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夕陽半遮掩
“考我？我可是正宗的蜀地人！”
張良穎來了興趣了，看榮羽笑道，心裏禁不住還小得意的說。
“清同治年間蓉城的一個叫陳麻婆的女人做出來的美味，說起來這麻婆豆腐的產生也是湊巧，幾個棒棒過來吃飯，菜都賣完了，隻剩下一點牛肉末和豆腐，於是急中生智，將牛肉剁沫沫，豆腐切成小方坨坨，加豆瓣，加豆豉，加上一些調料，在撒一把咱蜀地的花椒麵、辣椒麵，那味道巴適得很哩。”
她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夾雜一些蜀地的腔調，居然有種好聽得很哩的味道。
榮羽對著她豎起大拇指，將目光投向了太白鴨。
“太白鴨知道的人就更多了，李白將蜀地的鴨子烹飪方式，獻給唐玄宗，被唐玄宗賜名太白鴨。隻不過烹飪過程，李白加了改進，加上百陳釀花雕、枸杞子、三七和調味料等蒸製。”
榮羽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至於五柳魚，說是杜甫的，又說是蘇東坡的，反正兩種說法都有，不過做法都一樣，所以一道菜，兩個傳說。”
“開水白菜就比較簡單，滿清慈禧時川菜大師黃敬臨從清宮帶到蜀地，隻不過這個開水可不是白開水，是很清亮的老母雞湯熬製而成的。”
張良穎是個吃貨，將四道菜的來曆如數家珍的一一道來，有根有據。
榮羽聽的微笑，錢多多聽得張大嘴巴。
“說道太對了，想不到你還是一位博學的美食家！”榮羽給她一個小小的讚美。
大廚給的讚美讓張良穎還是忍不住高興。
有點在非專業的領域獲得權威人士認可的得意。
榮羽看了一眼有些傻乎乎的笑的錢多多，對張良穎說道：“這幾道菜有共同的特點，都是有傳承的。但是傳承的人有市井小民，也有才情騷人，也有專業大廚。但是他們的共同點卻是相似的。”
“都是蜀地的十大名菜之一。”
張良穎其實挺聰明的。
“是啊！”榮羽就點點頭，“所以身份和地位有區別，但是最終的成就卻是沒有區別的。就像是唱歌和做菜，每一個行業做到最極致，其成就地位和身份，你覺得還有差別嗎？還是說歌壇的天後和做國宴的大師不能被相提並論？”
張良穎就沉默了下來。
“我以前看武俠小說，總覺得飛龍在天，掌風如罡的降龍十八掌那才是天下最為炫麗和威力十足的武功。但是遇上了劍破萬法，無招勝有招的獨孤九劍，哪一個更厲害呢？”
“你是說，殊途同歸，不管那個行業，隻要做到了極致，最終都會名利雙收？”
榮羽點點頭笑：“和聰明人說話，很舒心啊！”
“難怪多多對你死心塌地。”張良穎笑了一下，看錢多多。
錢多多就對著榮羽調皮的眨眼睛。
“所以你嚐一嚐這幾道菜，就會明白了！”榮羽就對著張良穎說了一聲，“請！”
張良穎就不再客氣了。
四道菜，她每一道菜都有認真的去品味。既然榮羽將做菜與做人做事相提並論了，那麽她就要以這種做人做事的態度來品嚐這幾道菜。
吃完之後，張靚穎放下碗筷，微微的眯起眼，然後感受到微微的酒意，還有唇齒之間留餘香，口舌之間有餘味，
榮羽端了一杯茶過來，然後將茶放在張靚穎的麵前。
“紅茶煮百香果！”
錢多多就拿眼睛瞪榮羽。
“別急！”榮羽好笑，錢多多的率真哪怕是當著張靚穎都不加掩飾。
接著又端了一杯茶過來，放在錢多多的麵前，這姑娘就喜笑顏開了。在榮羽麵前，她保持著自己小姑娘的那種心眼和情緒。
“好喝！”
張靚穎隻喝了一口，就忍不住點讚了。
“紅茶也能煮百香果，有什麽講究？”
榮羽笑道：“棒國人有‘萬物皆可入茶’的茶道。無論是五穀、藥草、水果、蔬菜等，都可入茶，他們的茶道源於寺院，帶著佛教的某種功利性。我國福州的茶道也講究‘萬物皆可入茶’，隻不過要比棒國人強多了。”
“哦？”張良穎饒有興趣的看著榮羽。
“福州人的茶飲，在於萬物可就茶，萬物不單單是指果蔬、藥草之類，更是指通過搭配是茶的味道更好，更有利於人的健康。這是福州的茶的表象。”
這時候錢多多就是最好的學生了，每次榮羽講這些東西的時候，她就像是個白癡的學生一樣，傻嗬嗬的聽著，就是覺得好厲害的樣子。
她已經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在榮羽的麵前是個文盲了。
“更深層的原因就是品茶如品人生。”
張良穎微微一笑，覺得有些言過其實了。
“福州人飲茶的時候，喜歡鑽防空洞，往洞口一鑽，涼風習習，宛如天然的空調，涼爽透心。還有時候一壺茶，幾叢花影，一樹知了吟唱，市井之慢，人間煙火，哪一樣不可以入茶入心呢？”
“所以，飲茶品人生，莫過於此啊！”
張良穎這才緩緩點了點頭。
