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雨了
薑亦澤再醒過來,已經是三天後。
師姐正坐在他床頭,手上是一根切好的菠蘿。
薑亦澤掃視了一下四周,這是一間病房。
薑亦澤抬了抬手,手上還輸著液。
師姐抬頭驚喜道:
“師弟你醒啦!我去叫醫生。”
張小小蹦蹦跳跳地出了門,醫生很快就來了。
一番儀器檢測後,張小小放下心來,薑亦澤一切正常。
其實之前醫生就檢查過,薑亦澤是疲勞加上透支過度,沒什麽大問題。
但連續昏迷三天,總歸是讓人慌的。
張小小通知了一幫人。
魏無忌最先到達。
來了之後,魏無忌握住自己徒弟的手:
“這件事情的原因,你師叔已經去查了,初步懷疑是有個地下基因藥劑集團組織了這次的活動。
那個女孩的異能我看了,天賦很好。我讓你師叔聯係天驕營的人,對方過兩天就來接人。”
魏無忌停頓了一下:
“出事的那幾個人,可能搶救不過來了,你不要難過,這件事,你師姐已經跟我說了,你做到了你能做到的一切。”
說著,魏無忌重重地握了一下薑亦澤的手:
“為師很驕傲,能有你這麽個徒弟。”
魏無忌知道消息的時候是吃驚的。
薑亦澤,幾乎是以一己之力迎戰一個五人編製的特工小隊。
小隊裏有C級、D級異能者,這可不是金異演武場切磋那樣的小打小鬧。
張小小在旁邊嘟著嘴:
“師父,那我呢,我呢,我也有很出力啊!”
魏無忌笑著點點頭:
“嗯,小小也很棒,有勇有謀,救下你師弟。”
邀功被認可的張小小嘿嘿一笑,跟薑亦澤重複著那天晚上他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
起初,幾人呆在原地等了一會,突然的情況讓他們不知所措。
畢竟平時都是薑亦澤拿主意。
等了十五分鍾,幾人就不願意等了。
薑亦澤如果沒事,這會兒應該已經來消息了。
於是,幾人撥通了調查科的電話。
對方一聽是金異的學生報警,連忙準備派出調查官。
可一聽到不是他們受到威脅,而是一個金陵邊緣地帶的胡同巷弄,接線員的語氣頓時發生了變化:
“等著吧。”
連打了三四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幾人商定,先回去看看。
張小小衝在最前麵,夏明在後麵。
而薑亦澤的舍友們,沒一個是敏捷異能,根本跟不上兩人的速度,隻能悶頭跟在後麵跑。
始終接受不到薑亦澤訊息的三人實力有限,最後還是顧知心想了個法子。
用異能假裝有調查官前來。
薑亦澤點點頭。
自己的室友們,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不是這樣,對方也不一定會立馬走,那麽巷子裏的人可能會有更大的傷亡。
薑亦澤問道:
“後續這些人有沒有查出來什麽?”
魏無忌搖搖頭:
“金陵錯綜複雜,而調查科這些年越來越不出力,錯過了調查的第一時間。”
魏無忌和薑亦澤又聊了一會當時的細節,聽到薑亦澤對於風火字訣的熟練度與日俱增,魏無忌很滿意。兩人商定了接下來的訓練計劃。
風林火山剩下來的兩個字,一定是要練的。
魏無忌揣測,林字,將會給薑亦澤帶來很大的提升。
臨到最後,魏無忌也提起了一個事情。
薑亦澤該去修改評級了。
以他現如今的戰力,如果還是停留在F級,反而對他不好,可能會有有心人刻意去調查他的情況。
魏無忌一陣耳語,薑亦澤眼前一亮,給魏無忌豎了個大拇指。
妙啊!
魏無忌帶著張小小走了,師姐已經在他榻前候了幾天,魏無忌帶她回去休息。
前前後後來了幾波人。
先是舍友們來了,給薑亦澤匯報了金異的情況:
返校日之後,所有的師生分配情況定了下來。
朱文峰和金剛見了一麵,他現在已經改口叫薑亦澤為師兄,而朱文峰也跟金剛提到了楚狂。
楚狂最終被分配給了一個C級導師,和他的異能也算比較搭。
黃毛和顧知心也都分別麵見了自己的導師。
黃毛一臉社死,因為自己的遠房親戚導師也是個衝浪達人,見識到了他的“**氣回腸”,叮囑他跟舍友打好關係,盡量多多磨練。
顧知心之前生怕李俊也給他安排一堆書看,李俊倒沒有讓他看書,而是給了他一堆老電影,讓他反複觀摩。
李俊希望顧知心最終能夠一個人複刻電影中全部的聲音,這個難度頗高,讓顧知心有些頭疼。
而薑亦澤不由地想到了一句話:
京中有善口技者。
顧知心的路不算太明朗,但李俊也給他指引了大方向,至於顧知心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他自己了。
李俊還收了好幾個弟子,以後顧知心每天早上要跟他們一起去金異的後山練聲。
這是在鍛煉顧知心的基本功。
也就說,顧知心的基本上沒法睡懶覺了。
而朱文峰也被金剛安排了任務:每天一百個俯臥撐、一百個仰臥起坐、一百個深蹲和10公裏的長跑。
薑亦澤聞言,直接來了一句好家夥,然後說了一句讓朱文峰摸不著頭腦的話:
“我禿了,也變強了。”
而金剛還有第二個要求,那就是薑亦澤被魏無忌安排修煉任務後,朱文峰也要跟著做。
嘮叨了半天,薑亦澤看向三人,眼神探索:
“三位兒子,來看爸爸就沒帶點東西?”
