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雪雲燒
眯縫著眼睛打量了幾眼，關臨嶽覺著跟在蘇笑安身後那三位都是些尋常小角色，不足為懼。
看得出來，走在最前頭的那男的應該是為首之人，此人多少練過幾年，眉目靈活，腳步輕捷，舉止間，顯得非常協調，瞧那氣質，應該是經得起事兒的人。
緊隨其後的那兩個年輕男子就遜色多了，腳步虛浮，重心飄移，行走間，左顧右盼的，看上去沒什麽城府。
至於說到身手，更是不成樣子，最多也就是有些膽氣，臉皮死厚，敢耍滾刀肉，正經本事沒有，隨便認個哥，今天有酒就大口吃肉，明兒個囊中羞澀，一盒泡麵、一根火腿腸、一個鹵蛋就算是美味了。
“都是些過了今天不管明兒在哪兒吃飯的主兒，嗨！這種貨色啥時候才能絕跡啊！”想到這裏，關臨嶽不由地暗自搖了搖頭。
“叔！這兒有件東西，急著變現，您能不能幫忙找個行家試切上一刀？”壓低嗓音，蘇笑安悄聲求懇道。
“已經找行家看過了？”關臨嶽悄聲問道。
“算是吧！不過，也算不上十足的把握，您有這方麵的熟人嗎？”
“玉石一行我倒是認識一位，不過……這玩意兒跟賭博似的，萬一一刀下去……漏了灰渣底子，到時候算誰的？”
“叔！這您不必擔心，甭管啥結果，都算我頭上！對了，瞧見沒？後麵那三個尾巴，您老能不能想個什麽法子讓他們安安穩穩地找個地方坐著等咱回來？”
“哪個路子的？”笑了笑，關臨嶽壓低聲音隨口問道。
“債主！”
“你這是替人頂雷吧？”關臨嶽猜測道。
“姑且算是吧！變現之後，得給他們30多萬。”
“哦！這事兒簡單，瞧見沒？仨小子這會兒早餓得前心貼後心了，咱這市場南門外有家名吃，滾油香辣潑麵，方圓幾百裏，獨一份！這會兒那邊早沒位子了，聽口音，那仨小子該應是本地人，不可能不知道曹老板的大名，我呢，跟曹老板挺熟，待會兒帶著這仨小子去那邊先吃碗麵去，這事不就了了嗎？”
“那切玉的事兒？”
“稍等！我打個電話。”
沒過多一會兒，關臨嶽把電話掛了。
“我朋友待會兒就過來，你倆碰麵，啥也別說，你跟著他走也就是了。”
“好嘞！聽您安排！”
隨後，關臨嶽朝旁邊不遠處那三個討債鬼走了過去。
“我說三位，曹家滾油潑麵，要不要嚐嚐？”關臨嶽笑著衝為首那男的說道。
“這會兒？哪還有座位啊！”為首那男的果然知道曹家潑麵的名頭。
“曹老板那兒我還有些薄麵，幾位若不嫌棄，咱這就過去坐坐？小蘇待會兒就給幾位籌錢去，放心，人走賬難消。”關臨嶽笑著應付了幾句。
聽關臨嶽說話那口氣，為首那男的心下猜著眼前這個老頭怕是有些來曆，略微猶疑了一下，死死地盯了蘇笑安兩眼，揮了揮手，帶著兩個小兄弟他也就跟著關臨嶽吃麵去了。
地攤邊兒上坐著等了一會兒，蘇笑安就瞧著西北方向慢步走過來一位中年男子，個子瘦高瘦高的，衣著很是樸素，頭發挺長，烏黑烏黑的收拾得還特幹淨，該人有蓄胡子的習慣，遠遠看上去象個搞藝術的。
“關叔介紹的？”
輕輕點點頭，蘇笑安連忙回應道：“您好，後學晚輩蘇笑安，給您添麻煩了！”
“客氣！跟我走吧！”
“有勞！請！”
臨走之前，關臨嶽已經拜托一位鄰近商戶幫著照應一下小攤，蘇笑安也就沒啥可擔心的了。
跟在那位中年男子身後轉悠了半天，蘇笑安這才意識到北朝宗舊貨市場果然是一處水深似海的所在。
曲曲折折，左拐右繞，二人可是走了好一陣子這才停下腳步。
“就這兒，咱可有言在先啊！從哪兒下刀，切多深、多長，可都得你發話啊！萬一撞上玉損珠毀那當子事兒，你得自己認呐！”中年男子表情淡然地解釋了幾句。
“好的，好的！我認，您放心，萬一中間出了什麽紕漏，全算我頭上。”
“裏邊請！”說著話，中年男子前頭帶路，將蘇笑安帶進一處裏外裏三間結構的小作坊。
作坊主是一六十來歲老頭，身材矮小，看樣子應該不足一米六，瘦小枯幹的，估計體重從來也沒超過一百斤。
作坊主臉上帶一大號口罩，很專業的那種防塵口罩，顯得臉兒更是瘦小了，不過，老頭眼神兒瞧著特別清亮，燈光閃映處，一閃一閃的，顯示出幾分不同尋常的獨特氣質。
“老關介紹的？”作坊主的嗓音聽著有些沉悶。
中年男子輕輕點點頭，並不多說什麽。
回過頭來，作坊主衝著蘇笑安問道：“這裏的規矩他們都跟你說了吧？”
“說了點兒，您老還有什麽指教，晚輩洗耳恭聽！”
“既然是老關的朋友，那就沒那麽多事兒，你確定手上的東西能出彩兒？”
“差不多。”
“幾成把握？”作坊主追問道。
“九成！”
“哦！行家看過了？”
“算是吧！有勞您金手切一刀。”
“你認定是哪種玉？”
“雪雲燒！”
“什麽？！雪雲燒？開什麽玩笑！”作坊主當時就吃了一驚。
“是雪雲燒，勞煩您試上一刀。”
“你可想好了，滾邊切？還是一刀見真顏？”
“貼邊2厘米，一刀見真顏。”蘇笑安十分肯定地回應道。
作坊主不由地看了那位中年男子幾眼，二人眼神皆變得有些遊移不定。
中年男子啥也沒說，隻是衝著作坊主輕輕點點頭。
打開機蓋，作坊主將那塊黑漆漆的壓菜石放在鋒刃附近，左調調，右扭扭，反複校正多次，作坊主這才將機蓋蓋上。
輕按開關，切割聲起，三人靜靜地等候在一旁，誰也不說話。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的樣子，作坊主將機蓋拉起，三人低頭仔細觀瞧，謔！果然有料。
雪雲燒，百年難遇的晶玉。
中間部分清白如雪，外圍紅豔如烈焰焚燒，紅白相映，耀人眼目。
愣了半晌，就見那位作坊主衝著蘇笑安深施一禮：“小老兒我有眼不識泰山，走眼了，走眼了！”
蘇笑安趕緊還了一禮，口中連聲客氣道：“從關老爺子那兒論的話，大家不是外人，您老千萬別客氣！”
那位中年男子靜靜地觀摩了一會兒，隨口問道：“蘇先生，這玉您打算怎麽出手？”
“不好意思，這事兒還得聽關老爺子的。”蘇笑安笑著回應道。
一聽這話，那位中年男子再不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