“就拿這杯紅茶煮百香果來說吧。煮完之後，再加上一點蜂蜜，不用多，就那麽一點點，起到調節口感的作用。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促進消化，解除疲勞，養胃護胃的效果。這段時間，您和多多到處奔波，吃飯休息都成問題，所以喝一杯調理一下。”
榮羽侃侃而談，聽的人就忍不住展顏微笑。
吃完飯之後，兩個女人就聽榮羽侃侃而談。不知不覺，就見到黃昏日落。榮羽就站起來，走到窗邊，對著張良穎，指了指窗口前麵。
“那就是我的院子，我做私房菜的地方。”
張良穎就走過去，到窗口眺望遠處的榮羽指著的那個精致的院落。
錢多多也特驕傲的跟著站在窗口，兩隻手緊緊的拽著榮羽的一條胳膊。也看著那個精致的院落。
“總有一天，我要讓人來到星沙的時候，提起私房菜，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藝廚，然後再就是譚家菜和其它私房菜。”
錢多多說這句話的時候，挺著胸膛。
“你還挺支持他的！”張良穎對錢多多笑。
“不是，是他自己說的。”
榮羽一愣，自己好像沒對錢多多說過這句話，他隻是對著黃甲和聶小青說過。肯定是黃甲當了叛徒了，聶小青是不可能當叛徒的。
“挺好的！”
張良穎笑了笑。
從今天的四道菜的味道來說，要實現這一目標，起碼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條件了。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隻要手藝好，就能達到目的的。
就像是錢多多，並不是她唱歌好，寫歌好，就能夠進入前三名的。但是一想到比賽最後，錢多多破開重重的困難，拿到第三名，她就忍不住看了看榮羽。
看來這話並不是亂說的。
“咳咳……”
張良穎忽然就幹咳了兩聲，轉頭看著榮羽，帶著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榮大師，小女子想請教個問題。”
“知無不言！”
“為什麽你的私房菜會叫做藝廚？”張良穎說道，“我也知道很多有名的私房菜，不管是星沙的也好，還是蓉城的也好，或者是鵬城、魔城，他們去名字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以姓氏取名的居多。譬如你剛才提到的譚家菜。還有盛家菜、陶家菜、桂家菜等等。”
“榮家菜？”
“對啊，為什麽不起這個名字？這也更好的宣揚了家學傳承的曆史厚度啊！更能吸引高質量的顧客！”
錢多多也很期待的看著榮羽。
“藝在廚之前。所以藝字當先。”榮羽笑道，“炒菜也就那麽幾個功夫，正所謂七分刀工，三分熱炒。翻來覆去也就拿幾樣技巧，但是學技不學藝，到老不成器。”
張良穎微笑看著他，眼神兒飄忽著，示意榮羽你繼續。她到現在為止，已經知道了榮羽為什麽那麽能扯了。
有些人能扯，那是花花嘴，有些人能扯，那是有真材實料。
很顯然榮羽屬於後者了。
“其實我剛才做菜的時候就說了，很多東西，各行業是相通的。歌手不隻是注重唱的技巧，也要注重藝術的表達。唱的最終目的不是讓自己成為一個歌手，而是成為一名純粹的藝術家。廚師也是一樣，在追求廚技的同時，也在追求廚藝的終點。”
“那你能告訴我，歌手和藝術家的區別嗎？”
榮羽看著張良穎笑：“你自己心裏不是很清楚嗎？何必問我呢？有問於人，隻能說明你對這兩種身份還沒有下定決心。”
“說說嘛！”
錢多多也想聽，可是這兩人打機鋒很討厭，她就直接想獲取答案。
“歌手是想著怎麽去賺錢，而錢想的是，怎麽請到藝術家！”
榮羽就無可奈何的說了一句。
“撲哧！”
張良穎忍不住笑了。隻是這一笑，百媚叢生，一個大大咧咧的女人，忽然之間有了點女兒態的媚了。
錢多多一聽，也明白，忍不住笑著捶榮羽。
是啊，這不正是很多行業的一種規則嗎？
張良穎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錢多多那麽的維護榮羽，那麽的肆無忌憚的表達出對榮羽的情感，一方麵在於錢多多的性格，另一方麵也在於這個男人真的有值得讓人迷戀的地方。
“你說的很對啊”
張良穎也感慨，她年輕的時候追尋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藝術家，但是現在她離這個位置的距離還很遠。
藝術家不隻是機構給的名稱，而是自己內心的一種升華。
再次將目光投向那院落中，看到院落漸漸的在橘色的夕陽中半遮半掩。心中不由得感慨，再看榮羽。
榮羽看著那院落的目光有些癡迷。