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年三十兒，糊五色窗戶紙，吃骨頭肉
三十兒一大早，王琴對何國民又罵罵咧咧。
不把老人接回去，這個年就別想過好。
何國民心裏煩的不得了，不想接老人。
何寧愛攬照顧老人的麻煩，攬去好了。
但他又怕王琴給他臉上再來個九陰白骨爪。
拉上兒子何軍來何寧家，試試看，能不能把老人接回去。
何軍從正麵側麵，給何寧講了一大堆道理。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大過年的，為家族家風著想，爺爺在三十兒晚上，應該待在自己親兒子家上房屋裏。
何寧冷眼質問：“軍哥，我爸不是爺爺親兒子？”
何軍臉上慘笑，辯解一句：“寧子，你不能這麽說，大伯這不是不在了嘛。”
“軍哥，我爸不在了，他就不是爺爺的兒子了？”
何軍急了：“寧子，你這樣做，你把你二叔放在什麽位置？你眼裏沒長輩。”
何寧咬牙忍著一肚子憤恨，大年三十兒，還有一堆事兒忙，不吵架。
可跟何軍，這道理還得講一下。
“軍哥，我每天晚上守爺爺的火爐，不讓他凍著，早上給爺爺一個荷包蛋吃，不讓他餓著，我這麽做，是眼裏沒長輩？”
“你…何寧，你連你自己都照顧不好，你拿什麽照顧爺爺？”
何寧深呼吸，忍住脾氣，好好說話。
“何軍，你媽就能照顧好爺爺？爺爺在你家過的什麽日子，你在外麵，你不清楚，二叔也不清楚麽，二叔？”
何寧眼睛看著何國民：“二叔，給我軍哥解釋解釋，我爺爺為什麽在我家？”
何國民臉色難看至極，說不出話來。
何寧說道：“我拿荷包蛋、紅燒肉、豆奶粉、骨頭湯照顧爺爺，何軍，你能做到？二叔二嬸能做到？”
何軍不信，他認為何寧是強詞奪理說胡話。
他站在爺爺跟前，嘴貼到老人耳朵上，大聲喊一句：“爺爺，我接你回去？”
令何軍沒想到，何萬裏聽到這話，嚇得貼到何寧身上，抱住何寧胳膊，哭著說不想回去。
老人家老淚縱橫，搞得何軍突然尷尬。
何寧吐一口氣：“二叔，軍哥，今兒晚上，你們如果認爺爺，來我家，在這屋裏給爺爺拜年，我好酒好肉招呼你們，你們不認爺爺，那今晚就別來。”
何國民氣得罵一句：“寧子，你說的什麽混話，我能不認我父親？”
何寧咬著牙回一句：“那你就別聽我二嬸嘴裏胡咧咧，你把咱家族所有小輩吆喝上，在我家屋裏，給爺爺拜年。”
何國民一愣，何寧這混小子，居然能說出這種大氣話。
混混侄兒，這幾天，哪裏不一樣了呢！
“軍子，走吧！別難為你爺爺了。”
“可是爸，爺爺在他跟前，你當兒子的臉往哪兒擱？”
何軍的這句話，把何寧一下子給激怒了。
何軍要的是在眾人眼裏的臉麵，而照顧爺爺生活，他毫不關心。
剛剛忍住的脾氣，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何軍，出去！”
“你……”
“出去！”
何國民拉一把兒子：“回吧！事兒多著呢，磨嘰在這兒幹啥？”
何軍皺眉：“接不走我爺爺，我媽又鬧，煩死了！”
何軍狠狠瞪一眼混子何寧。
這混蛋兄弟，敢拿菜刀撒野，能把他怎麽著。
何國民父子倆身子沉沉心事重重轉身走了。
何寧鼻子哼，嘴上罵：“耽誤我大半天時間糊窗戶紙。”
何寧轉身進後窯，把一大根後腿骨拿出來。
找來斧頭，在木棟子上一頓砸一頓剁，半鍋肘子骨頭肉。
三十兒晚上招呼大家，少不了一盆燉骨頭肉。
嘴上罵：“我老婆坐月子，我為什麽把好東西給他們吃？沒道理！”
但李娟盼著今晚上聚一屋子人。
她用最好的東西招呼大家。
最好的東西就是一盆骨頭肉加一條魚。
李娟想著晚上難得的熱鬧，早上這會兒心裏就激動的不得了。
何寧把剁好的肉洗兩遍，鍋搭在爐子上，一早上煮這一鍋骨頭肉。
何寧嘴裏又罵罵叨叨。
“這肉還是梅姑送的呢，留著你和爺爺多吃幾頓，不給他們。”
李娟不同意：“不行，別讓他們小瞧了咱！”
何寧嘴裏罵：“村裏何家，爺爺名下這些小輩，沒一個好東西！”
李娟噗嗤一聲笑：“寧子，你罵自己也不是好東西？”
“娟，今兒晚上，咱屋裏聚著一屋子人，說是給爺爺拜年，其實就是吃喝玩樂吵你鬧你，你能受得了？”
李娟一臉興奮：“我能受得了，我不煩！”
切，找自尊找存在感，不在今天晚上。
何寧趕緊糊窗戶紙。
雖然是兩間土房子，但窗戶紙得一格一格糊上。
花一早上時間。
爺爺屋裏，火爐上打半缸白麵漿糊。
站在窗格上，撕一格舊的，糊一格新的。
去年三十糊窗戶紙，何寧罵罵咧咧，實在不願幹這件事兒，五色紙正反不分，胡亂糊了一頓。
氣得李娟抹眼淚。
何寧罵罵咧咧睡在炕上不動彈了。
但今年，何寧幹的認真細致，一格一格，正反不敢馬虎，顏色搭配不敢馬虎。
到中午，爺爺屋子的窗戶紙糊好了。
人在屋裏，看一眼窗戶，紅黃紫藍綠，好看極了。
何萬裏嗬嗬笑：“好看，過年了，過年了呀！”
村裏傳來幾串鞭炮聲響。
“爺爺，過年了，高興不？”
“高興，寧子，爺爺高興！”
“爺爺，等我糊完窗戶紙，我帶你和文文在大門口放炮。”
李娟在廚房屋裏喊何寧。
“寧子，你進來！嚐嚐肉煮熟了沒？”
何寧進廚房。
李娟看他一眼，捂著嘴咯咯笑。
“咋了？”
“寧子，你塗了紅嘴唇似的。”
何寧舔舔嘴唇：“嘿嘿，糊窗戶紙，紅紙多，舔指頭子就把嘴舔紅了。”
李娟撈出一疙瘩骨頭肉，給何寧嚐。
“不行，再煮爛一些，你和爺爺吃了好消化。”
廚房屋裏煮一鍋肉。
大米飯，炒菜，何寧在爺爺屋裏做出來。
一家四口，老人小孩老婆，在上房屋裏圍著何寧吃飯。
醬香豬腳，燉爛的骨頭肉，炒酸菜，蒜苗豆腐。
“娟，應該做一條魚。”
李娟不同意：“不行，一條魚今天晚上招呼大家，一條魚招呼姐姐姐夫和梅姑他們。”
“姐姐家有魚，梅姑家也有魚，不稀罕。”
嘴裏說這話，何寧把最瘦最爛的兩塊肉，給爺爺一塊，給老婆一塊。
肥瘦相連的一塊給文文。
“粑粑，肉肉香香，文文吃滿滿一碗。”
妻兒、爺爺，吃白米飯吃骨頭肉。
何寧愣怔怔看，忘了動筷子。
李娟搗他一胳膊肘：“寧子，吃呀，別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