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逃走的教習
黃昏時分，李垣和歐林站在江州武院的大門口，表情驚訝地左右打量。
他們一路潛行，返回了武院，本以為途中會有些波折，結果順風順水，連一個可疑的人都沒發現，好像敵人全部消失了似的。
帶著滿肚子的不解返回院子，剛剛洗漱妥當，門環被人扣動，護陣發出柔和的聲音，提醒有人來訪。
李垣打開院門，隻見皮斯明和一個少女站在門口。
兩人精心打扮過，全都身穿嶄新的院服。
皮斯明身材高挑，膚色白淨，頗為英俊瀟灑。少女長相秀麗，亭亭玉立，眉眼帶著笑，笑容極具親和力，一看就是個性格爽朗的女子。
兩人站在一起非常般配，從二者站的位置和距離來看，他們也確實是一對情侶。
“李兄，我們冒昧來訪，還請恕罪！”皮斯明笑著抱拳拱手。
“歡迎歡迎！”李垣做了個請的手勢，將二人讓進了院子。
“這位是？”他看著少女，試探著問。
他在蓮花峰的訓練場上見過這位少女，但是不知道姓名。
“我叫丁劍萍，今年剛考入武院，咱們是同學！”少女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一說一笑，讓人心生好感。
“歡迎光臨寒舍！”李垣笑著說，將兩人請到石桌旁坐下。
“李兄，我昨天下午來拜訪過一次，兩位似乎不在家。後來聽人說，你們好像是去江州城了。”皮斯明說道。
“我倆去江州城遊玩了！”李垣點點頭，“皮兄找我們有事嗎？”
“也沒什麽事情，就是想跟兩位聊聊天而已。”皮斯明笑著說，“聽口音，你們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們是慕名前來江州武院的，聽皮兄口音，跟江州府也有一些差異，你也並非本地人？”
“我來自蒲城，離江州府有數百裏。”皮斯明說，“聽李兄口音，你來自吳陽府吧？”
“我在吳陽府生活過一段時間。”李垣解釋道，“蒲城在江州府北邊吧，好像是一座半島？”
“沒錯，蒲城一半是島，一半是陸地，風土人情非常有特色，有機會請兩位去我家做客！”
“那就先多謝了！”李垣看看丁劍萍，“丁同學來自哪裏？”
“我是柳江府人，沒資格進柳江武院，就來江州武院碰碰運氣，結果僥幸考上了！”丁劍萍笑著說。
“你早已入武者境了吧，都沒資格進柳江武院？”李垣有些驚訝。
丁劍萍現在是武者境中期，境界穩固，氣息渾厚，不像是半年內剛突破，再進階中期的樣子。她考入武院時，應該就已經是武者境了。
“柳江武院的招收學員，不僅要求達到武者境，年齡還不能超過十四歲，我已經不夠資格了！”丁劍萍點點頭。
“要求這麽高？”李垣非常吃驚，心想如果是這樣，自己前去柳江武院，豈不是連報考資格都沒有？
“根基實在好的人，條件是可以放寬的！”丁劍萍解釋道，“但是這樣的人太少了！”
歐林端了一套茶具出來，打了一壺泉水放在符器爐上。
“怎能讓歐兄忙碌？”皮斯明趕緊站起身。
“不妨事！”歐林揮了揮手。
“這是蒲城特產的海霧茶，請兩位鑒賞！”皮斯明取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盒，打開來推到歐林麵前。
歐林拿過來一看，裏麵放著一些綠色的茶葉，色澤如玉，幽香撲鼻。
“這是好茶！”她將木盒推還給皮斯明，“聽說這種茶產量不高，非常的珍貴，皮兄還是收起來吧！”
“歐兄是真正懂茶之人！”皮斯明欣慰地說，將茶葉又推了回來，“我與兩位一見如故，些許茶葉又算得了什麽？”
“那就卻之不恭了！”歐林不再推辭，笑著將木盒放在自己麵前。
李垣和歐林一進入武院就閉關，對武院發生的事情所知甚少，就像兩個不問世事的修煉狂人。
皮斯明和丁劍萍知道他們的情況，將武院發生的事情，挑選一些有趣的，說給兩人聽。
大家都是年輕人，說的全是某某頂撞教習，被當眾抽了鞭子；某某看上了一位女同學，那女子卻看上了其朋友，朋友則看上了女子閨蜜之類的八卦消息。