“帶點什麽?”三人不解。
薑亦澤幾乎要暴起:
“不活了,逆子們,爸爸我三天沒吃東西了!”
薑亦澤的哀嚎聲響起,三人上演農夫三拳,給薑亦澤加了個debuff。
打鬧中,姚大爺帶著張阿姨他們進來了。
比起舍友三個直男,街坊鄰居才是家人!
薑亦澤給幾位去世的街坊鄰居畫了畫。
雖然人人都有手機,但這些普通人手機裏的照片大都十分嚴肅,仿佛是到了不得已要辦證件的時刻才會拍。
薑亦澤想了想,掏出毛筆,給幾人畫了幅肖像畫。
記憶徐徐展開,每一個人的臉都帶著笑。
那是他們見到薑亦澤時候的樣子。
薑亦澤筆畫個不停,周圍漸漸圍滿了人,沒有人說話,隻是看著薑亦澤一點點、一點點將故人塗滿紙上。
人群中終於壓抑不住的啜泣聲驚醒了薑亦澤,薑亦澤看向四周的人群。
姚大爺勸退眾人,自己坐到了薑亦澤旁邊,姚大爺的胡子花白,自顧自地開口:
“八年前,你張嬸脾氣可火爆了,可是看到你,竟然能軟下聲來問你餓不餓。
你劉哥,平日裏最愛喝酒,聽你說喝酒不好,硬是把酒戒了。
你李阿姨,平日裏最貪小便宜,可還是動不動給你送碗肉吃。
我當時還在想,怎麽這群平日裏斤斤計較的人,怎麽看到你,都變了個性子。
後來我想了想,好像我想到你的時候,我也想笑。
那是因為我看到你的時候,你總是笑著看著我。
孩子,這裏的所有人,都想看你笑著活下去。
這個街坊裏充滿笑意,也是因為你,一直用笑在感化這個巷弄。
我們都是普通人,但你,你還能繼續走下去。
不要被這次的事情擋住了你的笑。
我們啊,都希望你能笑著走下去。”
食物的香氣讓人口生津液,雖然這三天打了葡萄糖,但哪有食物慰藉人心。
薑亦澤看到熟悉的人們,大口喝著熱粥,滾燙的熱粥升起霧氣,大顆眼淚落在粥裏。
為了不讓室友們關心,薑亦澤表現得很平靜。
可是看到眼前看望的人群裏少了幾個熟悉的人,薑亦澤還是有些忍不住。
普通人的命,就不珍貴嗎?
悄然間,似有什麽觀念崩塌悄然碎了一地。
而有一些藏在記憶裏的東西湧上心頭,一座新的城市在廢墟上建立起來。
建起這座城牆的每一塊磚石都刻著字。
乍一看,那磚石上隻寫了一個字。
人。
可仔細一看,每一塊磚頭上的人字都不同。
這一塊上寫著: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那一塊: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荒原。
又一塊:
願華夏青年都擺脫冷氣,隻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裏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又一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段對話在薑亦澤腦海裏響起。
“媽媽,他們好可憐。”
“有什麽好可憐的,抓緊走,別看了。你不好好讀書,你以後也跟他們一樣。”
薑亦澤熟悉的聲音響起:
“小澤,那個阿姨說的不對。”
“爸爸,那該是什麽樣的。”
溫暖的聲音響起:
“你努力向上,是為了讓這個世界更美好,是為了讓他們不必這麽慘,是為了讓每個人都能好好活著。”
轟。
城市中心建立起一根擎天而立的通天塔,塔內鍾聲長鳴。
金陵城突然電閃雷鳴。
魏無忌透過車窗朝外看去,雲層碰撞,似有蛟龍在天空中穿梭。
已經走到醫院門口的姚大爺回頭看向薑亦澤所在的病房,天上驚雷滾滾,而他笑了笑,喃喃自語:
“變天啦。”
旁邊的街坊嗔怪道:
“姚叔,還不走快點,這雨下大了。”
姚大爺搖搖頭:
“這雨啊,誰都躲不開的。”
暴雨中,很快就剩下姚大爺一個人。
姚大爺掏了掏口袋。
口袋裏有幾根羽毛、一隻螢火蟲還有半根細長的舌頭。
姚大爺用手撚了撚,這些東西頓時化為齏粉,隨著水流湧入下水道,再無殘餘。
姚大爺輕聲哼起調來: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