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添個大件

錢賺了這麽多,陳清河就想著給家裏添置點大件。

添置什麽好麽……

陳清河恍然記得,為了給自己結婚,父母賣掉了耕地的老黃牛,在村裏辦了婚宴,還蓋上了一間茅草磚瓦結合的小屋。

從那以後,父母就隻能拿著鋤頭鐵鍬,刨地翻犁,高強度勞作讓他們的身體嚴重透支,一到陰天下雨,就疼得下不來床。

有了這筆錢,剛好添一頭牛。

陳清河立即到農貿市場,花了三百元買下一頭正青壯的公牛,套上韁繩,拉著空排車回家。

等陳清河乘坐牛車,晃晃悠悠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鍾。

柴門半敞著,土鍋灶冒起炊煙,火光映紅母親的臉,顯得格外親切。

父親在院子裏劈柴,兩個小奶娃圍著院子,晃晃悠悠的溜達著,楊音韻在後麵緊跟,生怕女兒摔倒。

像這樣安謐祥和的場麵,像是一幅畫,陳清河都不忍心開口打破。

還是搖搖晃晃跑到門口的小女兒,一眼看見了陳清河,奶乖奶乖的喊了一聲,“爸爸。”

“乖女兒,給爸爸咬一口。”

陳清河把奶團子舉起,趴在小肚子上吸了一口,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小牛格外有靈性,自己拖著板車,晃晃悠悠的進入院子裏站好。

陳大栓嚇了一跳,“你哪弄來一頭牛!?”

在八十年代初,誰家有一頭精壯的黃牛,比後世有一輛好車,都來得更氣派。

陳清河沒有隱瞞,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和父母以及楊音韻,都好好交代了個清楚。

一天賺了三百八十塊錢,像是天方夜譚的話,從陳清河的嘴裏說出,他們下意識以為他在說謊。

當陳清河從兜裏掏出剩下的八十塊錢時,他們頓時傻了。

張桂花看著厚厚一遝毛票,激動得熱淚盈眶,“老天爺呀,咱們老陳家,世世代代都沒出過生意人,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兒啊,你忽然這麽有出息,媽都有點不習慣。”

陳大栓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黃牛,又從柴房裏扛了草料,精心閘碎喂給它,又拿出許久不用的牛槽,往裏麵加入清水。

張桂花有些埋怨,“老頭子,兒子給你牽回一頭黃牛,你也不誇誇他。”

“哼,投機倒把,不務正業,有什麽好誇的!”

陳大栓依舊不理陳清河,拿了把大刷子,幫黃牛刷幹淨身上的毛發。

楊音韻美眸灼灼的望著陳清河,始終不肯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從結婚的時候,她就知道陳清河有些小聰明,隻是貪玩不務正業而已。

最初,楊音韻期盼著陳清河能成熟一些,承擔起一個家。

這種期盼,漸漸變成乞望,最後成為絕望。

楊音韻相信陳清河能賺到錢,如果放在以前,有了錢之後他會吃喝嫖賭,唯獨不會帶回家。

難道……他真的變了?

看著陳清河幫家裏劈柴,打掃院子,陪著倆女兒玩的甜蜜場景,楊音韻的眼眶漸漸濕潤。

直到吃完飯的時候,陳清河又帶著錢去找陳家的哥仨下館子。

臨出門時,猶豫再三的楊音韻,拽住了陳清河的胳膊。

“家裏飯菜都做好了,你……能不能別去?”

陳清河愕然看著帶有企盼目光的楊音韻,愣神幾秒,攥著她的柔荑寬慰說:“我找他們,不是要胡作非為,而是為了兩件事。”

“第一你也知道,我和那些飯店老板簽了合同,需要大量供貨。”

“苗秀芬家人脈廣,這件事還得讓他們家人幫忙。”

“至於第二件事,也是咱們迫切要辦的。”

“老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多少有點不方便,咱們現在有了錢,我想拜托陳家三兄弟,幫咱們發動村裏人,再蓋一棟房子。”

被攥著手的楊音韻滿臉通紅,有些害羞的低下頭。

“就算要辦這兩件事,也不見得非得拜托陳家三兄弟,我們還可以……”

陳清河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他拿著錢,去供銷社買了一斤雞蛋,來到苗秀芬家的大門口。

苗秀芬的丈夫陳老杆,看見陳清河就耷拉著老臉。

“你小子來幹什麽?我家可沒飯讓你蹭啊。”

陳清河微微一笑,“大叔,我是來請陳大哥談事的,這是給你和嬸子一點的孝敬。”

看到白花花的雞蛋,陳老杆的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大侄子,快屋裏坐,我剛才和你鬧著玩呢。”

陳清河進屋發現,陳家人正吃撈麵套配黃瓜絲和鹹菜。

雖說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在農村能吃得起白麵,已經很不錯了。

看見陳清河,陳家哥仨眼睛都綠了。

“清河兄弟,你是不是又發小財,要請我們哥幾個喝酒?”

陳清河淡笑著說:“知道了還不快跟我走?”

三個人樂樂嗬嗬的跟著陳清河,又來到了林子口的小飯館。

陳清河沒舍得給仨孫子點太好的菜,隻是用豬肉末燉了白菜粉條,也算是給他們開葷了。

吃喝途中,陳清河就把事情敲定了。

他們答應明天一早,就發動親戚朋友,幫陳清河找蟬蛹和青蛙,以一毛錢三斤的價格回收。

至於原因,陳清河托詞說自己城裏有個親戚,要批發這些玩意兒賣。

現在還沒到農忙的季節,村裏人都不忙,有這種輕巧能補貼家用的工作,肯定能招來一大幫的人。

還有附近村裏的人,也都會投入到捕捉中,足夠陳清河給城裏的餐館供貨。

至於幫陳清河蓋房子的事,則更加簡單。

八零年初,隻需要給工人做一頓帶肉的菜,饃饃管飽,就會有一大批人來幫忙。

酒足飯飽,晃晃悠悠走回去的時候,陳老大摟著陳清河的肩膀,含含糊糊的問:“你打算蓋個什麽樣的房子?”

“草房。”

“切,沒出息,現在都住磚瓦房了,誰還樂意住草房啊。”

三個人雖說一直和陳清河吃喝玩樂,但就是為了占便宜而已,誰也沒真心瞧得起他。

“嗬嗬,草房自有草房的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