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請客

今天沒什麽風,東北晝夜溫差很大,這時候也就零下十幾度,天黑後直到後半夜,就能降到零下三十多度。

周東北哼著歌,心情愉悅。

往火車站方向騎了不遠,就看到了一家工商銀行。

鎖好車子進去以後,工作人員給了他一個圓形的鐵牌子,等了好一會兒,才叫到他。

聽他說存兩萬塊錢,窗口裏的女人看了他好幾眼,又喊過來一個女領導,十分重視。

他填進去了282.3元,湊個整數,存了個活期。

在一道道羨慕的目光中,周東北是窮人乍富,感覺腳步都輕靈了好多,拿著存折走出了銀行。

家裏還有八千四百多,替父親還賬,給家裏買電視,富富有餘!

站在自行車前,他忍不住又看了幾眼這個粉色的小存折,此時存折還是手工填寫的,不能通存通兌,更不是實名製。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2000年的4月1日,國家頒布施行了《個人存款賬戶實名製規定》,至此才確立了儲蓄實名製。

他把存折放進了裏兜,叮囑自己,這玩意一定得收好,丟了可就完犢子了!

看了眼手表,快中午了,去市總工會肯定來不及了,再去火車站看看吧!

十幾分鍾後,來到了站前廣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三輪車上抽煙的楊曆年。

他身邊圍著三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比比劃劃。

“七哥!”周東北騎到了近前。

四個人齊齊回頭看向了他,大頭問:“你誰呀?”

周東北嗬嗬笑著,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向了楊曆年,“七哥,那天的運費還沒給你呢!”

楊曆年認出了他,臉有點紅,連連擺手:“可拉倒吧,又是吃又是睡的,還要啥錢?”

大頭翻了翻眼珠子,驚訝道:“哥,他陪你睡了?!”

“滾!”楊曆年氣的跳下車,抬腳就踹,大頭撒腿要跑,被他一把扯住了胳膊。

“哎,你這人,又急眼......”

“噗!”一腳!

“不是你說的嘛!”

“噗!”又是一腳。

“瘋了?真踢呀?”大頭哭咧咧的求饒了。

楊曆年沒慣著他,扯著他的胳膊,轉著圈又狠狠踢了好幾腳,看的幾個人哈哈大笑。

周東北拿出一張嶄新的五元錢,支好自行車,走到楊曆年身前,“那天你走得急,我都忘了,快拿著!”

楊曆年的長條臉漲得通紅,擺著手,“兄弟,你這就是罵我一樣了,這錢無論如何都不能收......”

兩個人推來搡去了好半天,周東北見他執意不要,就說:“既然七哥不要,我就不矯情了,正好趕上中午,我用這錢請大夥吃點飯沒毛病吧?”

大頭他們三個人互相看了看,一個個喜笑顏開,不過誰都沒敢吭聲。

楊曆年說:哪能讓你花錢,哥哥我請了!”

“不行,必須我請,”周東北手一揮,“走,去旭日大飯店!”

楊曆年一聽是四個幌的旭日,差點沒噎過去,不過還是不想掉價兒,又說了句他請,周東北笑嗬嗬也不說什麽,先跨上了自行車。

十二點多一點,五個人到了旭日大飯店。

門前依舊那麽多自行車,周東北一眼就看到路邊那輛白色拉達。

巧了不是!

四輛三輪車並排停好,大頭用一條長長的鎖鏈把車都串在了一起,又用一把三環的大鎖頭鎖好。

飯店大門開了,李春紅在往出送人。

“三姨夫,你們慢點走!”

一個中年男子看著有點派頭,帶著兩個人笑嗬嗬走了。

李春紅剛要回去,一眼就看到了周東北,不由就是一愣。

此時兩個人已經麵對麵了,再不說話也不太好,她勉強堆起一絲笑,“小周,來了?!”

小周?

周東北不由好笑起來。

好嘛,自己是工人的時候,喊的是二哥,現在是個體戶了,就變成了小周。

這變化太大了!

“春紅,送人啊?!”

當你看清楚一個人而不揭穿,你就長大了。

兩世為人的周東北,雖說算不上什麽老狐狸,可再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橫眉冷對,而是一臉微笑看著她。

“嗯,”李春紅點了點頭,瞥了一眼那幾輛三輪車,有些驚訝,“你改蹬三驢子了?”

周東北笑了笑,沒說是,更沒否認。

“來拉貨嗎?”她又問。

“吃飯!”

“哦!”她明顯有些不敢相信,似乎蹬三驢子的不太可能來這兒吃飯,可也不好再說什麽。

“我幫你喊小夏!”說完,她扭身進了屋。

大頭笑嘻嘻地湊了過來,“兄弟,這姑娘你認識?真好看!”

楊曆年罵了起來,“好看個嘰霸,狐狸精似得!”

周東北哈哈大笑,伸手說:“各位哥哥請!”

五個人剛進大廳,盛夏穿著白大褂迎了過來,“二哥,你咋來了?!”

“盛夏,”周東北給她介紹,“這是七哥!”

隨後又看向楊曆年,“這是盛夏,我家鄰居,在這兒當服務員!”

楊曆年笑了笑,“妹子,你好!”

盛夏喊了聲七哥,不由狐疑起來,難道這人就是二哥說過的那個什麽站前七哥?

看他們的衣著打扮,明顯都是出苦大力的,什麽情況?

周東北把大頭他們也介紹給了盛夏,隨後問:“還有單間嗎,我請幾位哥哥吃飯!”

“有,空出來兩間了!”

“好!”周東北看向了楊曆年,“七哥,你們跟盛夏過去,我去開票!”

“那個......”楊曆年一把扯住了他,壓低了聲音,“兄弟,咱們就吃五塊錢的,就當哥哥請了,千萬別點太多,行不?”

周東北咧嘴一笑,“嗯呐!”

盛夏在前麵引著四個人走,周東北往賣票窗口走,就聽身後有人在喊:

“七哥,喝點?”

“老七,啥時候來的?”

“我艸,是七哥,好多天沒看到你了!”

“七哥,一會兒我過去,咱哥倆得喝兩杯!”

“......”

周東北笑了笑,站前七哥的名氣太響,社會上不認識他的人真是不多。

來到了開票窗口,他哈著腰點菜,“來份地三鮮、尖椒幹豆腐、鍋包肉、溜肉段、糖醋鯉子、小雞燉榛蘑和大碗酸辣湯!再來兩瓶玉泉方瓶!”

“三十四塊兩毛五!”

大廳裏熱火朝天,周東北拿著票往單間那邊走,迎麵盛夏回來了。

“幾號間?”他問。

“五號!”盛夏說完又問:“二哥,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麽七哥?”

周東北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問她:“張大蛤蟆來了?”

“嗯!”盛夏點了點頭。

“他倆好上了?”

“你咋知道?”盛夏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伸了伸俏皮的小舌頭。

周東北歎了口氣,落到張大蛤蟆手裏沒好!

這家夥仗著手裏有倆糟錢,這些年可是沒少玩女人,隻是沒一個能長遠的,都是玩夠就扔......

“這些人可煩人了,有個臉上有疤的,每次來都纏著我,煩死了!”

臉上有疤?

周東北知道是誰了,臉就冷了下來,“你沒提七哥?”

“提啥呀,也沒把我怎麽樣,就是愛說一些不好聽的話,我離遠點就是了,找那個麻煩幹啥!”

周東北臉色陰沉,畢竟自己不能天天在這兒守著她,被這些流氓盯上的話,早早晚晚是個麻煩。

想了想,趴在她耳邊嘀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