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孩子,咱回家
父母的臉色都有些難看,陳清河靈機一動說道:“爸,媽,我敢拿性命擔保,趙昌平絕對沒問題。”
“比如之前賣蟬蛹和蛙肉的主意,就是他教我的。”
“您想啊,如果他真是騙子,為啥要教我賺錢。”
陳大栓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你能在城裏有銷路,原來是背後有人幫忙。”
“照這麽說,趙先生不僅不是騙子,反而是咱家的貴人。”
父子倆的聊天,張桂花一句也聽不懂。
她擦了把眼角的淚花,忐忑的問:“你們沒騙我?”
陳大栓哼了一聲,“你個老婆子,一點也不明事理。就算兒子騙你,我能騙你嗎?”
張桂花這才勉強能接受,可錢不到手,她還是不放心。
陳清河沉聲說:“爸,我還有一件事要辦。”
“什麽事?”
“我想承包下村後的烏雞山,以後用來種植茯苓,每年都可以出原材料賣給趙昌平。”
烏雞山上特殊的菌群與土壤,特別適合茯苓生長,這都是在後世得到驗證的。
至於旁邊幾座山,則沒有這樣的功效。
在見證了陳清河一段時間轉變後,陳大栓對他的信任程度已經很高,不過還是提醒一句,“兒啊,承包一座山每年要兩百塊錢,你可要想清楚。”
如果換做別的肥沃山體,每年租金需要四五百塊。
烏雞山比較貧瘠,荊棘亂石叢生,沒辦法種莊稼,兩百塊都沒有人租,已經荒了很多年。
陳清河篤定說:“爸,您放心,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心裏有數。”
“好,我就信你這一次。”
陳大栓帶著陳清河一起,前往村大隊。
在石龍村裏,如果哪家的孩子想購買地皮,承包山體,都要家裏的老人出麵才行,這是規矩。
村管事是六十歲的老秀才,在村裏沒什麽親戚,但威望很高。
老秀才高瘦個頭,馬臉山羊胡,老花鏡有瓶底厚。
陳大栓拎著二斤雞蛋放在桌上,“秀才叔,我今天有事求您來了。”
“東西拿走,有事說事。”
老秀才給倆人倒了茶水,“大栓子,我跟你說了多少次,想給我送東西,帶點家裏的舊報紙和書冊子就行,吃的喝的我不能收。”
“嗬嗬,您是我叔,送倆雞蛋不礙事的。”
寒暄過後,陳大栓直奔正題,“叔,我家孩子想把烏雞山承包下來,這不找您商量。”
“承包烏雞山!?”
老秀才嚇了一跳,“大栓子,你沒和我開玩笑吧。”
陳清河說:“二爺爺,哪有拿錢開玩笑的。前段時間我賺了點錢,想在烏雞山搞種植。”
“你搞種植?”
老秀才看向陳清河的眼神中,帶著些不屑。
陳清河的混蛋行為,在全村都出了名的,想當年他家養的一窩雞,就是被陳清河給偷走。
作為秀才出身的文化人,他不屑於罵街,隻能吃個啞巴虧。
陳清河尷尬笑著說:“二爺爺,以前我不懂事,您別和我一般見識。”
“這點雞蛋您先收著,趕明兒我去趕集,一定給您買幾隻下蛋的母雞。”
“罷了。”
老秀才見他道歉,也沒有計較。
“不是我記仇,而是烏雞山土壤貧瘠,隻能種一種果樹什麽的,你租下來也是虧啊。”
陳清河笑著說:“這您甭管,我既然願意租,肯定就有利用它的辦法。”
“所有的山體,都是三年起租,你準備租多少年啊?”
“二十年。”
山體二十年租賃的合同,和別的合同都不一樣。
如果少於二十年,村裏在期限滿了以後,可以將土地收回。
但租賃二十年以後,陳清河享有一個很重要的優惠政策——優先原價續租。
也就是說,無論多少年過去,隻要陳清河不主動選擇退租,那麽兩百塊的價格,這座山他可以一直租下去。
老秀才嚇了一跳,“二十年,那可是兩千塊錢,你家裏有這麽多錢麽!?”
陳清河篤定說:“咱們今天簽合同,三天之內一準把錢送到。”
老秀才皺著眉頭說:“如果提前簽合同,按照規矩你是要拿東西做抵押的。”
“兩千塊合同,抵押要價值約兩百塊的東西。”
陳清河有些尷尬,這點他還真沒有預料到。
最近家裏都是大魚大肉,白麵饅頭吃撐,存款花的隻剩下不到一百塊。
陳清河尷尬摸了摸鼻子,“爸,要不然咱明天下午拿了錢再來吧。”
“明天不行。縣城蓋章的地方隻有雙休才有人,錯過今天,你們得再等五天。”
陳大栓沉吟一會兒問:“清河,五天能等得了嗎?”
“恐怕……等不了。”
市場缺口已經打開,需要收購茯苓草的商人,絕對不止趙昌平一個。
商機稍縱即逝,如果那些大藥廠研究出烏雞山的特殊之處,肯定會砸錢競價承包。
到時候,哪怕陳清河把一萬多塊錢全扔進去,也砸不出浪花來。
陳大栓咬了咬牙,當即拍桌決定,“秀才叔,我把我家祖屋給你抵押,再加上一頭黃牛,能行嗎?”
“這……”
“如果錢不夠,我再加上家裏的二畝地!”
“不關錢的事。”
老秀才語重心長的說:“大栓,不是錢的事,我也是替你著想啊。”
“萬一三天之內拿不來錢,合同可就報廢了。你一輩子的心血,也跟著報廢了。”
“你家兒子的德行,你比我更清楚,你就這麽相信他嗎?”
沉默良久,陳大栓長歎了口氣,握著老秀才的手,哽咽著喉頭說:“秀才叔,我的兒子,如果我自己都不信,還有誰能信得過他?”
“好,我給你簽!”
雙方寫下字條,陳大栓用顫抖的手掌,在抵押的字條上按下手印。
一張紙承擔的,是半輩子的家業,在按下字條的刹那,陳大栓仿佛被抽空了力氣。
陳清河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噗通一聲跪倒在陳大栓麵前。
“爸!”
千言萬語堵在喉頭,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陳大栓攙扶起跪在地上的陳清河,把紅著眼眶裏的淚水忍回去,“孩子,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