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采購員的工作
“衛民，你看你，隨便弄包花生米就行，買這麽多，破費了哈！”
王根樹看到姚衛民手裏提著好幾個油紙包，笑著直搓手。
“王哥，我可是把這頓飯當成拜師宴了，一番心意那必須得表現出來。”
姚衛民神色認真，“王哥，屋裏請！”
“張大爺，您也來喝點？”
“我就不摻和了，你們喝，嗬嗬……”
張老頭笑著擺手。
“別介啊，晚上又沒啥人來庫房，你也進來坐，有啥事我頂著！”
王根樹當著姚衛民的麵，傲然說道。
就這樣。
三個人進了裏屋，門開著，張大爺坐在最外麵，方便隨時觀察院門口的動靜。
“衛民，我看人相當準，你小子以後絕對有本事。”
幾杯酒落肚，王根樹的話多了起來。
“還得仰仗王哥多提攜，來，再喝一個！”
姚衛民端起倒滿酒的瓶蓋說道。
他把唯一的搪瓷缸子給了王根樹。
張大爺則直接用上了自己的飯盒。
庫房裏各種玻璃杯肯定是有的，但那都是有數的商品，就連王根樹也沒膽子去拿出來用。
“衛民，采購站的工作不簡單啊！”
不用姚衛民刻意詢問，王根樹就主動說了起來。
“作為采購員，每天都要麵對各式各樣的人，咱既得完成站裏的采購指標，又不能讓人渾水摸魚，以次充好，這裏麵的學問可大著呢！”
“俗話說，京油子，衛嘴子，保定城的狗腿子，就咱這四九城，有時候你稍微不注意，就得走眼！”
“所以衛民你以後要記住，不管去哪兒采購物資，千萬別聽他們瞎吹八侃的，就當是放屁，隻管按照咱們站裏的標準來就行，那些人嘴巴油滑著呢！”
他說著說著有些感慨起來。
姚衛民笑著點頭。
“京油子可不是這個意思。”
張大爺此時喝了點酒，話也多了起來，並不同意王根樹的說法。
“這個說法最早那還是康熙年間的事兒，為了降服鼇拜，康熙特地設立了善撲營，都是從各地挑選的摔跤好手。”
“而到了後來，從善撲營出來的人便在四九城、天津衛、保定這些地方紮根了。”
“他們的傳人，各自有著不同的絕活。”
“四九城的身形靈活，滑不留手，根本抓不住，天津衛的習慣動手前舔自己的手指甲，防止指甲開裂，而保定那邊的勾腿比較有名，所以才會有京油子、衛嘴子、保定城的勾腿子這樣的說法。”
“咱四九城的人向來講究道義，可不是你說的那樣！”
看得出，張大爺對四九城有著濃濃的認同感，不同意王根樹的說法。
“吆嗬，老爺子知道的不少啊！”
王根樹也不生氣，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酒，“不管怎麽說，做了采購員，那就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堅決按照咱們的驗級標準來，不能有一絲馬虎，這話老爺子您讚同吧？”
張大爺聞言不斷笑著點頭，不好再多說什麽。
“王哥，你老說驗級，這個咱們應該是有具體標準的吧？”
姚衛民好奇問道。
“當然有標準！”
王根樹耐心解釋起來，“但有標準沒用，還得看具體執行時你有沒有這份眼力！”
“就比如說這正在進行的棉花收購指標吧，檢驗準備收上來的棉花，是要分等級的，但你怎麽確定呢？”
“就必須要采取‘四步法’，一看棉花色澤，色澤雪白的為上等；二摸棉花彈性，手感好、彈性強的為上等；三用手指拔棉花絨絲，絨絲韌性強的為上等；四用專用尺子或手指目測絨絲長度，長的為上等。”
“這些都需要你靠長期的觀察經驗，才能掌握，而我們負責收購的產品成百上千種，棉花不過是其中一類產品罷了。”
“所以衛民啊，你得抓緊了，想在三個月內成為合格的驗級員，可不是那麽簡單的。”
姚衛民聽完微微皺眉。
沉吟片刻後認真問道：“如果我每天早些時間完成配送任務，是不是就可以回庫房來學習了？”
“當然啊，隻要完成任務，剩下的時間你自己安排！”
王根樹抽了口煙，“隻要你願學，我有時間就會來教你，爭取三個月後，讓你成為一名正式的驗級員，留在咱們采購站！”
“王哥，有你這句話，那我就沒啥心理負擔了，我敬你！”
姚衛民說完，率先喝完了瓶蓋裏的酒。
“庫房最裏麵角落裏還有些以前留下來的書，你也多看看，要是掌握了，對你以後回收廢舊品也有很大幫助。”
張大爺笑著補充道。
姚衛民聞言心裏一動，感激的看了眼張大爺。
他進采購站的目的，除了需要這份還算不錯的工作安身立命之外，更是心心念念的想著利用工作之餘，淘換點到後世價值暴增的物品。
張大爺的話令他不由得內心振奮，覺得今晚這頓酒，真的沒白喝！
三人又聊了很多，姚衛民了解到不少信息。
比如王根樹以前是有升職機會的，就因為一次收購走了眼，所以一直還是采購員崗位。
還有關於那個新來的蘇建軍，今兒個也出去送貨了，不過到現在連人影都沒見著，估計是還拉著板車在路上呢。
吃飽喝足，姚衛民扶著醉醺醺的王根樹離開了庫房。
兩人在路口分開，各自回家。
姚衛民在沒人的地方，騎上自行車，很快回到了四合院。
半夜的四合院無比安靜，人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當姚衛民收起自行車，來到後院時，發現自家窗戶上還倒映著人影。
他快走幾步，推門而入。
“哎吆，衛民你這孩子讓媽急死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啊？”
母親韓桂鳳快速從床頭下來，走到近前關切問道，語氣帶著一抹責備。
父親姚祖德也沒睡，此時蹲在火爐子旁，看到姚衛民進來，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才剛上班就開始不著家，衛民，別忘了自己是個采購員，影響多不好！”
姚祖德低聲訓斥道。
屋裏大哥姚衛國已經睡了。
但兩個老人不放心他，一直眼巴巴的在家裏守著。
這幅場景讓姚衛民心裏熱乎乎的，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