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化妝遁逃
漆黑的山林間，李垣跟在歐林身後拚命奔跑，就像被獵狗追趕的兔子。
“你跑慢一點，他們已經往南邊去了！”終於，他忍不住低聲叫道。
歐林修為比他高，身法快捷如電，跟得太吃力了。
“不能慢，快走！”歐林頭也不回。
李垣提醒道：“再這麽跑下去，萬一被人發現，咱們連反擊的力氣都沒有！”
“你是不是跑累了？累了我背你！”歐林停下腳步，雙手放在背後，雙腿半蹲，做了個背人的動作，“快點！”
李垣啼笑皆非：“你不是膽子很大嗎，怎麽會嚇成這樣？”
“我會怕他們？”歐林不屑地說，“我是怕他們背後的人！”
“這有什麽不一樣？”李垣沒好氣地說。
“區別可大了！”歐林回頭看了一眼，一副心驚膽戰的樣子。
“別像隻驚弓之鳥似的，這裏的地形對咱們有利，他們追來了也能躲過去。這麽沒有計劃、沒有目標地胡亂奔逃，很容易暴露蹤跡，被對方發現！”李垣見她六神無主，不忍心繼續刺激她。
“那你說怎麽辦？”歐林想起他隱匿行蹤的本事，心安定了一些。
“咱倆重新改頭換麵，再好好規劃一下路線！”李垣朝密林深處走去。
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詢問過兩個白衣青年的身份，更沒有打探歐林的來曆。
兩人進入森林不久，一個白色的人影從山頭掠過，神識水銀瀉地似的從周邊山林掃過，沒有發現潛伏在一處矮樹叢下，身上披著偽裝的李垣和歐林。
第三天上午，小城昌河的碼頭來了一對主仆。
主人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腰間挎著一把短刀，膚色白淨，橫眉瞪目，一副隨時找茬的表情。
少年身上的衣衫質地很好，款式做工卻很一般，一看就是某個小家族的少爺，生活無憂，卻算不上大富大貴的那種。
仆人是一個十五六歲、膚色黝黑的少女，腰間也挎著短刀，身上背著一個很大的包袱，手中拎著兩個布袋子，滿頭大汗地跟在少年身後。
一個英俊的白衣青年，負手站在道路旁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主仆二人。
少女從其身旁經過時，羨慕地看了一眼他身上潔白的衣衫，著急地叫道：“少年，你等等我！”
“我去考武院，你跟著幹啥？”少年轉過頭來，不耐煩地說。
“夫人讓我跟著你的！”少女緊走幾步，“少爺，你沒出過遠門，夫人讓我照顧你！”
“我能照顧自己！”少年惱怒地瞪著她。
“夫人說了，我要是不跟著你，就將我許配給黑蛋！”少女苦著臉。
少年哼了一聲，冷著臉不說話了，看得出來，他也不想少女嫁給黑蛋。
二人走到出售船票的攤位前，少女搶前一步，掏出一張百兩銀票：“去江州，頂層單間！”
身材黑瘦的攤主，給了她一張金色的船票，隨口問了一句：“這位少爺，怎麽不去報考柳江武院？”
少年眼睛一瞪：“你在取笑我？”
柳江、江州兩府，相隔隻有三百多裏，兩府的武院卻不在一個檔次上，能考上柳江武院的都是天之驕子，很多人連報考的資格都沒有。
“我家少爺報考那家武院，與你何幹？”少女也很惱火，大聲質問。
黑瘦攤主尷尬地拱手道歉：“是我多嘴，兩位見諒！”
主仆二人同時哼了一聲，走下碼頭，上了鐵甲客船。
客船頂層的單間中，有兩張金屬床和一張金屬桌子，並不是很寬敞，但是很幹淨。
少年進了單間後，就一聲不響地盤坐到**，閉上眼睛打坐，顯得很勤奮。
少女則取出一塊麻布，擦拭單間裏的物件，忙得不亦樂乎。
白衣青年收回視線，繼續打量來往的行人，心想：“奇怪，小公主跑去哪裏了？”
這位白衣青年，正是那晚出現在客棧中的高個子。
他和同伴追上兩匹坐騎，見騎馬的是一老一少兩個武者。詢問得知，這二人夜間趕路，見路旁拴著兩匹馬，周圍看不見人影，就起了貪念，搶了就跑。
