著小家夥跑到院子裏，又去攆著小雞仔玩耍，陳牧眼中全是寵溺。
而秦蕙蘭，看著自家兒子那英武帥氣的樣子，再看看可愛的小安寧，輕聲問道：“兒子，安寧的媽媽呢？”
陳牧明白自己老媽的意思，他眼神有些黯然，壓低聲音，不讓正在玩耍的小安寧聽到：“安寧才三個月大的時候，她的親生父母，在戰場上為了掩護我，犧牲了。”
秦蕙蘭捂著嘴，看著自家兒子，再看看小安寧，眼眶微微有些泛紅的道：“我知道了。”
看向小安寧的眼神，充滿了憐惜和疼愛。
陳牧看著趴在地麵上，逗著小雞仔的安寧，笑著問道：“小盆友，雞屎粑粑臭不臭呀？”
小娃娃雙手撐著地麵，撅著小屁股，努力的站起來，拍了拍小手，朝著自己粑粑嬌憨的笑著：“咯咯，雞屎粑粑，不臭。”
陳牧一頭黑線，小家夥這是在調侃他呢。
秦蕙蘭和陳平俊卻被逗得哈哈笑了起來。
冬日的暖陽，讓大山多了一份慵懶和愜意，玩兒累的小安寧，就像小貓似的在自己粑粑的懷裏呼呼睡著午覺。
他在家帶著孩子，而老爸卻是拿著柴刀和鋤頭，去了竹林，準備挖點兒冬筍，晚上用來燒雞。
老媽就拿著手機，給陳牧正在上高中的妹妹陳曉濛打著電話，興奮的告訴她，她的哥哥從部隊裏回來了。
陳牧離開的時候，小濛才三歲，若非老爸老媽經常提起，她還以為自己是個獨生子女呢。
這時候，院門外突然傳出如同貓一般的叫聲。
“哇嗷~”
“哇~”
低沉卻洪亮，懷裏熟睡的小娃娃，揉著眼睛，被吵醒了過來，而那聲音越來越近，讓小娃娃好奇得緊。
她奶聲奶氣的說道：“粑粑，外麵有好多大貓貓在叫呢。”
“嘻嘻，我知道，又是粑粑招惹來噠。”
而老媽有些驚奇的聲音卻傳了進來：“這些家夥咋跑到我們屋門前了啊？”
“兒子，兒子，快把我孫女抱出來，讓她來看大孔雀。”
小安寧一下子興奮起來，陳牧笑嗬嗬的點了點她的鼻尖，把她抱在懷裏，走出院門。
眼前的畫麵，讓他感到無比的驚豔。
安寧也哇的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圓，她稚嫩的聲音響起：“孔雀好漂亮呀！”
一群綠孔雀，雄性的全都驕傲的開著屏，絢爛多姿，在院門口踱步而行，肆意展現著它們的魅力。
見到陳牧出來，全都爭先恐後的靠近，將他圍在中間，撒嬌一般叫著。
小安寧咯咯的笑個不停，拍著小巴掌，從粑粑懷裏跳到地上，小心翼翼的去摸著孔雀頭頂上的翎羽，興奮極了。
陳牧不禁暗歎一聲：“我這，該死的魅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