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現實
大爺在院子跟前停下，他從口袋裏掏出了鑰匙。院子木門上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鎖子。
“來，進來孩子。”
大爺推開門招呼趙星河進了院子。
這三間土坯房跟趙星河的家還真是一模一樣。都是中間的堂屋有個木門，外麵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有些年頭的門框。
當地一直有“新門舊家”的說法。刷漆隻刷木門，不能刷門框。寓意基業深厚、門路亨通。類似的說法都是為了家財興旺、源遠流長。
大爺指了指院子裏的一棵樹，他示意趙星河把大黃狗拴到那裏。趙星河看出大爺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大爺打開堂屋木門，招手讓趙星河進去。屋裏左邊有一個灶台，正前麵是三個大甕。右邊還有一個小甕，看上去是個水缸。
“這裏有米跟麵，這裏有水，這裏可以做飯。”
大爺都告訴給了趙星河。
“你踏實住著！缺什麽我再給你送來。”
他說完就站在了一邊。
趙星河有些想哭。在村裏他吃著百家飯長大，三奶奶對他跟自己親孫子一樣。他沒想到一位陌生人竟然對他這麽好，他們僅僅剛見過一麵。
“爺爺，謝謝。”
趙星河對著老大爺鄭重的說道。村裏人很少有人說這倆字，大多情況是一句“麻煩了”。
趙星河太正式了，活了大半輩子的林世雄也是第一次見。
林世雄，就是把自己住處借給趙星河的老人。這個名字是趙星河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那時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趙星河最後悔的就是現在。林爺爺帶自己回家的時候，他沒想到問問老人的名字。
作為一個晚輩，其實趙星河的做法並沒有錯誤。隻有愣頭青會在第一次見麵，就問一位比自己大幾十歲的老人名字！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趙星河懊悔的時候，一切早已無法改變。
趙星河的一句謝謝，讓林世雄越發感覺這個孩子的真誠和懂事。也許他看上去有些死板，當年的自己何嚐不是這樣？
林世雄一手撩起掛在左邊屋子的門簾，拉著趙星河走了進去。裏屋也跟趙星河的屋子差不多大。
其實三間的土坯房大多相似，因為大家都財力有限。當地產的木頭大小也差不多，蓋起來的房子也都不是很大。
屋子炕上隻鋪著涼席，炕上一角摞的整整齊齊的應該就是被褥。外麵蓋著一個白布單子。
“這裏邊都是被褥，你晚上自己鋪開蓋吧。”
老人伸出右手，指著白布單子對趙星河說。
這就是樸素的農村人。從來不會考慮別人會不會把自己的被褥弄髒。隻要來了客人，想鋪你就鋪，想蓋你就蓋。
你不嫌我髒，我也不嫌你髒！並不是不講衛生，隻是單純的真誠。把全部家當，拿出來待客的真誠。
等把一切都囑咐好了，老大爺又帶著趙星河來到了院子裏。
“要用水就先灌一下壓水機。”
趙星河已經自己生活了好長時間，打水這事還難不倒他。
當下他就拿著水桶，從屋裏水缸弄了一桶水拎出來。麻利的灌到調整好的壓水機裏。趙星河隻用了幾下就把水壓了上來。
如果錢鵬鵬看到這一切，可能會告訴趙星河這裏邊有科學道理。雖然錢鵬鵬的學習也是半瓶子醋，好歹這些基本原理還是可以解釋清楚。
趙星河沒有那麽多學問。他隻知道壓水機裏有水才會帶上水來。如果壓水機裏是空的，不管怎麽用力，也不會有水出來。
老大爺看到趙星河幹的這麽熟練，算是徹底放心了。他不怕這個孩子半夜把他的東西偷偷帶走。
他經曆過的事情太多了，他見過的人也太多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這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爺爺慢走！”
趙星河送走了老大爺。
他站在院子裏望著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家，感覺這一天過的有些夢幻。自己好像還是在自己家中，好像並沒有出門。
除了這裏的人他不認識。別的跟自己家裏沒有區別！同樣是住在村外，同樣是他一個人。隻是這裏的人不認識他。沒有人把他當成廢柴。
“換個環境，重啟人生。第一步算是走出來了。”
趙星河覺得自己現在熱血沸騰，總想趕緊開始奮鬥起來。
他果真如同當年剛到麵粉廠的林世雄，空有一腔熱血卻無處發揮。他沒有人脈，沒有資本。他甚至都沒有當年林世雄趕驢的機會。
完全就是從零起步的人生。
趙星河開始一個人胡思亂想。他發愁如何起步的時候，老大爺又來了。他帶來了幾樣青菜，還拎著油跟幾樣調料。
“我剛搬到兒子家，怕這些東西壞了就全拿走了，這次你來正好又用上了。”
趙星河再三的感謝了老大爺。
他一心要留下老大爺吃飯。趙星河麻利的淘米加水，洗菜炒菜。不到半個小時就鼓搗出來一鍋粥跟兩個菜。
林世雄不知道這個孩子到底經曆了什麽，他太懂事了！
趙星河沒有看出老大爺的想法。他早已習慣了一切，自己會的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他沒想過很多三四十歲的人連熬粥都不會做，更別提炒菜。
趙星河不知道的事，他麵前的林世雄卻很清楚。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現實。會做飯的人不一定能吃上飯，不會做飯的人可能卻吃得很好。
“以後該靠什麽吃飯呢？總不能一直吃老大爺家的東西吧？”
趙星河邊吃飯邊想問題。他想的出神，沒有注意到老大爺到底吃了幾口，不知道他有沒有吃飽。
他看到老大爺放下碗筷，趕忙站起身來。趙星河想給老大爺再盛一碗粥。老大爺擺擺手。
“不要啦，老嘍，吃不了多少啦。”
老大爺等著趙星河吃完最後一口，才費力的站起來。
“天快黑了路不好走，我先回去，孩子你早點睡吧。”
趙星河沒有過多的跟老大爺說謝謝。他明白大恩不言謝的道理。有些話說得多了並沒有什麽用。他知道老大爺是個大好人就夠了。
“等我發達了一定好好感謝爺爺！”
趙星河沒想到他這句話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