兩個青年知道上當，立刻回頭查找，卻不見了李垣和歐林的身影。
他們根據客棧前的道路走向、李垣和歐林的年齡，以及此時的月份，判斷兩人可能是去報考柳江武院，便傳令給下屬勢力，在各處交通要道堵截，兩人也分開追查。
高個子白衣青年不知道，他要找的小公主，在他的眼皮底下上了客船，正在賣力地搞衛生。
歐林出身顯赫，打死他都不會相信，其會甘心偽裝成一個丫環，被人呼來喝去地使喚，何況兩人的修為氣息也對不上。
一個多時辰後，客船緩緩駛離碼頭，順流而下前往江州府。
船隻行出數十裏後，李垣睜開眼睛，與歐林交換了一下視線，神情輕鬆起來。
他們知道自身實力低，隱藏修為的功力不足，無法瞞過淩雲境後期的高手，就服用了篡改修為氣息的丹藥，成功地騙過了白衣青年。
下午的時候，客船在百裏外的熊城碼頭，又上了一大波客人。
兩人左右兩側的單間都有了乘客。
左側是一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錦衣青年；
右側是兩個身穿湖綠色勁裝、帶著帷帽的少女。
黃昏時分，李垣和歐林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的走廊上透氣。
船邊走廊有六尺寬，邊緣是大半人高的金屬圍欄，已經有許多乘客趴在圍欄上看風景。
錦衣青年負手站在門前，欣賞天邊的夕陽和晚霞，見李垣和歐林出來，友好地點頭打招呼：“兄台也是去江州府？”
李垣戒心很重地看了對方一眼，冷著臉沒有搭話。
錦衣青年不以為意，微笑著自我介紹：“在下姓郭名龍，此次去江州府報考武院，兄台與我境界相仿，想來也是去考武院的？”
李垣神色稍緩，說道：“不錯，我也是去考江州武院。”
他懷疑地看著郭龍：“江州武院招收的新學員，年齡不得超過十八歲，你今年多大了？”
“我是江州武院的特招學員，年齡可以放寬到二十五歲！”郭龍解釋道。
“原來你是特招學員，我還以為江州武院改了規矩呢！”李垣說。
他語氣生硬，跟郭龍說了這麽多話，也不通報自己的姓名，十足的一個初次出門，不知禮節的土包子。
郭龍相當有涵養，微笑著說：“特招學員很少，兄台有此疑慮也很正常！”
李垣鬆了一口氣：“沒改規矩就好，我應該能考上！”
“兄台如此有把握，看來準備得很充分！”郭龍微笑著恭維道。
“不錯！”李垣也不謙虛，“對了，我姓方名澤！”
“原來是方兄弟！”郭龍拱了拱手，“聽口音，方兄好像是武陽府人？”
“不錯，你是哪裏人？”李垣點點頭。
他和歐林在武陽府待了幾個月，本地方言說得挺溜。
“我也是吳陽府人，你我同鄉，進了江州武院後，可互相照應一下！”郭龍說。
“好，我會照應你的！”李垣點點頭。
歐林站在他身旁，雙手擰著衣角，差點笑出聲來。
“那就多謝方兄了！”郭龍笑著說，視線轉向李垣身後。
右側單間的兩位少女，也開門走了出來，站在圍欄旁欣賞江岸上的景色。
“兩位姐姐長得真好看！”歐林拉了下李垣的衣襟，低聲說道。
“你別亂說話！”李垣瞪了她一眼。
-別人戴著帷帽，哪裏看得出美醜了？
兩個女子耳聰目明，聽見了歐林的話，回頭打量他們。
其中一人笑著說：“小妹妹，你也很好看啊！”聲音清脆悅耳，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
“少爺總說我是黑炭頭，長得才不好看呢！”歐林喪氣地說。
“你家少爺跟你開玩笑呢！”少女頓了一下，安慰道。
“少爺，你真的是跟我開玩笑？”歐林期待地看著李垣。
李垣冷冷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沒理她。
歐林神情委屈，低下頭不說話了。
兩個少女瞅了李垣一眼，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兩位也是去考江州武院？”郭龍隔著李垣和歐林，朝兩位少女拱拱手。