說的人興高采烈，聽的人興致勃勃，不時問上幾句，氣氛熱烈。
泉水燒開，歐林給大家泡上茶水。茶葉果然不凡，沸水一泡，茶香沁人肺腑。
李垣端起來嗅了一下，然後呷了一小口，細細品味了一會兒，讚歎道：“茶香濃鬱而不媚俗，回甘迅捷卻很持久，果真是好茶！”
三人端著茶碗，一起看著他。
“原來李兄才是深藏不露的茶道高手！”皮斯明輕輕拍手。
“拾人牙慧，貽笑大方！”李垣放下茶碗，一臉慚愧的表情。
兩碗茶喝完，皮丁兩人與李垣和歐林約定，有時間一起外出曆練，然後起身告辭。
目送二人離開，李垣正準備關上院門，遠遠地看見唐文宇走來。
半年來，他和歐林閉門不出，唐文宇也在努力修煉，三人已經很久沒見麵了。
將唐文宇請進院子，重新泡上了茶水。
“這是海霧茶？”唐文宇接過茶碗，驚訝地說。
“是皮斯明送的！”歐林笑著說。
“就是剛剛離開的那個？他可真舍得！”唐文宇感歎道。
“恭喜唐兄修為大進！”李垣打量了他一眼，拱手道賀。
唐文宇原來是神識境後期，半年不見，已經入見性境了。
“多謝！”唐文宇意氣風發。
“你升入上院了？”歐林問。
“一個月前剛剛升院！”唐文宇說道。
“中院和上院各有多少人？”歐林好奇地打聽。
“中院有三百多人，上院有兩百多人！”唐文宇說，“能夠進入中院的人，天賦通常都很好，繼續升院的機會高達七成！”
“盧飛後來有沒有再為難過你？”李垣問。
“沒有，他已經半年沒露麵了，聽說是感覺丟了麵子，正在刻苦修煉，準備找回場子！”唐文宇笑著說。
“哦？”李垣笑了笑，根本不相信這個鬼話。
盧飛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心機深沉的陰貨，他裝出一副囂張蠻橫的紈絝嘴臉，肯定是有什麽目的，跟自己死磕的可能性不大。
事實上，他每每想起這件事，一直懷疑自己也被那家夥利用了。
“你們參加年末的四院大比嗎？”唐文宇問。
“什麽四院大比？”李垣和歐林不明所以。
“就是江州、柳江、萬餘、清江四府的武院比試啊，這事情轟轟烈烈的，你們不知道？”唐文宇有些無語。
“不知道！”李歐二人同時搖頭。
剛才皮斯明和丁劍萍，也沒有提及這件事情，想必跟剛入學的新學員們關係不大。
“你們如果想參加，可以先去任務堂報名，十二月初參加本院遴選！”
“既然武院沒有通知我們，我們就不參加了！”李垣說。
他和歐林被天劍門盯上，還是苟一點的好，拋頭露麵容易出問題。
“昨天夜裏，武院死了一位女學員，兩位最近要注意安全！”唐文宇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提醒道。
“怎麽回事？”李垣驚訝地問。
“昨天晚上，周長雲教習在飛雲山中，淩辱上院的一位女學員，結果被葉玉龍教習撞破，他殺死女學員後逃走了！”
飛雲山在江州武院東邊，大約五六十多裏外，位置相當偏僻。
“那個周長雲是什麽修為？”歐林冷聲問道。
“淩雲境初期。”
“葉玉龍呢？”歐林又問。
“淩雲境中期。”
“淩雲境中期？”歐林和李垣對視了一眼。
“唐兄，江州武院一共有多少位淩雲境教習？”李垣問。
“公開的隻有十三位，如今隻有十二位了！”唐文宇有些唏噓，“教習們進階淩雲境後，大多會返回宗門繼續修煉，願意留下的人少之又少。”
對此，李垣倒是能夠理解。
武者進入淩雲境後，修煉所需的資源數量巨大，武院很難提供，返回資源更多，機會也更多的宗門，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唐兄，你知道周長雲什麽來曆嗎，為人口碑怎樣？”李垣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他是本院培養出來的淩雲境，今年四十歲，為人寡言少語，不怎麽跟人來往，但是教學員很用心，口碑好像還不錯！”唐文宇說道。
“葉玉龍教習呢？”
“葉教習也是本院培養出來，今年三十二歲，他一心修煉，為人深居簡出，除了完成必需的課業之外，很少離開住所！”
