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親人

武家沒分家,三個兒媳輪流做飯,聽到武江山的動靜,在灶房裏做飯的二伯娘先伸出頭來:“咱家高中生回來啦...”

她話沒說完,一個幹幹瘦瘦的小老太太從屋裏衝了出來:“我大孫兒回來啦,快叫奶奶瞧瞧~”

要說這家裏,武江山最信服的就是爺爺,最慣著他的卻是奶奶。

奶奶偏心偏的光明正大,簡直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來給他。

“奶奶,您慢點。”

老太太趕上了舊社會解放前,纏了小腳,雖然纏了沒幾年,可那腳也是放不開了,比正常人的腳小了許多,

但這一點兒也不影響老太太健步如飛,村裏纏過小腳的老太太很多,可誰都沒有她走的快。

她跑到武江山跟前,個頭還沒到武江山的胸口,就是這麽個小老太太,養育了三個兒子,還帶大了四個孫女和孫子。

奶奶忍不住仰著頭打量寶貝孫子,臉上滿是喜悅和心疼:“奶瞅著你咋瘦了啊?是不是在學校沒吃好啊?還是學的太累了?”

二伯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回了灶房繼續燒火,武江山會因為學習累著?真是笑話,也就老太太相信她這大孫子能念好書。

武名姝早已習慣了老太太對她的無視,跟奶奶和二伯娘打了聲招呼,就去爸媽的屋裏了。

“不累,奶,你身體怎麽樣?我爺呢?”

老太太見武名姝回屋了,就拉著武江山進正屋,一邊走一邊嘮叨:“你爺領你爸他們下地還沒回來,等會飯好了就回來了。”

武江山也沒看見自己媽和大媽她們,估計也是去幹活了。

“來,快來。”老太太把武江山領到自己屋裏,隨手就把門給關上了,還插了插銷。

然後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串鑰匙來,打開了地上掛著鎖頭的櫃子。

“你老也不回來,奶都怕這些東西壞了。”

老太太一趟一趟的,把鎖在櫃子裏的寶貝都搬出來了,

武江山一瞧,有紙包著的蛋糕,有玻璃瓶的山楂和桃兒罐頭,還有一個鐵皮盒裝的果子,還有幾個開始脫水的蘋果。

“快吃,別叫你伯娘她們知道。”老太太小聲湊在武江山耳邊說道。

武江山眼圈都紅了,這一幕又回來了,他太熟悉了,每次家裏來親戚看望爺奶,送的東西,

奶奶都會鎖在櫃子裏,這家裏誰都吃不上一口,隻有武江山能吃。

“哎呀,到底是長毛了,糟踐了...你說你上個禮拜不回來,回來了是不就不能壞了?”

那紙包著的老蛋糕,上麵長了一層綠毛,可把老太太心疼壞了。

她把蛋糕又包起來放到一邊,長毛的可不能給她孫子吃。

又打開鐵盒子,裏麵是做成了各種花型的中式點心,

老太太慈祥的看著武江山:“這個沒壞,快吃!”

武江山把書包摘下來,放到一邊,抓了塊點心就塞嘴裏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吃,奶奶能生氣。

他吃,他不是以前的武江山了,享受著這份寵愛,當成了理所當然。

吃著奶奶留的東西,武江山發誓要賺很多錢,給爺爺奶奶買更好的,更多的,多到她不會再舍不得嚐一口,天天當寶貝似的鎖起來隻留給他。

那包長毛的蛋糕,當然不會浪費。

這個年頭,人才吃飽飯幾年?當年鬧饑荒的時候,別說長毛的蛋糕,草根都給摳出來嚼了,浪費糧食那叫喪天良。

老太太一點也沒有偏心是不對的這種覺悟,她打開門兒,把蛋糕給了正在燒飯的二伯娘。

“你把這長毛的地方削去,剩下的放鍋裏熥一熥,等會拿桌上你們吃了吧。”

二伯娘看著老太太又進屋關了門,氣的真想把蛋糕給填灶坑裏一塊燒了。

什麽好東西都留給武江山,人要是沒回來,寧願放長毛了也不拿出來給其他人吃。

不過她氣歸氣,卻也不敢真那麽做,隻能自己憋著火,把蛋糕處理了,放鍋裏熥。

等武江山吃了一瓶罐頭,造了半盒果子,又啃了一個蘋果,摸著肚子喊吃不下去了之後,

奶奶才喜滋滋的把剩下的東西又鎖回了櫃子裏,留了個蘋果在外麵:“這個蘋果等會拿給你姐,那些留著,你想吃了就告訴奶。”

老太太心裏知道,另外兩個兒媳有意見,可東西就這麽多,她隻能緊著一個。

她生了三個兒子,可這三個兒子隻給她生了一個孫子,她能不當眼珠子疼?

重男輕女也是時代環境逼出來的,就說在屯子裏,哪家的男丁多,哪家說話就硬氣。

就說種地吧,沒個兒子,一群女人能幹多少活?

女孩大了,就得嫁人,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了,要是沒武江山,這家裏將來連個接戶口本的都沒有。

至於武名姝,跟武江山從一個肚子裏一塊出來的,老太太愛屋及烏,再加上武名姝會念書,所以對比其他三個孫女,也是寵著的。

武江山應了聲,拿著蘋果去爸媽屋裏了,

進了廂房,看見姐姐在小屋整理東西呢。

武江山在家的時候,都是在爺奶那屋睡,因此這間小屋,基本上就是武名姝自己的了。

“姐,奶給你的蘋果。”

“嗯,擱邊上吧,等會吃飯了,我現在不吃。”

武名姝整理好東西,也給武江山翻出一套衣服來:“天還沒黑,趕緊去洗洗換身衣服。”

“哦,那我去水庫洗吧。”

“去啥水庫,來回還不得帶黑?黑燈瞎火的掉裏頭怎麽辦?誰去撈你?”

武江山哈哈的笑:“姐,你說話怎麽比咱奶還老氣橫秋?”

“一邊兒去,奶慣著你,我可不慣你,你上後院去洗,不準去水庫。”

“行,知道了。”武江山享受著被親姐的教育和支配,這個時候的姐姐,可真有精神啊,武江山希望她能一直都這樣。

後院有個大水缸,白天曬了一天的水,這個時候摸著還是溫熱的,

還有個夏天衝澡的棚子,武江山拿了個盆和肥皂,匆匆把自己洗幹淨,換上衣服進屋,

爺爺,大伯他們已經下地回來了,飯桌也已經擺上了。

老媽宋香君見兒子回來了,急忙迎了過來,接過他手裏的盆和髒衣服,大半個月沒看見了,她也想兒子,看了又看。

“媽。”

“爺,大伯,二伯,伯娘,三姐,爸。”

進了正屋灶房,打了一圈招呼,武江山往桌上一瞧,一家子人的晚飯就是二米稀飯,玉米貼餅子,還有兩盤自家種的青菜,一大碗被熥過的長毛蛋糕。

清湯寡水的一點油星都見不著。

大夥圍坐一張大圓桌熱熱鬧鬧的準備吃飯,武江山搬著凳子,湊到他爺跟前去了,

看著老爺子健康的,鮮活的坐在他身邊,武江山感動的想哭,重生的意義就是這個吧?

讓已經離去的人,重新再回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