“不錯！”兩位少女聽見了他和李垣的對話，對這個長相英俊、彬彬有禮的男子印象挺不錯的。
“請問兩位如何稱呼？”郭龍客氣地問。
“在下姓閻，單字名晶！”跟歐林說話的少女回道。
“在下姓許，名靜怡！”另一個少女低聲說，聲音溫柔好聽。
大家都是同鄉，一起去考武院，彼此認識一下也是好的，萬一都考上了，說不定真的能互相照應一下。
見三人攀談起來，李垣的表情很不耐煩，轉身返回了單間。
歐林趕緊跟了進去，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帷帽的青紗下，兩位少女眉頭微皺，心想世上怎會有如此不通情理的人？
中間沒了障礙，郭龍走了過來，跟閻晶和許靜怡聊起天來，很快便談笑風生，熟絡起來。
午夜時分，星光璀璨。
客船行駛到象山府境內，周圍是連綿的山區和峽穀，方圓百裏渺無人煙。
船上的護衛提高了警惕，手持武器來回巡邏。
頂層船尾的一個單間，房門忽然無聲打開，一雙手伸了出來，抓住經過門前的護衛脖子，悄無聲息地拖了進去。
隨即，一個穿著同樣護衛服的人，頂替了護衛的位置。
同樣的情形，在船上多個位置出現。
與此同時，數十艘黝黑的小船，從兩岸峽穀中衝了出來，快速接近客船。
“山賊襲船！”一個暗哨發現了異常，高聲呐喊示警。
“所有人等，一律待在艙中，違者殺無赦！”護衛首領厲聲喝道。
話音剛落，一些手臂上綁著白布條的乘客，揮舞刀劍撲向艙內護衛，另一些綁著白布條的人，則揮著武器見人就殺，客船瞬間亂成了一團。
數十艘小船圍住了客船，船上的山賊拋出爪鉤，像猿猴一樣朝船上爬來。
一些山賊翻進走廊，揮舞兵器踢踹單間鐵門，喝令裏麵的乘客出來。
郭龍房門被人踹開，他揮舞長劍，將兩個山賊逼到走廊上，打得對方步步後退。
當其經過李垣房間時，隻聽裏麵的少女驚叫道：“少爺危險，別出去！”隨即沒了動靜。
郭龍的神識感知中，少女緊緊拽著少年胳膊，少年身體劇烈顫抖，好像是嚇壞了。
就在這時，隔壁兩個少女打開門來，揮舞刀劍與郭龍夾擊山賊。
兩個山賊腹背受敵，翻身跳出圍欄，抓著繩子逃向下層。
另外幾個山賊從走廊那頭奔來，郭龍急忙叫了一聲：“小心！”
兩個少女立刻回頭戒備。郭龍跨前一步，伸手點中兩人腰間。
“你！”兩個少女驚駭地扭頭看他，同時身體一軟，被郭龍順勢摟在懷中。
“兩位美人兒，得罪了！”郭龍輕笑一聲，將人推向山賊，“帶回去！”
“是，五寨主！”兩個山賊答應一聲，單手摟起兩個少女，抓著繩子就要滑下船。
“小心！”突然間，一個山賊驚叫起來。
郭龍猛地轉身，腰間驟然劇痛，全身力氣瞬間消失。
李垣不知什麽時候打開房門，出現在他的身後，短刀刺入了他的腰間。
“你！”郭龍表情驚駭，手中長劍跌落地麵，伸手去抓李垣。
李垣身影一閃，順勢抽出狹長的短刀，反手刺入郭龍脖子，跟著疾速往前突進，殺死了夾持閻晶和許靜怡的山賊。
兩位少女倒在山賊屍體上，努力翻起眼睛，震驚地看著李垣。
李垣沒管二人，順著走廊高速突進，將走廊中的山賊全部殺死。
歐林貓著腰走了過來，將兩位少女拖進房中，伸手在二人腰間揉來揉去。
“嘖嘖，兩位姐姐的皮膚真滑膩，我一個女孩家都心動。我家少爺英明神武，本事又大，還沒有婚配，你們想不想嫁給他？”
黑暗之中，兩個少女麵紅耳赤，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
“兩位姐姐，不是我想占你們便宜啊，姓郭的是見性境巔峰，他的截脈手法非常獨特，化解起來很麻煩的！”
“喂，你別鬧了，山賊越來越多，我們得準備棄船了！”
李垣彎著腰飛奔回來，拎起郭龍的屍體阻擋流矢，伸手在屍體上仔細搜查。
“誰鬧了，你行你來啊！”歐林沒好氣地說道，手指輕輕用力。
兩個少女悶哼一聲，隨即翻身坐起，手忙腳亂地整理衣衫，低著頭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