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暴躁的鄭春來
忙忙碌碌兩個多月一晃而過，初冬已至，EMB項目前期準備工作已經基本完成，所有的設計圖紙全部繪製完畢，接下來就要交給設計院審核蓋章。
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工作已經沒有那麽急迫，設計院有設計院的節奏，沒有一兩個月時間蓋不了章，另外，項目手續辦理目前進展緩慢，本預計年底就能搞定，現在看來，五一能走完已經不錯。
其他人輕鬆了，李牧卻比之前更加忙碌，一方麵要跟設計院對接，另一方麵還經常被安全部的人拽出去跑手續，沒辦法，這種求爺爺告奶奶的事，鄭春來肯定不出麵，隻能李牧出去頂。
與此同時，設備選型也在有條不紊的展開，一天八百個電話，有六百個是在跟廠家溝通，采購隻負責比價和簽合同，剩下的技術交流，全部是項目部的事。
鄭春來也忙得不可開交，小事兒李牧可以做主，像關鍵設備選型這樣的大事兒，還得他出麵拍板，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忙碌，一向淡定的鄭春來最近脾氣大了很多，經常莫名其妙的發火，見誰埋汰誰，有時甚至極為罕見的爆粗口，即便是李牧，也被劈頭蓋臉訓了好幾次。
最鬱悶的是，大家挨訓並不是因為犯什麽大錯，大都是一些莫須有的小細節，什麽打印紙歪了，表格做的不規範等等。
鄭春來情緒異常，讓大家怨聲載道壓力山大，私底下都不懷好意的調侃，這家夥要麽是更年期提前，要麽是跳健身操跳傻了！
鄭春來生活精致，一直熱衷於養生，從他烏黑的頭發，明亮的眼睛和中氣十足的聲音能看出來，他的身體機能確實保持的不錯，前段時間，不知道怎麽迷戀上健身操，整天不分時間不分場合，想跳就跳。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蹦蹦跳跳，娘裏娘氣，總感覺怪怪的，不管是誰，第一次見到他跳來跳去的樣子，都免不了有些尷尬。
鄭春來心理素質強大，他不是那種在乎世俗眼光的男人，不管別人怎樣看，始終堅持自我，就這樣，他那蹦蹦跳跳的身影，成了公司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不過，最近心情不好，健身操也不怎麽跳了。
李牧也很鬱悶，但是他不能像其他人那樣怨聲載道，不僅如此，還得充當滅火器四處安撫，他感覺鄭春來肯定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兒，不然不會突然變的如此狂躁，現在隻能祈禱事情趕緊過去，如果維持這個狀態，項目組早晚讓他搞崩掉。
這天，蔣文婷坐在電腦前麵開開心心的聊QQ，由於太過投入，鄭春來在她身後站了幾分鍾都沒有發現。
“你對什麽事情看的比較開？”鄭春來看著蔣文婷聊天，看著看著就知道不能再看下去了，他突然出聲。
蔣文婷嚇了一跳，連忙關掉對話框，麵紅耳赤的站了起來。
剛剛她和動力車間的一個男生聊的比較深入，聊到現在男女同居的情況比較普遍，她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沒想到對話卻被鄭春來看個正著，更沒想到他當著眾人的麵說了出來。
“辦公室不是你談情說愛招蜂引蝶的地方！”看到蔣文婷一臉窘迫，鄭春來並不打算嘴下留情。
招蜂引蝶這四個字對蔣文婷刺激很大，她的眼圈迅速變紅，雙手緊緊的攥住衣角，緊咬嘴唇一言不發。
“你有什麽可委屈的？！不要在我麵前哭哭啼啼！馬上把QQ卸載，中午之前寫份工作報告交上來！”鄭春來厲聲說道。
鄭春來走後，蔣文婷趴在辦公桌上，嗚嗚嗚哭個不停，除了馬奎東勸了兩句，別人沒人吱聲，不僅如此，鄒誌國眼裏還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他早就看不慣蔣文婷招蜂引蝶的樣子。
兩人是校友，又一塊兒應聘來公司，鄒誌國一廂情願的認為，兩人之間應該比其他人要親近一些，說心裏話，鄒誌國對蔣文婷多少有點想法，雖然她瘦瘦的，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但是勉強也能接受。
而蔣文婷很明顯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不管誰問起，她都忙不迭的解釋就是一個學校的，之前認識都不認識！嫌棄之意溢於言表，於是，自尊心極強的鄒誌國便對蔣文婷懷恨在心。
中午蔣文婷沒去吃飯，毛俊不知道怎麽得到消息，買了一堆零食送到辦公室，李牧吃飯回來的時候，看到毛俊坐在蔣文婷身邊，已經將她哄的破涕為笑。
下午有個廠家要來技術交流，李牧本想利用中午時間將設備條件表再順一下，看到兩個人卿卿我我的樣子，隻能起身離開。
下午來的是設備廠家，江蘇南京的一家企業，鄭春來已經跟李牧通了氣，江總前期已經交流過很多，塔器基本上就選這家的，所以一定要把技術細節聊透徹。
這幾套塔和附屬設備是核心設備，一旦出現故障，不僅直接導致裝置停車，還蘊含著極大的風險，依照鄭春來的意思，設備最好直接選進口的，為此專門谘詢了業內最好的設備廠家，結果對方一報價，立刻嚇懵了。
一千萬！
同樣的設備，國內最好的企業，報價七百萬！而江蘇的這家新興企業，報價隻有五百萬！關鍵是，該廠家有節能專利，打包工藝！