三十二歲的淩雲境中期，可謂天資卓越了。
歐林問道：“學院有沒有派人追捕周長雲？”
“聽說出動了六位淩雲境，但是至今沒有消息。這件事情被武院封鎖了，普通學員還不知情，兩位不要跟其他人說！”
唐文宇見天色已晚，起身告辭。
等他走了之後，李垣和歐林坐回石桌旁。
“昨天夜裏發生的事，總覺得這時間點太巧了！”歐林皺著眉頭。
“一個教習深夜離開武院，去荒山野嶺淩辱女學員，結果被另一個教習撞破了奸情，這事確實有些詭異！”李垣也眉頭微鎖。
這個世界的人崇拜強者，一位四十歲的淩雲境教習，年富力強，前程似錦。隻要他願意，有許多女子願意嫁給他，會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去非禮一個女學員？
“找個機會，見一見那位葉玉龍教習！”李垣說。
第二天一早，李垣和歐林前往傳功閣，借了一部《符紋寶典》，隨後前去雜貨鋪，購買了大量的紙張，以及符紋筆、符紋刻刀和尺子。
出了雜貨鋪後，李垣拉著歐林在武院四處閑逛，主動跟路過的教習們打招呼，套近乎。
有學員們跟他倆打招呼，他也熱情回應，有時還會停下來，跟人家攀談幾句。
中午時分，兩人前往下院食堂，與上千學員教習一起吃午餐。
返回住處後，李垣坐在石桌旁，閉上眼睛仔細回憶，許久後取出紙張和符紋筆，開始繪製表格。
“你在幹嗎？”歐林好奇地問。
她被李垣拉著逛了半天，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製作表格，排查可疑之人！”李垣頭也不抬地說。
“怎麽做？”歐林來了興趣。
“記錄對方出現在咱倆周圍的次數，神情是否可疑，跟什麽人接觸過，出生地在哪裏……”李垣一連說了十多項。
“好複雜！”歐林撓了撓頭。
“不算複雜，隻記錄可疑人員，工作量不會太大！”
“你教教我吧！”歐林想了想。
“好！”李垣隨手寫了一堆符號，“你先記住這些符號的意義！”
許久之後，歐林記熟了所有符號，接過李垣手中的筆，興致勃勃地說：“怎麽做？”
“黃元飛，一個上午撞見過三次，從不跟我們對視，列為重點觀察對象。”
“費成豹，隻見過一次，對我們懷有敵意，列為重點觀察對象。”
“胡石……”
李垣一連報出了十多個人，指點歐林填充在表格中，有些人不知道姓名，就隻記錄體貌特征和代號。
一個上午時間，自然不太可能獲得太多的信息，這些人的名字後麵大多是一片空白。
表格製作好了後，李垣檢查了一下，就扔給歐林去研究了，自己取出了《符紋寶典》。
“李垣，有啥不懂的，盡管問啊，我不收束脩的！”歐林頭說道。
“你這麽好？”李垣抬頭看她，一臉懷疑的表情。
“我什麽時候不好了？”歐林不滿地瞪著他。
李垣笑了笑，低頭繼續看書。
符紋是能量儲存、傳導、演變的最基礎形態。一件符器上的符紋，少則有數十個，多則數萬個甚至數十萬個。
每一個可見的符紋，又是由大量的基礎符紋構成。
基礎符紋極其微小，需要用神識才能看清。為了方便沒有神識的初學者，人們將初始符紋的結構放大了，供人觀看和臨摹。
基礎符紋數量龐大，將其組合成應用符紋，需要強大的計算能力，以及大量的精力和時間。
李垣隻想了解一下符紋，無意成為一名符紋大師，原本打算隨便看看。
但是他很快發現，用基礎符紋組合應用符紋，存在著無數個可能，就像做遊戲一樣有意思，竟然不知不覺地沉浸其中了。
從這天開始，他晚上和歐林雙修，煉化體內邪毒，白天上午學習符紋，下午跟歐林切磋武技，日子過得非常充實。
兩人每隔幾天就會走出院子，去聽教習們講課，跟學員們嘮嗑。
實在沒有感興趣的課程了，就四處閑逛，顯得無比的逍遙自在。
返回住處後，兩人用隻有自己能看懂的標記，在紙上製作圖表。
兩個月多後，歐林看著最新一張圖表，鄙夷地說了一句：
“這江州武院就是一個破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