江總的意見很明確，既然買不來最好的，那就嚐試跟這家號稱節能百分之三十的新興廠家合作一把，所以技術交流一定要深入，為此他還親自去廠家實地考察了一番，倒是頗為認可該企業的實力，所以這才促成了此次全方位的技術交流。
這一次廠家前來，基本上傾巢出動，技術上、生產上、銷售上，包括老板，據說一下子來了五個人，顯得誠意滿滿。
江蘇這家公司叫惠通節能科技有限公司，2002年建廠，新興企業，南方企業跟北方企業的最大區別就是對人才的重視程度截然不同。
以惠通為例，公司不大，全員三百多人，其中一半以上是技術研發人員，清一色本科生，211、985司空見慣，技術上分的比較細，分為工藝設計組和產品研發組。
工藝設計主要是根據甲方工況設計配套的塔器和機組，產品研發組主要設備研發和調試，兩個小組，各有一個博士壓陣，另外還有一個業內知名的總工程師，技術實力相當雄厚。
回頭再看龍盛集團，堂堂的上市公司，年產值幾十個億，四家子公司，一千餘人！08年之前，四家公司加起來，本科生不超過五十人！而且大多數都是二本，別說985，211都屈指可數！
這些人就像保護動物一樣，平時基本上看不到，全在研發中心和技術中心窩著，一個月4000多塊錢，無欲無求裝模作樣的晃瓶子、做表格，說是搞技術研發，實際上自己都不知道在幹嘛！
至於生產工廠，基本上全軍覆沒！專科生就是最為牛逼的學曆天花板！
當然，這跟兩家公司的性質不同有很大關係，惠通節能好歹還掛著科技公司的名頭，技術含量確實比較高，而龍盛集團就是一個粗放型化工企業，基本上沒什麽核心技術，這些年迅速發展壯大，實際上就是借政策的東風，大掙快錢而已，說句實在話，老板們或許自己都沒想到公司能發展到這個地步！
公司到了這一步，老板們掙的盆滿缽滿，開始各懷心思，有的心懷大誌，一心一意想把公司做大做強，比如現任總經理彭總！有的則萌生退意，比如年紀最大的大老板，65歲一過，便退居幕後！有的則想借公司這個盤子，繼續掙快錢，能掙一天算一天，比如有自己的外貿公司，後來半路加盟的年紀最輕的三老板！
這些年，彭總一直在不遺餘力的推動公司轉型，一方麵招攬高學曆人才，接二連三的上馬新項目，爭取打造技術含量高的拳頭產品，另一方麵全麵推行製度化管理，為此，不惜花重金聘請了一個職業經理團隊進行管理。
老板們習慣了指手劃腳、少花錢多辦事，突然來了一個所謂的專業管理團隊，創建什麽企業文化，竟是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各種花錢如流水，一點兒效益看不到，雙方自然相互看不上眼，一年後便分道揚鑣，留下一地雞毛。
理念不同，心思不一致，老板之間的矛盾越發尖銳，就這樣明著暗著內耗了幾年，公司的發展陷入停滯，錯過了最好的轉型機會。
不過好在公司盤子很大，這些年依舊在不停盈利，最近幾年，出任龍盛新材料總經理之後，江總羽翼漸豐，在大老板逐漸退出舞台後，說話的份量越來越重。
江總雖然是大老板的人，理念和卻和二老板不謀而合，在兩個人的協作下，三老板基本沒什麽存在感，這些年一直很低調。
說白了，一個公司能不能長久屹立不倒，和老板的眼界密不可分，看煙台萬華，同樣是精細化工，普通操作工都是本科生，985、211一抓一大把，相比同行，工資直接翻倍，這個絕對有質的不同。
江總是一個有雄心壯誌的人，他有魄力，也有勇氣帶領龍盛走出泥潭，重現輝煌，隻是他越來越感覺到力不從心，身邊可用之人真的是太少了，也正是因為如此，資曆尚淺的李牧才能這麽早就獨挑大梁。
江總對李牧的期待很高。
至少目前看來，李牧是不負重托的，鄭春來非常有才，論綜合技術能力絕對業內頂尖，但是他這性格根本不適合帶領一個團隊，讓李牧搭檔鄭春來，絕對是一個妙筆。
江總看的很準，以李牧沉穩的性格，一旦有意識去搞管理，水平絕對一流，即便是鄒誌國這樣的刺頭在他手底下也能盡其所能，不得不令人歎服，另外，在鄭春來的教導下，李牧的技術水平迅速提升，可謂一舉兩得。
李牧非常重視這次技術交流，他從林清華那裏要來了別克GL8的鑰匙，準備親自去火車站接人，結果等到下午兩點，突然接到江總電話，惠通的人下午四點多才到，先在濰坊住下，明天上午再過來。
鄭春來還在一直等著，李牧趕緊去告訴他，結果剛剛走到鄭春來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鄭春來憤怒的聲音：“你不要任性！你難道不想想這個孩子真要生下來會有什麽後果嗎？”
李牧連忙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的快速往回走，邊走邊暗自慶幸，如果早走幾步，正好進去，該多尷尬！
這時，李牧隱約有些明白，為什麽這段日子鄭春來變得如此暴躁！
這種事，他是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接下來的時間，李牧坐在辦公桌前，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他忍不住瞎琢磨，鄭春來真的這麽風流嗎，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這時，他突然想起年前在商場偶遇鄭春來和容曉慧在一起的場景，心裏一動，果斷起身，直接來到五金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